绝恋江湖(忘心离情)
楔子
夕阳的光晕氤氲了整个小山村,远处的小山上亦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片茵心情惬意地坐在自家的小院里,感受着习习凉风,喝着自泡的菊花茶,享受这静谧的美景,偶尔逗弄一下在旁边快乐地啃着骨头的小狗豆儿,她几乎已经觉得生活完美的无法挑惕了。然而——
“片茵姑娘,片茵姑娘,你在吗?”小院的栅栏外传来急切的叫喊声。
听声音是左邻家的二柱子,一定是去集镇回来了,来送她要的药材的。慢悠的放下手上的茶杯从藤椅站起撩起耳边的碎发慢慢向竹门走去。
打开门,片茵刚微笑着开口:“二柱哥,你——”
面前却不是二柱子一人,他背上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或者应该叫死人。
“片茵姑娘,快救人,他流了好多血——”说着,也不管片茵,径自绕过她将背上的人背向小院西面的小屋。那是她平时为村里人看病的小屋。
屋内,片茵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血人,全身到处是伤口,而最致命的是腹部那一剑,血正汩汩的往外流,这二柱子到底给她整来个什么样的麻烦啊,但看这身伤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喜欢简单的生活,可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且那伤口看着——可是见那不停流出的鲜血却根本不容她多想。
“二柱哥你先帮他把衣服用剪刀剪开,我先给他上止血药粉。”活不活的成得看他造化了。
二柱子的手哆哆嗦嗦的握着剪刀,就是不敢下手,头部撇在一边,双眼死死的闭着。
“二柱哥,如果你再不下手的话他也许更早死掉。”片茵手上拿着药粉淡淡地说。
第一章 江湖一入风波起
这人命还真大,都伤成那样了,居然七天之内就醒了过来。真不知是他命大还是她本领学的到家。
又是黄昏,殷红的余辉洒在每家的屋顶,把袅袅的炊烟染成了红色,片茵坐在小院中的藤椅上闻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菜香。想像着那各式的山村小菜。可她却再也享受不到原来的那种宁静了。
经过这七天的观察,她救的这人似乎是个大人物哦。呵呵——不然怎么会——
“什么,那丫头就给少主你吃这些野菜?”一声咆哮彻底打乱宁静,顿时鸡飞狗跳。
片茵抚抚被吓到的耳朵,一脸恬淡的笑容继续的喝着她的茶,屋内那声吼叫根没没有影响到她丝毫,只是——
“丫头,少主叫你进去呢。”一个长得颇有些愧对父母的虬髯大汉粗声粗气的吼着,他是前天到这里的,横冲直闯的进来。当时片茵都差点以为那是他的家而不是自己的呢。
“哦?好啊!”她救了人,却成了丫头。有这样的属下,屋内的那个也更不是啥善类。
屋内
满脸虬髯的大汉,正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正为床上病人把脉的片茵,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的医术不错。”本来闭着眼的人此时已睁开眼睛,幽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片茵,声音听起来虽然虚弱,可是那冰冷狂傲的气势足可以让人忘了他还是个伤者。
知道自己救的是位美男子,这是早知道的事实,可是每次当他看着她时,片茵还是会为这张倾城容颜刹那闪神。然而,这张脸美则美矣,那双看似春风送暖的桃花凤眼却是透着狐狸般的狡猾,除了冰冷便是更多的邪狂与嗜血,这人满身的杀气与血腥味,让人没法亲近。
放开诊脉的手,片茵淡淡地说:“过奖了。”
“我今天就离开这里。这段时间让姑娘劳心了。”归海忧痕毫无诚意的道谢,黑眸中闪着的是企图的光,让片茵心中无故一颤。
这个危险人物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公子现在已经可以活动,是该离开了。”片茵脸上依旧是恬淡的笑容,只是心里猜掇着他的意图。。
“但是姑娘你必须跟我离开。”归海忧痕嘴角勾起一抹奸诈的弧度。
“如果小女子说不呢?”就知道那笑容没什么好事。
“可以,但是这里的村民也许——会一下子消失!”他已坐起,倚到了安好的靠枕上,嗜血的笑容在他邪美的脸上荡漾开来。
“呼,没想到自己救了一只白眼狼,呵呵——”片茵淡淡的笑容泛起一抹浅浅的嘲弄。对于他的目的她还真有点摸不着头绪。难道也是——
“你说什么?小丫头片子竟敢这样与少主说话?找死!”那位虬髯大叔此时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老虎,蹦得老高,偃然一副吃人的架势。
看着一下子蹦到自己面前的大汉,片茵突然轻笑出声
:“大叔我建议把你的胡子要粘牢一点再出门,呵呵——”一大片胡子突然没了一半,露出光滑一片的下巴,这样的画面——呃-——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隐忍的笑意,最终在片茵脸上氤氲开来,最终开怀大笑!
“天叔,不得无礼,这位姑娘是本座的恩人。”归海忧痕的嘴角也隐着一丝笑意,只是语气冰冷,刚才还老虎一般大汉立马成了一只小猫退在一边。
“姑娘,是否想好与本座一起走呢?”阴邪的笑眼,紧紧盯着片茵,其中威胁的味道浓得让片茵无法忽视。
“呵呵,小女子似乎别无选择。”杀光所有村民?她绝对相信他是做得出。也许她是该出去了,师父临终前交待的事,她已托了两年了,应该给人家一个交待了。
洛阳,依旧繁华,对片茵来讲却已陌生,这里已不再有她的家,十年前那个武林世家金家庄早已成为废墟。
面对着曾经的家园,片茵只是默默地看着,淡淡的忧伤在她周身弥散开来。
“想报仇吗?”归海忧痕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语气淡漠,嘴角却是一抹邪恶的弧度。
片茵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轻轻地说道:“有些事的发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世间事,有因才有果。金家做过什么样的事,我很清楚。人家来报仇,我再去报仇,别人再来找我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在我这把一切结束了?”想起爹临死前将家中的宝物交给她,让她日后报仇的情景,如果知道她是如此的想指不定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大骂她这个不孝女吧。呵呵——谁叫她是那个金家的异类。
“没想到金虎楼竟有你这样的女儿,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后悔自己怎么生下了个这么冷情的女儿吧。呵呵——”归海忧痕语气不乏嘲弄。
“也许吧。”片茵回过身冲他淡然地笑了笑:“归海公子不也是拿全村人的生命来威胁于我吗?要比冷情,小女子与公子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吧。其实公子有什么目的直说不是更好?”
“姑娘真是爽快人呵。”这女人有时冷静淡漠地让他都有种可怕的感觉。
“你是想要金家那本落雨剑谱还是宝藏?”十年来,不知多少次多少江湖人来找她抢这本剑谱或宝藏,师父带着她东躲西藏,最终,在那个小山村总算平静了几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找到了。而现在已没有了师父的庇护,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有时真的想把它给烧了一了百了。
“那一本小小的剑谱与什么狗屁宝藏,本座还未放在心上。”那股狂妄的气势不自觉地睥睨天下。
“那公子将自己自残成重伤来找我,所为何事?”其实在看到他的伤口时,她便已看出,那些伤口是他自己所为,只是为了救人她当时没有细想。事后,她也是一直没有想通,什么样的事值得他将自己自残成这样。
“原来姑娘早已看出来了。”无所谓的笑笑,一点没有被人识破的的窘态。
“那么公子的目的?”好可怕的一个人,为了目的竟能对自己下手也会如此的狠,那么对别人呢?
“确定你是否是圣手回春的传人,如果是——。”漫不经心的笑嘎然而止,凤眼突然眯起,身未动,片茵却感到了他周身的杀气。
不待片茵反应过来,已被拉于身后,他们周围已多了十二名白衣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而归海忧痕却又开始笑,笑得那么漫不经心,嗜血的弧度在嘴角蔓延开来,杀戮开始。
不知什么时候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把软剑,一手拉着她,游刃在十二人之中,血花随着他的剑一刺一出而漫天飞舞,洒在她与他的身上,腥甜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杀红眼的他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修罗。
一切开始的那么快,结束的亦是。那把手中的剑此时已回到他的腰间,原来,那条墨色的腰带是他的舞器。
归海忧痕站在尸体中间,优雅地擦着手上的血迹,一根一根地仔细地擦着,脸上洒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真不好意思,让姑娘受惊了。”
“……”
片茵无语,她能说什么?呵呵——
“我们继续吧。”丢掉手中的黑绢,他语气轻松,似乎地上那么尸体根本不存在。
而片茵却做不到他的境界。
“我们可以回客栈再谈。”
耸下肩表示他没意见,两人离开了金家庄废墟。此时夕阳已落,夜幕降临,浓浓的血腥久久不散。
洛阳江海客栈是洛阳城内几家大的客栈之一,在这家客栈出没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人,虽然高级,但是平凡商人与富户很少在这落脚,都会怕惹祸上身。归海忧痕与片茵就在此落脚。
“天叔,帮金姑娘去绸缎庄买件新衣服。”回到客栈的房间归海忧痕吩咐着那位脾气很不好的大汉。
“是,少主。”很不情愿地瞪了片茵一眼,转头离开。不知为什么,片茵就是觉得这个大叔特别的好玩。应该是因为他那一脸冒牌胡子吧。呵呵——
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片茵还嗅得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呵呵,看来今晚得好好地洗洗了。
“本座想请姑娘加入风无教。”一个请字在他的嘴里却能说出逼的意味。
“呵呵,小女子无意加入任何江湖教派。”风无教?刚才在楼下听人说过来着,一个北方的神秘教派。行事很是狠辣诡秘的样子。原来他是风无教的人啊。
“但是你必须加入。”他笑着,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原因呢?”她不明白,她又不会武功,对他有什么价值呢?
“姑娘的价值可是高了。”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他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
“你是金虎楼的独生女,也是金家唯一的后人,一定会知道金虎楼的大批宝藏在哪里,你们金家的那本落雨剑谱也是被很多人所看重,最重要的是你是圣手回春的传人,圣手回春的用毒与制毒的手段可是比他的医术还要高明,而他身上有一本经天纬地的秘笈,上面从武功绝学到用毒制毒,再到五行八卦,阵式秘学,一应俱全。”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里并没有平常人所露出的那种贪婪。平静而狂妄,似乎是带着不屑。
“那公子想从我身上得到哪一样呢?还是想全部都要?”呵呵,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炙手可热,师父啊,您到底给我留下个什么样的东西啊。
“我只要你。”邪肆的笑着,狭长的凤眼暧昧地看着片茵。
被这么一个绝美的男人如此暧昧地盯着瞧,没有点定力还真是不行的。片茵努力的不被这张脸迷惑,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公子的意思是?”
“本座不想有人阻我称霸中原武林的霸业。只要你老实地呆在本座身边,本座可保你安全,绝不会有人可以动你分毫包括你的东西。”
“原来,公子是怕有人得到了秘笈,连你也不是对手啊。”呵呵,原来他也有怕的啊。
“……”他无语,表示默认。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呵呵——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就肩负起了保护这些宝物的使命。也许,他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没来由的她相信他所说的对秘笈无兴趣的话。
“好吧。但是我不会加入风无教。”不过是互相利用,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你必须发誓,绝对不会有企图贪婪之心。”不管怎么样,都要以防万一,人心的贪婪是无法想象的,其实就算他发了誓,也不确保有天他反悔,一切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没问题。”归海忧痕无所谓的耸耸肩。这女人的冷静与心思的缜密连男人都自叹不如啊。
“我归海忧痕发誓,绝不对金姑娘的所有物品有任何贪念,如违此誓愿受五毒穿肠,万蛇嗜心之苦。”
片茵恬淡的笑容透出了浅浅的羞涩,让别人发这么毒的誓言并不是她所愿。
只是这点羞涩,却让归海忧痕憎愣了,总是闪着阴邪的眸光竟迷惑了刹那——
只是瞬间,快得根本没有让人看明白他的迷惑,他依旧是那个邪恶危险的人物
“那本座要怎么相信姑娘呢?姑娘怎么保证你不会食言呢?”
“公子是否是也想让我发誓?”
“那倒不用,本座信得过姑娘,姑娘不会离开本座的。那些村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姑娘手里呢。哈哈哈——”这是他的狂妄自信,也是对她的威胁。
“……。”真是只奸诈的白眼狼。
这里是洛阳的首富张家,虽然是普通商人,家里却养着不少的江湖门客。只是养的全是些欺世盗名,偷鸡摸狗的小角色,所以,没人知道片茵就是最近江湖各大帮派所寻的重要人物。
客厅主位上坐着张家当家张文昌,那肥大的身躯硬生生的挤在太师椅中,片茵还真为那把太师椅担心。
“当年,尊师为夫人治好了病,张某实在是感激。”用斜眼睥睨着片茵,口气倨傲。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感激之情。
看他的样子,片茵就知道这件事不用自己去费心了,等着他开口就好了。果然——
“你与尊师八年来毫无音讯,小儿早已到了当婚年纪,而怀王的小女儿雁翎郡主正钟情于小儿,于上月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了,下月就成亲。”好家伙,原来这都是她的错啊。
“……。。”片茵不说话,等着他继续。
“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可去也可以留下来,我会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脸横肉上故意挤出的怜悯同情,毫无诚意。一颤一颤的肉让片茵看着想笑。
“伯父不用为难,片茵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日片茵就会离开洛阳。”她很配合的演着他想看的角色。
八年前,师父治好了张夫人的多年隐疾,张家以重金作为报达,而师父一一推却,只希望她日后在他仙去之后有人照顾,那时张家只是普通的殷实富户,张夫人又是敦厚之人,所以师父就很未雨绸缪地为她定下这门亲事。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是两年前才知道。
记得两年前师父临终前告诉自己这件事时自己那个傻样,刚想拒绝,可是看到师父虚弱的目光尽中是对自己的种种不放心,最后她还应了下来。
这次回来,她就是想办法让张家退亲的,她不在乎什么名声,她只要自己的生活。可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的让人——惊喜!
看她的反应,张文昌满意的点点头,态度相较好多了
“今晚贤侄女就在这用餐吧,当伯父给你洗尘。”
“谢伯父,片茵还要回去准备行礼,伯父的心意,片茵领了。”再对着这具肉团说话,片茵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那我也不留你了。一会儿我让帐房给你拿一百两银票,当是你的路费吧。”施舍的嘴脸在那张肥脸上很明白的写着。
“伯父的心意片茵明白的,但无功不受禄,您别折煞片茵了。”这么虚伪地客气来客气去的,真是难受。
“片茵这就告辞。”不想在这去浪费细胞去应付这只会说话的猪。片茵几乎是用逃的离开了张家。
在片茵离开不久,客厅的屏风后走出一男子,一身白衣,腰间的明黄腰带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白净俊秀的脸上扬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黑折扇有意无意的轻摇着。张文昌见男子出来连忙自椅上走下来,将男子让于座上,他自己垂手立在一边。
“小王爷,草民已将那女子打发了,小儿的婚事可以如期举行了吧?”张文昌小心意义的问着,就怕惹恼了这好不容易攀来的皇亲国戚。
“嗯,那就如期举行吧。”温和的话语中透着无形的威严,那双明亮的眼中透着不屑。真不知小妹到底看上那张忠敬哪一点,空有一张外表,毫无德行而言。
不过——呵呵,这张忠敬到底错过了怎么样一个精彩女子?
刚才在屏风后看到她遭张文昌毁婚,本以为她会痛哭求张家收留,可却没想到,她却毫无反应,甚至偷偷地松口气,好像终于甩下个包袱似的。淡淡的表情是隐忍着的是兴奋。尤其在她如逃难般离开张家时的样子,更是让他想笑。就算是她有意中人,想要退婚,但必竟是女儿家被退婚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的——不矜持!有意思的女子——朱玉楼温润的脸上挂起了柔和的笑意。
片茵回到客栈,归海忧痕正悠哉地坐在她的房间喝茶,她进门正对上他那双邪魅的凤眼。
“不知道,那个张文昌知道了你是金虎楼的女儿,身上所拥有宝物的价值大大超过他攀上的那根高枝,他会怎么想。呵呵——”归海忧痕薄唇微启轻笑,笑的很恶意。
“归海公子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显然,他在派人跟踪她,无所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实心实意的相信她,那才是怪事呢。
片茵无所谓的坐在他对面,为自己倒杯茶,慢慢的品了起来,好像对他为什么知道她的行踪一点都不好奇。
归海忧痕的凤眼眯起,唇线玩味地扬起,这女子总是让他出乎意料,从开始就是这样。没有绝美的容颜,只是那淡淡的眉,笑如弯月的眸,总是勾起恬淡静然笑意的粉唇,却足以让他无法忽略她。
“收拾一上吧,我们马上离开。”突然冷下脸,归海忧痕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二十多年来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心情,她竟然无意就可以撩拨他的心,显然这很危险。
父亲给她留下的藏宝图与剑谱十年来一直被江湖人所觊觎,让她一直过得东躲西藏的日子,可没想到师父也来参和,竟然连什么东西都没有告诉她就这么撒手西去了,结果她到现在才知道竟是个这么大的的烫手山芋。
片茵看着手中这本连封皮的字都看不清的破书,无耐的笑着。
爹,师父,你们真的当片茵是无敌铁金钢啊?
十年前,她十岁,那****到寺院还愿,没想到回到家看到的却是被血洗的金家庄,全庄无一活口,连马棚里的马儿都被一刀斩断。所有亲人一夕之间全部离她而去,面对着被烧成废墟的金家庄她没有哭,只是疯狂地叫着爹,娘与哥哥。
最后,她找到了父亲,想起父亲临死前死死抓着她的手让她复仇时的样子,仇恨与不甘心参杂着,扭曲成一副恐怖的画面,让她小小的心灵无比震憾。她没有答应父亲。因为还不等她说任何话,父亲已经断气。
无家可归的她,在流浪街头快病死时被师父救了回来。曾经,师父问她想报仇吗?她回答说“想。但是,父亲做过什么事,我却很清楚,那时虽小,可我知道金家的地位是父亲满手血腥打下来的。正是在父亲毁了无数个家之后,终于轮到自己了。我报仇,就要再毁一个家,而别人还是会再来找我报仇,此番下去,这仇是报不完的,没有家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让一切在我这结束?”
或许别人会说她太无情,但她却只是不想有太多人与自己一样,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知道。跟着师父这十年,她学会了什么叫做淡然,什么叫做宽恕。什么叫做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世间事,就让它随缘吧。
这本书,师父至死都没有练过,给了她,只是相信她不会有觊觎之心,但他老人家却没有想过,她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女子怎么保护得了它。毁了?却是师父留给她的东西。不毁?却是整个江湖的祸根!
拿下客栈房间中挂的山水画,片茵自包袱中拿出一把匕首,这亦是师父留给她防身的,没想到用到这上了,用力在墙壁上翘开一块砖将书放进去,再用砖将洞填回去,用与墙壁同样色的药粉抹去痕迹,让其没那么显眼,再将画挂上,一本旷世奇书就这样让她随意的藏好。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有谁会想到江湖人谁都想得到的秘笈就这样被她放在了江湖人最多的江海客栈的房间内?呵呵——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片茵微笑地提起包袱走出了房间。
离开江海客栈已经几天,终于知道那些被追逐的猎物的心情了,片茵没想到自己真的这么的炙手可热,呵呵——
“这么多人,天叔应付得来吗?”马车里,一个清淡的声音问着另一个看似已经睡着的。
“收起你多余的担心,风无教不养无用之人,如果这些狗腿的人物都收拾不了,就没资格呆在我身边。”归海忧痕闭着眼睛淡漠的说着,外边激烈的嘶杀声似乎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天叔的能耐她这几日是见识过,和眼前这个人同样的心狠手辣,但却没人家杀的那么——呃——有气质,就如杀猪一样,亲眼见识过一次过,她再也不想看到。
江湖无非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是非地,踏进来了,无耐就成了习惯。 这几****见到了太多的江湖打杀,为了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理由,就要以血去解决。而她也已无端的踏进了这没有道理可讲只有武功说明一切的是非地。
看着这么多的人为了所谓的财宝,秘笈杀得几乎六亲不认了,她突然感觉错的竟是自己,如果自己早将那些害人的东西毁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杀戮了?
就在昨天晚上,她独自站在野外的月光下,心里的自责不断的吞嗜着她,让她平静的心开始不安。
“师父,是不是片茵做错了?”如果她早把东西毁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此而死了?
月光下,那抹淡蓝的身影周围款款萦绕着浅浅的哀伤,让归海忧痕不自主地慢慢靠近。
“江湖本就是一个屠宰场,不管你是好人或是坏人。不管是你想杀人还是不想杀人,只要是走进来了,就必须面对杀戮。只要是曾拥有过这件东西,不管是你把自己藏起来,还是将东西毁去。你都会成为被人逐鹿的目标。”站在片茵身后,归海忧痕背着手仰望着黑幕中的那轮弯月,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月真像她笑弯的眼——她应该恬淡安然的笑的,而不是这样被哀伤围绕。
片茵转过身正看到归海忧痕自月亮移到她脸上的目光,看着她时仍是他惯有的邪佞,可她明明看到他看月光时的那种迷惑的温柔,让她的心不由得一动。好美——
痴痴地愣着,片茵浑然不觉自己此时迷惘痴迷的目光,刚好触动了归海忧痕以为早已不存在的那个角落,心,好久没有这么的柔软过了——
“不能改变,就要学会漠视。”先从彼此的失神中回过神的是归海忧痕。他淡淡地对片茵说道。然后,转身离开,留下片茵默默注视着他冷酷而又落没的身影。他——是寂寞的吧?
又一批人被杀退,天叔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开始驾车离开了。
“天叔,今天就在前面的落马镇歇了,不用太急,慢慢走吧。”归海忧痕在车内淡淡地吩咐着。
“少主,昨日探子来信说落马镇马家正在部署,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天叔在车外回答道。
“那又如何?”车内的人淡淡地语气,尽显霸气与不屑。
“是!”
马车开始慢慢地向落马镇驾去,那里又会有什么人什么事等着他们呢?
落马镇并不大,可它的繁华却不比洛阳差,这里是南北交通的一个要道,所有的商队或是南北穿往的过客都必须要经过这里,是以,这里的客栈酒楼几乎是走几步就会遇到一家,高中低档一应俱全。
“少主,赤护法手下,雷风。”天叔将车停了下来,拉开车帘向归海忧痕禀告。
“……。”车内的归海忧痕连眼都没有睁一下,也没有说话,天叔只好退出去。
“雷风你有什么事?”天叔问。
“赤护法想求见教主。”车这外拦车之人恭敬的说道。
天叔再次掀开帘,探头进来:“少主——”
“让她晚上到客栈吧。”依旧连眼都没有睁。
“走吧!”
今晚,终于不会餐风露宿了,片茵洗了个热水澡,以为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可是就在她准备上床时,房外又响起了她熟悉的打斗声。打开门,果然——天叔又跟了两个人缠斗到了一起。
而不远处的房间内,归海忧痕正自门内看着这一切,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从侧面上看很美的红衣女子。
归海忧痕只是扫她一眼,就不再看她,可是她却明白了,他是想让她回避,可是已来不及,红衣美人已转过脸来看向她。
“哟,这就是金姑娘吧?”赤梅妖美的脸上漾出狐猸的笑容,冲着片茵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无耐,片茵向他们走了过去,近了,片茵看清了女子的容颜,那种妖惑的美与归海忧痕如出一辙,一袭红衣应称和她的妖气更甚于归海忧痕,狐猸的眼盯着片茵一步步走过来,殷红的唇一直上挑笑着,那种弧度就如一把弯刀。同是一张妖孽般的容颜,这女子却让片茵打心底发颤,好似她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片茵淡然有礼的笑笑:“姑娘有礼了。”
赤梅倨傲地起身,并不说话,绕着片茵走了一圈,最后眼神定在了片茵的脸上。
“我们教主从不将女人带在身边,呵呵,你虽然有些特殊,但是风无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你这个任务做好,他却偏偏要自己来,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天香国色让教主原则都不顾了呢!不过如此!”说完不屑的坐了回去。
“赤梅,什么时候你在本座面前这么放肆了?”归海忧痕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地说道,飕飕的冷气让片茵感觉到屋内的空气一下冷了下来,而赤梅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惶恐,慌忙地站了起来。
“赤梅不敢,可是教主明明您不用——”
“谁给你的胆子来管本座的事。”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到赤梅面前,轻轻的挑起她低垂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手下的劲道开始收紧,嗜血的弧度再次弯了他的唇。
赤梅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不用他动手,那股杀气已经将她凌迟了,他的威严不是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的,看来自己这次不死也必残了。但她就是不甘心啊——
本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看着归海忧痕的眼满是忧怨,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一切全部落入片茵的眼中,傻子都看得出,赤梅对他有情,可他却是这般的冷血,真的不爱管闲事,可是——
“那个,归海公子,虽然这是你们教中的事,我不便插手,但是这点小事,不用把气氛弄得这么的严肃吧?呵呵——合气生财嘛——”那个,她在说什么啊。
“我不是做生意的。”果然,他拿她的语病来说事。但是手却已经松了,杀气也在见少。
“人生为人处事不就是一场生意,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多救一个人,就会为自己多积一份德,得饶人处切饶人,将来有一天,你会有福报的。”片茵笑得恬然淡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淡定,让归海忧痕的心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放开掐在赤梅下颚的手,走到片茵跟前,邪魅的凤眼紧紧盯着她,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诡异的笑容让片茵差点逃跑。
“今天就看到金姑娘的面子,放过你,回绝峰去。最近两个月别让我听到你在江湖上出现的消息。”眼睛仍落在片茵身上,冷冷地对身后的赤梅命令道。
“是,属下尊命。”赤梅恭敬地领命,那双狐猸的眼却死死的盯着片茵,仿佛要把她给吃下去,那股杀气,比归海忧痕身上的杀气还可怕。片茵开始怀疑自己和她是不是有仇啊!
“还不走?”
“是。”最后用眼睛杀了一眼片茵,赤梅走了出去,而外面一直与天叔交手的两人马上跟了上去。
“她跟我有仇?”对于赤梅莫名其妙的敌意,片茵有点纳闷。
“本来没有,但是你在本座身边,就有了。呵呵——”归海忧痕又坐了回去,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容。
“原来她是以为我们——真是个傻女子。。”片茵可惜的摇摇头,爱上他的女子这一生注定为他伤心了。
“哦?听姑娘的话,好像本座很不值得女子青睐?”
“………”片茵用无语代表她的回答。
“那怎么办?我对姑娘可是青睐有加哦!”恶意的笑容加深,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真是无赖!白眼狼!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公子如果想看戏,恐怕要失望了,片茵对公子没有妄想。”
“这可由不得你哦。得罪了赤梅没有人会好过的。”
除了那晚,她都是一副看破世事的淡然模样,好像世上的事都与她无关了,超脱得就如九天外的仙女。正是这样,她在身边,他的心总是会很平静,所以才取消让赤梅带她回绝峰的计划,将她带在身边,可是几天下来,他发现,她将自已以为早已不存在的情愫给发掘出来了。
心里有了情,就会有弱点,有了弱点就可能会失败。可是他却甘愿这个弱点来牵拌自己。
“不要把自己寂寞的痛苦加在别人身上。赤梅爱你没有错,你不爱她也没有错,但是请不要糟蹋她的心,让她为你争风吃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又不爱她。”片茵淡淡地说着,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看两人女子为自己吃醋只是为了好玩?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呵呵——做我的女人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赤梅是个很不错的对手,你斗得过她,那么你就合格了。”我的女人?呵呵——说着感觉不错。
“呵呵——公子难道忘了我们最开始的协意?”这人真是个狂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不会顾及别人感受。
“两不相甘。”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冷静得让人抓狂,可是偏偏是她这份平静,让他心动了。
“……。。”片茵无语,这个男人如何的霸道,她早已领教过。他想要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可是自己呢?真的毫无感觉吗?那么,那晚的心动又是怎么回事?
“晚安。”也许她应该好好想想了。
片茵离开的有些像是在逃,而归海忧痕仍是漫不经心的笑着,却是笑得很真,直到——
“少主,你真的——?”天叔走了进来,看着归海忧痕的眼满是疑惑,从少跟在少主身边,少主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这么笑过。
“有何不可?”
“您不是因为秘笈?”
“在你心里,本座是这样的小人?”归海忧痕余斜睨天叔,眼角的冷意让天叔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属下不敢。只是那小丫头怎么斗得过赤梅。您这样——”这丫头其实没那么讨厌的,除了对少主比较不敬。他不想她受到伤害。
“在本座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她必须得有这个意识,赤梅只是个实验品,你以为她真的可以伤本座身边的人?”
“少主,你什么时候对这丫头——”好奇,好好奇哦,天叔头上的好奇泡泡已经冒得满屋子都是了。他是知道,从开始少主对这丫头就是百般容忍,但怎么也没往这方面想。
“天叔,你是不是太久没事做了?”整个风无教也许只有这个从小带他到大的天叔敢这么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了。
“哈哈,那倒不是,我最近很忙的,很晚了,我得睡了——”天叔的大胡子一颤,马上意识到危险,立刻闪人了。
留下归海忧痕自己想着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呵呵,他也不知道,总之他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在身边时安详宁静的感觉,这就够了。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归海忧痕箭一般冲出了客房,天叔也同时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奔向旁边片茵的房间,刚踢开门,却见片茵也正开门出来。
“你没事吧?”最先问的是天叔。
“我没事。哎?天叔,你在关心我?”哈,没想到平时对她没好脸色的天叔,也是关心她的。片茵的笑容开始灿烂起来,笑得天叔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又开始对她吼:“我才没有关心你这个死丫头呢。”
“呵呵——是吗?”片茵笑得有些促狭了。真的很喜欢逗这个假胡子天叔。
“哼!”天叔,甩过脸不理她,对归海忧痕说道:“少主我去看看什么事。”
“不用看了,人来了。”语毕,他们三人已被团团包围住了。
“马家就是这么尽地主之谊的?”转过身,归海忧痕漫不经心的笑着看向对面带头的中年男人,笑容中的危险气息开始弥散。
中年男人即是落马镇第一大家马家的二当家,马镇云。一双虎眼瞪得如铜铃般大,硕大的鼻头因喘气而呼呼作响,长了双这样的眼睛,这么个鼻子偏偏留了一对很斯文的八字胡,让人看了有些哭笑不得。
“你小子不要以为一路上可以打跑那些软脚虾就可以过我这关。告诉你,这女人我们马家庄是要定了。我马镇云可不是那些废物。”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就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风无教的第一把交椅。
“马二庄主真是大手笔啊,包了整个客栈带了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们。”归海忧痕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那么邪,可片茵却闻得到他周身越来越浓的杀气。
“哼,你最好识相点,别挡老子的路,不然老子让你和客栈的人一样见阎王去。”一把大刀已被几个人扛了出来,看扛刀几个人的腿,显然这把刀不轻,能用这把刀的人的武功定然不错了。果然——那把刀到了马镇云手里就变了一把普通的刀,招招式式不见丝毫笨拙。
“你杀了客栈的所有人?”片茵无心看他耍大刀表演,只想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杀了所有人。
“妈的,这么多人太碍事了。”马镇云将大刀扛在肩上,无所谓的说着,好像全客栈的人命不是人命。
片茵中踉跄地退了一步,全死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她还记得那个带着孙子去女儿家的婆婆,那个怀胎十月的妇女。全死了?全是因为她?
之前那些的图谋不诡的人她可以去漠视,可是这些无辜的人要她怎么去视而不见?要她怎么不去在乎?
“天叔,这里交给你了。”看着她的样子,归海忧痕就知道她的心又开始被愧疚吞嗜。
伸手一揽,片茵已在他怀里,甩袖间人已不见。马镇云此刻只有发傻的份,直到天叔动手,他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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