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闻言,立即眼泪汪汪地朝着渺渺行了一礼:“多谢姐姐仗义相救。”顿了顿,又红着脸看向渺渺的身后,“也……也多谢这位公子仗义执言。”
渺渺的额角一跳,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脸优哉的南卿正恬不知耻地跟在自己身后。渺渺忽然就怒从心中起,拽着他往巷外拖:“好样的啊公子,自身难保还成天想着逞英雄?求求你自己玩儿去吧,不要拉上我!”
南卿任由她拽着:“不会啊,在下觉得渺渺姑娘刚刚表现得挺好的,怎么能说是逞英雄?”
“好个屁!”渺渺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深吸一口气,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其实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就一点点三脚猫功夫,保护不了你的。后面还有二十天路程,我看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毕竟你一个人死总好过我们两人一起死对不对。”
“可是渺渺姑娘答应过会保护在下回南赋庄的……”
那是因为老娘不知道陪你回南赋庄竟然会比被纪小柏追杀还危险!更不知道你是个哪怕没有危险也要制造危险的奇葩!
见渺渺神情凶狠,南卿摸了摸鼻子:“其实骑马的话,只要四天就能回庄了。”
“……”渺渺闭了闭眼,“你不早说!”
若只要四天时间,自己应该还是能撑得过的吧。只要到了南赋庄就前途光明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
渺渺咬牙,为了美好的未来,拼了!
在城里的客栈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渺渺便催促着南卿去买马。卖马的人很是厚道,给的两匹马都是一日千里的好马,可是——
“我说,骑马真的比走路快吗?”渺渺怀疑道。
“一般来说是的。”南卿淡淡地瞥了一眼在马背上战战兢兢的渺渺,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前提是你会骑马的话。”
渺渺瞬间泪流成河。本以为有了马就可以万事顺利早日抵达堡垒,可她怎么忘了她压根儿不会骑马这茬呢!
南卿见状,索性长臂一伸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上。渺渺一惊:“你干吗?”
“在下教你,马是这么骑的。”南卿双腿一夹马腹,不等渺渺反应过来,胯下的白马就瞬间疾驰起来。
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渺渺吓得闭眼尖叫。
“停停停——”
“死孔雀快停下啊——”
“啊啊我不要再和你混了!跟着你完全没好日子过!快停下啊——”
就当渺渺以为自己快要被颠死之际,白马终于应声而停。渺渺哆嗦着睁开眼,才发现南卿勒住缰绳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前方的山道上伫立着一个人。
渺渺揉揉眉心,头疼道:“又是你仇人?”
前方的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金冠束发,面容冷峻,一身黑底红边的衣袍被山间狂风吹起,带出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气。观察了片刻,南卿沉吟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孤月峰的瑞青。”
渺渺脸色大变:“快跑。”
南卿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
“打不过的!要死人的!”
渺渺一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孤月峰的尊主瑞青,那可是比她师父更大名鼎鼎的杀人魔头。她虽然靠着师父以前教过的一些保命招数,勉强能对付对付三教九流的人,但若碰上高手,她有几条命都不够给对方杀的!
山风渐渐变得凛冽起来,似乎连坐下的白马也被前方之人的杀意给震慑住,不肯再挪动一步。渺渺无奈,只好果断拽着南卿跳下马往回跑。
太悲摧了!在祭谷她只要应付纪小柏一个人的追杀,可跟着南卿却要应付这么多人的仇杀。此刻的渺渺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知飞奔了多久,渺渺只觉得自己跑得都快要断气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南卿终于开口:“那个,其实他并没有追来。”
渺渺一个踉跄跌到地上,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呼……你……呼呼……”尼玛为什么不早说!
南卿无辜道:“是你自己跑得太快。其实想一想就知道,我们身上又没有瑞青感兴趣的东西,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追我们?”
的确,全江湖都知道,孤月峰的尊主瑞青只对收集武器感兴趣,有传言说他曾为了得到别人家的一把祖传宝刀而杀光了对方全家。但是相对的,对于不感兴趣的事物,他却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因此总的来说,瑞青虽然是个不能惹的人,但也不是个见人就杀的魔头。
半晌,渺渺终于喘匀了气。她正想扑上去掐死南卿,就惊恐地看见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下她真的崩溃了:“你你你不是说他没有追来吗!”
南卿回头,也变了脸色。
瑞青就站在两人身后几步之遥,看着他们的目光冷飕飕的,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把这大魔头引来的?渺渺和南卿互望一眼,忽然同时开口问对方:“喂,是不是你身上藏了什么绝世兵器?”
两人还在猜疑,瑞青已经举步朝渺渺走了过来。
渺渺吓了一跳,赶忙掏出怀里的匕首高举到他面前:“瑞、瑞大爷,我身上就只有这把匕首,真的,求您高抬贵手别杀我……”
瑞青并不答话,目光冷冷地扫向她的腰。
渺渺一愣,连忙扔了匕首,取下自己腰间的笛子解释道:“瑞大爷,这是笛子不是兵器。”
对方终于冷冰冰地开了口:“废话,本尊难道会看不出来?”
见他动怒,渺渺立刻识趣地将笛子递过去:“呃,小小笛子不成敬意,还请瑞大爷笑纳。”
瑞青面无表情道:“本尊只想知道这笛子原先的主人在哪里。”
渺渺怔住。这笛子原本是师父的东西,难道瑞青是想找她师父?可是从没听说师父曾和瑞青有什么交情啊。她狐疑地抬眼,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耐烦地目露凶光,她头皮一麻,只好老实地交代:“笛子的主人……已经死了。”
瑞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谁杀的?”
渺渺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
“不说,就死。”
对方气势逼人,眼看就要一掌拍过来,渺渺吓得全身僵硬。忽然间,一道花花绿绿的身影蹿上前挡在了她身前。
南卿宽大的后背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救世主般的光芒,将渺渺像小羔羊一样地护在了身后,他手提一根木棍,毫无惧意地面对着瑞青。
这一刻,渺渺惊讶地发现“花孔雀”居然还挺男子汉的。
可惜下一刻,南卿就将手里的破木棍向前递了递,献宝似的说道:“瑞大尊主,要不要瞧瞧在下这个武器?”
渺渺瞬间倒塌。
瑞青仿佛刚注意到南卿的存在,瞥了一眼木棍,他眉头微皱:“沧澜杖?南家的小子?”
这破木棍竟然还有名堂?渺渺正想从南卿背后探出脑袋瞧个清楚,对面的瑞青已经甩出一条蛇骨链朝两人抽了过来。
渺渺一惊,习惯性地就想冲上去踢飞南卿换自己上,哪知却被他反手挡住。南卿从容地挥出木棍,稳稳地拨开了迎面而来的蛇骨链。
瑞青冷嗤一声,反手再击,然而南卿棍影如风,一根棍子舞得刚中带柔,竟和瑞青手中的蛇骨链不相上下。
渺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花哨的棍法,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不禁震怒:“死孔雀!你不是说武功尽失了吗!”
南卿一棍扣出,趁着间隙回头朝她喊道:“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啦,快来帮在下啊!”
身上唯一的匕首刚刚被扔在了地上,渺渺左看右看找不到合适的武器,最后果断脱下双脚的鞋子,挥着鞋底就狂奔向南卿——“死孔雀,我抽死你丫的!”
见她奔近,正与瑞青缠斗的南卿倏地回身一跃,捞起她就跑。
南卿的轻功也是好得不可思议。渺渺被他拦腰夹在腋下,怒发冲冠:“这么多天你都在骗我?”
“都说了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
“哇啊啊——”
“别闹啦。”
“可是你个死孔雀在摸哪里啊!”
渺渺整个人都头朝下被南卿夹在胳膊底下,而那只托着她的手掌正放在一个不该放的地方。
南卿镇定地将手移了移位置:“这个不能怪在下,是你那里太平了,在下才会没留意到的。”
渺渺终于发飙:“老娘真的受够了!我不要再和你混了,也不要和你去南赋庄了!”
“可是这次完全不关在下的事啊,那个魔头是冲着你来的。”南卿边跑边好心提醒道。
渺渺闻言,仰起脖子瞄了一眼,再次尖叫:“死孔雀跑快点,那个魔头追上来了!”
南卿不禁皱了皱眉。瑞青的功力比传言的更深不可测,刚刚相斗之时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对方却明显还游刃有余。若今日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还能全身而退,可如今多了一个渺渺,实在有些棘手。
风声雷动,身后的瑞青离两人越来越近,红黑相间的衣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活像是索命阎王。渺渺心惊:“花孔雀,你杀得过他吗?”
“这个嘛,沧澜杖不喜欢见血的。”
“你能不能去死一死啊。”
“好啊。”南卿瞟了一眼右侧陡峭的山壁,冲她一笑,“那我们就一起去死一死吧。”
他蓦地抬手换了个姿势抱住渺渺,一个纵身就带着她跃下了悬崖。
“啊啊啊你个死孔雀,老娘不想和你殉情啊——”身体不受控制地坠入万丈深渊,渺渺几乎就要晕过去。
“不怕不怕,死不了的。”半空中的南卿一手抱紧了她,一手握紧了沧澜杖,任由两人自由下坠。直到隐隐能看到崖底了,他才忽然手指一拨,沧澜杖顶端顿时弹出一段尖刃,他用力将木杖插向崖壁,那尖刃划着坚硬的崖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虽不足以撑住两人的重量,但总算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又过了片刻,眼见距离崖底还剩几丈高,南卿松开木杖,伸手对底下挥出一掌,借着反弹的冲力,总算抱着渺渺安全摔到了地面。
惊魂未定的渺渺缓了一会儿劲,立即愤愤地从“花孔雀”身上爬了起来。
眼见这丫头脸色不太好,南卿马上龇牙咧嘴地开始叫唤:“唉哟在下摔得好疼,渺渺快来扶在下一把。”
渺渺冷笑道:“你不是武功好得很吗?还需要我扶你?我当初在花海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这样骗我,一路上看我为你挡刀挡枪很好玩吗?”
受到控诉,南卿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武功尽失,刚刚只是我在危急关头爆发了一下人的潜能而已,你信么?”
“骗鬼去吧!”
“好吧。那在下刚刚也算从瑞青手底下救了你,不能将功补过?”
“不能!”
南卿顿时脸色一白:“好吧。那在下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为了保护你,被压断了腿,也不能将功补过?”
瞥了眼他疼得冒汗的额头,渺渺蹙眉:“不能。”说完,她突然大惊失色地望着南卿的身后,“啊,有蛇!”
南卿立马跳起来原地乱窜:“哪里哪里?蛇在哪里?”
风和日丽,四周芳草青青,别说蛇了,连只蝴蝶都没有。
渺渺指着他活蹦乱跳的双脚,气得满脸通红:“这也叫断了腿?”
骗子,枉她之前还那么傻兮兮地相信他。渺渺气愤地转身就走。
南卿赶紧讪讪地追上来:“在下保证以后不骗你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滚。”
“别这样嘛,我们跳过同一个山崖,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滚。”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别这么绝情啊。”
“你不要再废话了。多谢你刚刚救了我,我们以后恩怨两清。”
渺渺的语气不太对劲,南卿听得一愣,快步走上前扳过她的肩,神色终于有些歉然:“那个……你哭了啊。”
渺渺别过脸:“才没有。”
南卿摸了摸鼻子:“好吧,之前都是在下不好,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渺渺抬眼瞄他:“比如?”
南卿殷切道:“你不是怕原先山谷里的那些杀人狂追杀你吗?以后就由在下罩着你。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欺负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还不错,联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她也确实需要个靠山。想了想,渺渺停下脚步,追问道:“是无条件地罩着我吗?”
“当然。”
听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渺渺反而犹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怎么会?渺渺当然是个好姑娘。”见她态度松动,南卿笑了笑道,“当初在花海,你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救了我。昨天在街上,你表面上不愿多管闲事,可是最后依然救了那小丫头,足见渺渺姑娘的古道热肠。”
自己明明只是想利用他,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仿佛是个大好人。渺渺有些不自在了:“那好,是你自己说的啊,以后罩着我……”以后若是纪小柏杀上门来,可不准后悔!
浑然不知她背后的潜台词,南卿拍拍胸脯道:“放心,以后有在下在,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