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张学文中医世家经验辑要——当代中医世家系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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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医源先祖张呈元

张氏先祖呈元公,生于公元1869年,逝于公元1957年,享年88岁。呈元公在兄弟中排行老大,为人厚重、仁怀。呈元公自幼酷爱读书,5岁时已能诵背《三字经》,10岁时已能写出一手好字,颇得家人和四邻称赞。呈元公之舅父王树亨先生,乃陕南一代名医,见外甥性情笃厚,又勤奋好学,更是喜爱,常带在身边出入病家。至十五岁时,呈元公悄然之间已能熟背经书,斟酌方药,舅父王树亨惊诧之余,愈发喜爱,不仅主动收呈元公为门徒,还一直带在身边侍诊5年有余。年至二十,呈元公理、法、方、药俱得师传而悬壶武乡乡里。在从医的六十余年中,呈元公医如其人,不但医术精湛,医德更是高尚,凡病者不论贫富贵贱,还是远道近途,公盖一视同仁。遇病重而又贫穷者,他非但分文不取,还常常煎煮好汤药给病人喂服。同时,他还经常亲自为病人针灸治疗。此种情形在呈元公医涯中屡见不鲜,感激者更是不计其数。许多患者病愈后为表谢意,主动要求给他担柴挑米,植树种田,呈元公在心领之余一概婉言谢绝。

呈元公不但精通医理,更熟知药性。每逢采收时节,他都要特意抽出时间上山采药。为保证药材的质量,每次采药回来,从筛检、洗泥,到晾、晒、蒸、炒,呈元公都是一一过目,亲手炮制。他常说:“药为医之兵,理,乃用兵之术也!仅得制敌之术而乏擒敌良兵,孰敢言胜?”呈元公在几十年对药材的炮制和临证应用中,总结了大量的经验,临证之中屡收良效。如水蛭一药,性峻味烈,为破血逐瘀之上品,汉中乡间水田里多生此物,药源极为丰富。呈元公每至夏秋时节下田亲自捕获。公以水蛭体之长短而别其功效,认为水蛭体长近寸者,破血之性十足,但易伤人之正气,适宜年轻体壮或瘀血新生者。诊时他多用生晒寸蛭与黄芪相伍治疗跌打损伤、断筋伤骨,取其名曰:独蛭丸(黄芪又名独根);体长过寸者,破血力弱,化瘀活血效弘,适宜久病或年老体弱之人。治疗癃闭、血尿、水肿等肾系病证,呈元公多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每以盐炙过寸水蛭(大水蛭)入药,屡有效验。传一验方名曰“十味过水饮”,用治小便不利、腰膝浮肿、舌暗淡苔白水滑、脉细或涩者。方药如下:熟附子、上油桂、大水蛭(盐炙)、生黄芪、云茯苓、大白术、白茅根、白通草、车前草、生甘草。权变法:有血尿者,去油桂、附子,加大、小蓟,琥珀、三七;尿多白沫而腰膝酸困发冷者,去通草,加金毛狗脊、炒杜仲;虚热甚者,去附子并减量油桂,加川牛膝、东阿胶、知母等。

武乡镇白庙王于氏,赶集途中被野狗咬伤,数月后发为疯疾,病发时躁动不安,颤栗气急,常缩于屋内,畏水,家人多方求医,虽用药无数,但病无所解。后闻人言斑蝥可疗疯疾,遂试用,每以活斑蝥一只,去头、足、翅后与蛋同蒸,凉后食之。连服半月未有发作,家人甚喜。然,不日即尿血,或如洗肉水,或如酱色,颜面胀满,周身浮肿,舌淡苔薄黄腻,脉细滑。家人邀呈元公诊治,他认为:是为狂犬所伤,虽以不内外因论,但突受惊恐,肾气骤下而郁闭,中焦痰湿无以利化,久而湿酿成热,阻碍气血运行,热痰凝于血脉,血脉不和,相激而发疯疾。斑蝥为辛寒大毒之品,虽可通血脉而祛痰除毒,但湿邪终无所去,复聚生热,流注下焦,肾气为之遏阻,蒸化失司,而见上证。另斑蝥一物,性有大毒,辛寒下泄,古人云能溃烂人之肌肉,病家血尿多为此致。公以清热利湿、健脾益肾立法,投“十味过水饮”去桂附,加琥珀末、黄连、栀子,十剂而血尿止,稍事加减再进二十余剂,愈如常人。

呈元公从医七十载,所用验方及案例颇多。但缘于战乱佚散,或几经门徒更迭等故,完整传留的仅见以上所载。这虽然令人不无遗憾,但也让我们从中领略到呈元公深厚的医学修养。

呈元公之五弟张呈瑞公,生于1881年,卒于1940年,享年59岁。他自幼聪慧过人,悟性颇高。童年受严父之命随兄长呈元公抄方领略,侍弄药材,深得呈元公言传心授,弱冠之年已能熟记经文。其博闻强记之天赋更是得到舅父王树亨先生的赞誉,以其“大成于日后”之感慨而收为弟子。呈瑞公从师三年,尽得树亨先生真传。临证时无论理、法、方、药,颇有恩师风范,也因此甚得树亨先生信任。比如,每逢树亨先生身体不适,先生多指派呈瑞公代诊,其间无论是堂前诊治,还是出入病家,呈瑞公均是望闻问切,一一而及。他认真负责的态度,精益求精的医术,也由此得以展现,并在其年及而立之时,已以屡起沉疴之术而名扬汉中。

呈瑞公一生饱览方书,精于医理,医术超群,轻名寡利,颇有大医之风范。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应当时在西安的爱国名将之邀,呈瑞公先后北上西安为其诊病,以俱收大效而得其挽留及馈赠之意。但呈瑞公志在四方,婉言谢绝了诸君的留用之情,更执意不受馈赠,他坦荡的胸襟成为当时汉中医林之美谈。之后,呈瑞公多次应邀赴外地诊病,但因当时政局混乱不堪,一般不远出。呈瑞公在外出赴诊的过程中,不但亲眼目睹了达官贵人们的挥霍无度,沿途也看到了许许多多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这一幕幕有着强烈反差的情景,引发了呈瑞公内心的感概和不安!他曾困惑地对家人说过:作为一个郎中,治病救人理当不分贵贱,但知其性情邪恶而仍救其性命于一旦,为医之祸,人之错啊!为此,呈瑞公为避免官宦纠缠,一度想医游四方而结天下同道,但几番打算都因时局战乱不堪,家人也极力阻止而未能成行。时呈元公知五弟医术不弱于己,便以家务繁重无暇分身为由,将日常诊病之事及长子张致东一起托付给呈瑞公,一来自己可以潜心炮制药材和管理家务,二者,可使呈瑞公无法外出医游。呈瑞公虽然明知兄长有意阻拦,但一时无法推托,只好将自己的心愿暂时搁浅。此后,呈瑞公一直在铺镇应诊,直至去世。

呈瑞公擅长治疗内科诸病和疑难杂症。他浑厚的医学造诣和丰富的临证经验自当成为张家门中的一笔巨大财富,但因一场暴疾,呈瑞公在五十九岁时不幸猝然谢世!也带走了他颇多的尚未来得及整理的经验和医案,令后世门人无不惋惜!呈瑞公一生仅授徒一人,他就是张氏中医世家的第二代传人致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