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啼枝头,声声凄厉胆,子规环故地,欲垂旧事泪。
正是适合此时得的气氛,可惜只有枯枝没有寒鸦,自然也没有子规,倒是故地……
绮罗生打量着小小的山顶,战斗后蹦飞的乱石与四处环绕的血腥还未见泯灭,即便被雨水冲刷过也好像半分移动也未见到,甚至连挂在树上的银色头发也没被风吹动,像是……
被静止的世界。
被静止……
绮罗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这里的环境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深谷高崖,畸零花木,还有……红色的地标,偶一可见的白骨,像是被时间消磨殆尽的战场残迹,太熟悉的……悲哀……
除了环境,自己也很不对劲。
绮罗生看了看身上熟悉的白衣,完好如初,雪白干净的像是新一样,连领子上的白毛都没掉一根,和以往得自己一样——除了手上没有雪蒲扇之外,一切都很正常,担又透着诡异。
但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绮罗生看了看手中的一圈银色发丝,发丝有十几根,像是被奔跑中被树枝挂住了,轻盈的飘在空中,可在绮罗生发现它们时发丝却像是被挂上了千金重物,僵硬地垂在那里,在月色下晃得他眼睛都移不开——虽然至今他都没看到月亮。
是最光阴的头发。
世上有银色头发的人很多,但他却固执莫名地相信,这就是最光阴的,毫无理由的相信着,最光阴就在不远处……
但是,他们为什么在这儿呢?
绮罗生头有些发晕,他轻轻用手揉了揉,眼带迷惑的四处瞧了瞧,他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总觉得身体很累,疲软的像是重伤后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病人。
他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绮罗生甩甩头,一团乱麻的感觉很不舒服,他不想想了。正在这时,前面石头堆积的地方似乎闪过一个黑影,绮罗生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的多看了几眼。
有人背靠着石头坐着,一手放在脑后,左腿圈着,另一手放在右手上。但逆着光,他有有些看不清,只好往前走了几步。
“最光阴?”绮罗生试着叫了叫,“最光阴,是你吗?北狗?”
那人没理会他,身体一动不动的。
绮罗生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次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银发,高高的发髻没有多少坠饰,却让人一眼可以看出那是属于谁的。绮罗生心中一喜,那人果然是最光阴,他右手上还拿着属于北狗的面具,正对着他,可爱的紧。
“故作神秘,”绮罗生无奈的低笑向他走过去,斟酌着说道:“怎么?我冷酷的武林五大传奇的北狗~又被谁惹生气了吗?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风口涯间上,莫不是又被小蜜桃嫌弃了……”
绕到了那人的左旁,绮罗生俯身冲他眨眨眼睛,漂亮的紫眸即便在夜色笼罩下也未失半点风采,瑰丽,温柔,却不失洒脱调皮,可惜那人好像睡着了,错过了这样美丽色眼睛。最光阴头微微低着,眉间小小的宝石都没了光彩,被隐隐覆盖着。
绮罗生有些失笑,但看那人睡着了就又不敢笑出声,只好用手捂着嘴轻轻挨着他坐下,平息笑意后才又撑着头审视着身旁的人。
是的,审视。
“看起来霸道冷漠的人,带上面具之后的感觉,该怎么说呢?少跟筋……吧,不带面具又显得聪明的过分,”绮罗生扫了一眼那只白色狗面具,他一直觉得戴上那个面具的北狗好像可爱很多,“虽然他们都说你的性格阴晴不定,但我却不这么觉得,你知道吗?你那份心——赤子之心有多难得,那是世间最值得珍藏的心。”
但你却把他给了我,你把你的心,给了一个快死的人……
“太傻了。”
突然脑中划过某个场景,绮罗生上扬的嘴角微微一颤,“哎……你啊,当初行事也确实是太霸道了,居然用链子拴住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找出你把那条链子藏哪儿了,然后……”绮罗生想了想,好像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主意,“然后再说吧。”
似乎是手撑得久了,左边的手腕有点麻,活动的时候有些刺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样……
绮罗生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漆黑的,阴暗的,但还好,还是有光。
“这样的天空,难怪你不喜欢,要是有很多星星的话,你肯定不会这么睡过去的。恩……也不对,你说不定会找个专门看星星的高处睡过去也不一定。对了,苦境有个节日叫中秋你知道吧,不过我还是喜欢人们叫他追月节,追月追月,我喜欢那种感觉。中秋节之后两天就是我的生日……”顿了顿,绮罗生又摇摇头,“义父说他在那天捡到我,就干脆以那天来当我的生日,我的,重生之日……”
“我一直觉得义父挺奇怪的,从小就让我读《千胜传》,一遍又一遍,他说只要读懂这本书,人生懂了大半,好像故意指引着什么似的……不过我也确实挺喜欢的,所以我便越来越像他,最后,终于成了他……错了,应该说终于成了我自己……”
“不知道我的雪蒲扇去哪了,难道是忘在月之画航了?不对,应该是时间城吧……”
时间城……
好像也不对……
绮罗生突然有些冷,脑中刚刚才压下的晕眩感又翻了倍的上来,不对,不对!
他不该在这里!!
绮罗生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才稳下仔细看了看四面,无风无息,但他总觉得这里应该很大风的,还有雨、
风,雨,绮罗生用力的揉了揉额头,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那这里……简直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比山雨要恐怖许多的……暴风雨!
“不对!这里太安静了!”绮罗生下意识的用手去抓最光阴,想把他拉起来,但最光阴却仍旧纹丝不动个,绮罗生有些着急了,蹲下身体压低了声音:“最光阴,情况不对,这里太安静了,一丝气息都没有,连声音都……”没有。
声音都没有。
他的声音,没有。
绮罗生倏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如被点穴的僵了一瞬,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声音。但一瞬的时间太短,比起声音,他更在乎生命,他们二人的生命。
最光阴,快醒醒,别睡了,这里不安全……
绮罗生使力摇了摇那人的肩膀,但那人还是睡着,跟身后的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任由绮罗生推搡着。
绮罗生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像是陷入了某种幻阵,但又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真实,那沉睡的面容深刻到怎么忘都忘不了,推搡的力道像是吃了迷魂药一样越来越软弱无力,像是陷入了淤泥漩涡,让人足以崩溃的恐慌……
最光阴!……难道受伤了?!
心里有些着急了,绮罗生眼中焦虑神色越来越明显,眼中光芒一闪,咬紧牙关双指合并往最光阴檀中穴一点!
然后他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样……
那人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滑到了一边,缓慢又寂静的挨着石头滑了下去,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滴滴鲜血,眼角也趟着血泪,白色的狗头面具跌落在地上,正对着绮罗生的脸。
绮罗生呆愣了片刻,脸色霎时苍白,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浑身的血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检查那人的身体,但伸出的手像是辨不清方向的颤抖不已,他的头疼到要爆炸了。
“他死了。”
绮罗生浑身一震,不知道是谁说话,但他下意识的就要反驳着喑哑的声调,可那人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又说了一句话。
“他早就死了。”
不可能!我不会让他死!绝对不会!
那人好像能听到他的心音,声音陡然拉高,近乎愤怒的高吼着:“他死了!你明白吗?!他死了!死了!!”
你闭嘴!不许说了!闭嘴!
绮罗生好像被这道声音激怒了,手中突然化出了黑月之泪,陡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想去看那人是谁,或者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绮罗生抽刀便砍了上去,将那身影砍成了从左肩到右腰划出了长长的血痕,一分为二……
但那身影却像是雾气凝聚成的,被劈开后散型,后又重聚,重新凝聚的身影很慢,绮罗生像是被定在了那里,愤怒又不敢得感受着风起,云动,月华现……
身影完全凝聚成型时,一丝月光照射了下来,映出了一双阴鸷的眼……
“他为什么还没醒?”
饮岁看着床上的人,眉头越邹越紧,自进入时间城已经两天了,绮罗生在时间城灵气最好的房间躺了两天,最光阴守了连天,素还真医了两天,他们轮流探望亲自帮了两天,但人仍是不见醒。
素还真收好了银针,起身行礼道:“光使放心,素某已经为他接好了断脉,手腕肌肉坏死部分业已剔除,外伤无碍,内伤有鷇音子送来的丹药,至于淤血阻络、气血不通,只要以针法治以活血化淤、舒筋通络即可,相信应无大碍……”
“我问的是他怎么还没醒,你说那么一长串干嘛?”会医术的都这么喜欢长篇大论吗?
这话有些无礼,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是以素还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正想解释,一人却抢先答了话:“素贤人的意思是他已尽力医治,应该已经没事了。”
饮岁看着款步而来的人,眉毛一抽,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白了那人一眼,“你又知道了?”
意琦行看了他一眼,表情冷冷的,然后转头看向素还真,笑意缓缓的,“是这样吧?素贤人。”
素还真没有错过这二人的暗潮涌动,但也没说什么,低眉笑道:“然也。”
“那他怎么现在还没醒?”说完还冲床边某人撇了撇嘴,这实在是他们都想了解的事情,所以意琦行也是眼带询问的看着素还真。
“……千眠草的效力还没用尽,自然还醒不来,二位不要多虑。”素还真浅笑安慰,即便他和城主都知晓,千眠草的效力,只有一日。
心中无声低叹,素还真用余光看了看面无血色躺着的人,绮罗生……怕是被噩梦魇住了,偏偏他们还不能将此事戳破,只能暗地里帮忙……
如果最光阴离床边远些就更方便了。
“我看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这里……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也好……”意琦行走到床边看了看那两人,确认无碍后方才痛饮岁和素还真出去,当然,还是无视了饮岁光使无声的鄙视。
刚出门外,意琦行又行一礼:“多谢素贤人诊治。”
“哪里,”素还真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儒雅,清香白莲自有让人信服的能力,感叹道:“本是因劣者而起,若非圣魔元史为了设计是我沦陷在时间惩罚里,绮罗生怎会有此一劫,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圣魔元史,恩,对了,我曾经在北狗抓……带走绮罗生时,有人也曾引我寻找。我本以为那是帮他的人害怕暴露身份而受到北狗追杀才会行踪诡秘,现在想来,那或许也和圣魔元史有关……”
那段时间实在是他今生最痛苦的日子了。
素还真摇头,沉吟一番后才到:“那时圣魔元史应该不是想利用你对付北狗,而是让你当做催化剂。”
“催化剂?”饮岁一惊,“你是说圣魔元史早就知道绮罗生肯定会来到时间城?”
素还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看来领悟力明明应该很不错才对,“……他们想让绮罗生早日进入时间城,还是得靠最光阴,是以必先逼得最光阴‘不得不’将人送进来,而意琦行便是最适合也是最里所以当的被他们挑中的人,他们需要意琦行给北狗施加压力,刚巧他们也知道九千胜、最光阴与暴雨心奴的恩怨。”
意琦行握了握手中拂尘,有些惊叹,有些难以理解,“但先生曾说他们是为了让你沦陷在时间惩罚里,难道……绮罗生这次下山也在他们预料中?”
“觉得叹服吗?”连对“鷇音子”的称呼都叫出来了,素还真嘴角一弯,看着意琦行的眼睛道,“昔日风光一时的鬼觉神知血傀师都不过是圣魔元史的奴隶,它的来历已不可考,但最大的猜测便是来自鬼节。它能用计将明峦、三教旧脉、天佛元乡、一页书前辈等苦境正道玩弄折磨的痛苦万分,素某也深受其害,还将战云界的先锋——厉族成员一个一个设计诛杀,绮罗生这局设的其实并不难,而且十分干净明确。”
只是他们到底低估了人心,没想到北狗最光阴为防万一居然一上来便用毁掉武器这一招,也是干脆利落……
“……妖智祸流。”意琦行评价道,他向来不喜这些。
饮岁赞同的点点头。
看着两人脸上的凝重,素还真摇头低笑,“你们也无须担心,他们这一手布的急了,倒是给了我们一个绝好机会。”
“什么机会?”饮岁问道。
“耶……”素还真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劣者辛苦这半日连一口水都没喝得,光使真的还要再讨论下去吗?”
饮岁无语的看着他,“……城主的茶你还没喝够?”
“素某刚从时间惩罚中回归便被拉过来救四个人——包括光使在内,接连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劣者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啊,光使以为如何?”
素某、劣者……
还有那个“包括光使在没”,饮岁不满的瞪了瞪站在身边的道者,眼神含义表达清楚明了——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微笑点头:“我也想休息,毕竟昨日连番打斗,耗神不少啊,光使以为如何?”
光使以为如何?
饮岁嘴角抽搐的看着盈盈笑意的两人,哼的一声大甩披风,转身就走。
“……跟我来吧!”意琦行与素还真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记住路线,下次别想让我带路!”
“那是自然。”
“看情况。”
“……哈,那我也看情况咯。”
……
人声已飘远,最光阴依旧坐在床边,眼睛沉沉的看着昏睡的人,平静的好似被冰封的湖水,只等着有人破冰而出。
时间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摸了摸那人的紧皱的眉,轻轻的说道。
“绮罗生,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
不知道要怎么改,差点忘了开始帮意琦行的黑衣人的梗了,话说骨刀和艳刀都没了,总感觉我会不会改的太过……?希望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啊,夏天太感觉我的脑细胞都不想动了,还有我真的写的是“大团圆”的HE,比真金还真,我觉得大团圆也该包括暴雨,当然,他还是会死……好吧,还是求朋友们打赏鄙人一点推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