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大雨后,苦境果然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变故。
大的便是苦境支住疑似苦境神人素还真化体者在自己的住宅里莫名消失,众人多有猜测是不是又被那个邪魔外道给算计了,徒留一声叹息。所幸又出了个世外高人丹华抱一瞉音子来主持大局,才不至于一团糟。
还有佛界两大暴力和尚貌似入邪又貌似正常了怎么的,听说原先一个喜欢和粗狂红毛悬崖上聊人生,顺带拐了个貌美花香的小妹,现在又跟妖界牵扯上了;另一个喜欢和兄弟好友天天打的火热,上演着“为了拯救你挽回你所以你让我砍两刀诶别跑啊你怎么又跑了好友”的戏码。
至于小的诸如某一天终年下雨的奇地突然不下雨了,倒是与之相对的雷雨之地不仅突然范围扩大连数量都成了成片,竟像是从天落下了无边金幕一般,听说那地方还有恶鬼在狂笑,吓的方圆百里鸟兽尽飞。
或者诸如此类哪里又传出了惊天兽吼,哪里又有江湖人聚众打架,哪里又多了个来历不明乖巧可人的小孩啊什么的,杂七杂八的数不胜数。
人们也就口头相传,当做奇闻怪谈听完了或是叹息或是恐惧不一而足,最后仍是便该干嘛干嘛,毕竟与关系不大,管那么多干嘛呢?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今的苦境危机重重,如此,也是应当,却不免有些人情冷漠之感。
至于那些别人的宿命纠葛,更是不在谈笑之类,不曾流传的疯狂冷静,执着坚持,连让人纪念的机会都没有。
真正能够铭记于心不愿忘怀的人,怕是只有被时间禁锢在历史中的人才会明了吧?
“轰隆隆!!!”
震天的惊雷再次响起,从万丈高空直直劈下,一道一道,一层一层,绵延不绝。其中一道像是一把带着血色的利刃,从天空无声出现,又无声的的劈在了一片废墟里,落地处正好是一大块玄铁,像是井盖一样,令人惊奇的是玄铁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反是那丝利雷像是被吸收一样消失了。
井盖上有个不大的通风口,一束微弱天光顺着通风口爬进其中,井里幽暗冰冷,到像个巨大的地洞,周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暗红的字眼,竟像是用鲜血刻上的一般,那是一个名字——九千胜!
倏然,一阵细琐铁链之声哗哗响起,一人从黑暗中缓缓出现,眼神阴鸷灰暗的散发着嗜血光芒,看着微弱天光,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光芒之下。
那是一对绮丽的珊瑚,即便被时光磨得光华不再,显得死气沉沉,但却干净异常,可以看出主人定是极其喜欢,经常拿出观看才是。
却独独被拿上面点滴血色染的有些美中不足,质美华丽在暗光之下就莫名多了些罪恶,但那人似是十分喜欢的,竟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后更是阴沉的呢喃出了声。
“你说这对耳,藏著你的刀觉,在你的种族中,只有武魄修练至巅峰的人,方能展现如此风华。但我知晓,这对耳,藏的是你的魂体,只要毁掉这对耳,你将魂飞魄散,於世不存!呵呵呵呵……?“
突然,又是一阵雷声破响,凄厉的声响恍若要撕破天际,裂开大地一般,带来了浓重的水汽,微光被黑云遮掩,伺机已久的暴雨,就要来了……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雷响了,万雷来到的一刻,暴雨将临了~~我亲爱的朋友,你们准备好迎接这份暴雨的约定了吗?”
九千胜大人……
“饮岁。”
“……”
“……饮岁。”
“……”
“饮岁~~~!”
“城、城主?啊!好烫!呼~呼~”
看着手忙脚乱的人,时间城主略感无语,这几日饮岁出神的状况愈见严重,看来“心事”颇重啊,只是……
“饮岁,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
饮岁心中暗惊,抬眼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虽然看似普通喝茶的样子,但是那埋在水雾里的典雅面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虚……?
“咳咳……”重新拿上茶杯,饮岁轻轻吹散了撩人的水雾,眉眼低垂,叫人看的朦胧难明,“……没什么,只是在想最光阴如何了,毕竟他的记忆还很模糊,而暴雨即将出世,城主……真的不打算将最光阴召回来吗?”
城主不答,反而无奈的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盛放的牡丹,“他沾染尘世太重了,这场劫难,来自尘世,只能终结于尘世。况且那个傻小子,现在应该是极不愿回来的。”
饮岁放下茶杯,他大约知道原因的,“……是因为绮罗生吧。”
点点头,城主说道:“一半一半。”
一半?
饮岁想起那个合时出现在痛苦不堪的最光阴面前的人,他曾经在时间片数中看过那个人,好像是什么……冰楼的副楼主?还有昨天时间树捎来的讯息……
“是冰楼请他截断烟都大宗师古陵逝烟一事吗?最光阴好像并没有受伤,城主因何担忧?”
“非是担忧,虽然他此次是抱着转移注意力发泄悲怒的不安定心情而去,但依他之能解决这件事不难,难的是这件事的后续,”叹息一声,城主重又拿起茶杯,心情沉重,“你可知冰楼公主被烟都东宫打伤,而取得解药的条件,便是拿到‘那把’钥匙。”
他只看到最光阴没受伤,后续倒没怎么注意,但城主的沉重有些不同寻常了,饮岁摸了摸手腕,几乎瞬间边知晓了城主的未尽之语,说出了结果:“最光阴他,主动担下了这个任务?”
“是啊。我只知暴雨重临世间之机与他有关,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是他亲自提供。这场宿命之局,竟是要他亲自打开……”
烟都大宗师之城府,必是以释放暴雨牵一剑风徽,四大奇观战云界毁,朝天骄灭,冰楼玄冥氏为人正直,定不会是他的对手,如今便只剩下驭风岛的一剑风徽了,且风有克烟之力,向往操纵全局的人,又有几人能忍受被人牵制呢?
而暴雨将出,饮岁摸了摸袖中的雪色玉扇,这就说明那人是不是也会慢慢出城应劫了?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轻微的失落,饮岁低声叹道:“暴雨若出了,绮罗生也该正式入局了吧……”
城主一怔,眼神淡然的扫了一眼饮岁,不动声色的记住了那眉间的无奈,他没想到饮岁居然还会关心绮罗生,这倒是跟他平常言行不太符啊。
时间城主淡然的拿起了茶杯,随口说道:“是啊,绮罗生这两天状况如何。”
“他……”想起昨日与白云化作一团的人,饮岁一叹“怕是不好受……”
“恩?”城主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担忧之色一闪而过,“早知如此,我也不会意外。但那孩子自小坚强,男孩子就要有自己的担当,你可注意到他身体的伤势如何,还有伤口吗?”
“城主不用担心,他的兽花艳身可以自行恢复,伤口应该已经没有了,”轻轻一叹,饮岁想起那人在凝视时间树的背影,孤独、悲伤、故作坚强,看的人心情沉重不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涣散,心里的压力和愧疚怕是让他心神受创不轻。”
时间城主诧异的看了一眼默然沉思的饮岁,至少他认为是自己诧异的,没想到冷面的饮岁居然会为绮罗生叹息,虽然知道饮岁迟早会接受绮罗生,但是……时间未免太快了。
“命运如此,苦了那孩子了……只是没想到,饮岁你居然会那么快接受绮罗生。”
闻听此言,饮岁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放下茶杯,眼睛直视着那双向来睿智的眼睛:“只是昨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绮罗生与最光阴的羁绊,的确令人极其敬佩……”还有羡慕。
“昨日?”昨日他与素还真长谈,却是不曾注意绮罗生,“绮罗生怎么了?”
看着偶有情绪泄露的城主,饮岁松了口气,向下压了压帽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回忆起昨日云间意外,掐头去尾挑挑拣拣的叙述了起来……
意外的开始,是饮岁闲的发慌四处乱逛,他也毕竟代为守护时间数有过一段时间,所以鉴于习惯因素,养成了往那边走的习惯。
“所以绝不是故意去找绮罗生的,才不是为了怕他无聊呢。”
意外的发生,是他不小心在云海行走的时候摔了一跤,当他愤怒而尴尬地站起来感叹运气不好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时间树沙地之外,皆是云海茫茫,哪里会有什么石头什么的,那刚刚畔住他的是什么东西?好像还在发光的样子……
饮岁奇怪的折回一看,登时被眼前之景掐住了呼吸,翻腾如白浪的云海间,不知何时侧卧着一个白衣白发的人,满头冷汗,脸唇与白云融为一体,仅有耳尖珊瑚在阳光的照射下方才有了其他的颜色。若非云气在鼻尖出入,很难让人分辨出他是否还是一个真人,而非一个白云镌刻的美丽幻象……
一阵清风拂来,饮岁一惊回神,急忙扶起卧倒在地的人,“该死的,绮罗生,你怎么会来这儿?”
不放心的探了探鼻息,气息微弱,饮岁瞬间放下心来,呼吸亦回到正常,然后化成了一道白光,抱着绮罗生消失在原地。
饮岁再三思索,还是抱住绮罗生化回到了时间树下。将绮罗生的头放在肩上,又连忙化出清水滴入绮罗生口中,再凝力运气为绮罗生逼出体内云间寒气。
沉吟半晌,饮岁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犹犹豫豫的抬手摸着沉睡之人的耳上珊瑚。
“若非这对绮罗耳的存在,你可能便要葬身于云海了……前尘之事,今日之局,真的可以让你们抛却性命吗?九千胜是这样,最光阴时这样,你也是这样。城主从小收养你,若知你如此,肯定要为你痛心了,毕竟城主其实是个心软的人啊。”
“这世间有你这般男子,坚毅忍耐,武功高强,仁心善义,偏又生的如此貌美,气度不凡,白衣谪仙,难怪最光阴愿意把心都给了你……”
可是,你不是九千胜啊。饮岁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而且,你现在也不适合出城,所以,所以……
凝视着沉睡的人,饮岁手指微动,手指颤颤的离开耳朵,滑至鬓角停顿了一下,但那人沉睡不安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安,于是手指又移动了,沿着眼角额头,摸了摸头发,最后停在了那人的皱起的眉心……
“恩……”
正在这时,那人发出一声轻哼,气息也突然重了许多,饮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指,一道诡异震惊的想法冲入脑中,让他浑身一震。
而沉睡的人,也因为他的震动即将醒来,紫眸逐渐散出光华,饮岁默默将手移开。
“终于醒来了吗?”
绮罗生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眨了眨失神的紫眸,然后便看着近在咫尺的蓝色帽檐愣了神,反应了一瞬才惊站而起,看了看四周,这发现自己又回到时间树下。
“我……”绮罗生瞬间想起自己在云海毫无目的的转悠,然后脱水昏厥了,那现在……“多谢光使……”
饮岁亦起身,脸色又变成以前的高傲不屑,背对绮罗生冷冷讽刺:“不然,你想在云海中渴死吗?”
绮罗生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手中一紧,似是想要握住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
雪蒲扇,不知何时被他弄丢了…
温润的声音带着一点苦涩,绮罗生看了看云上的天空,湛蓝无垠,满是时计飘荡,只有远处几片巨大的云朵慢慢爬在原地,云淡风轻的说道:“应该会下雨吧。”
“为什麼?”时间树周围下过雨吗?他怎么城里的房屋和城外的云空设了结界,貌似没有淋过雨吧……
然后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尤其感性的答案,颇有种自我安慰的感觉,“因为我是好人,上苍会救好人。”
闻言,饮岁眉毛一挑,不屑的轻笑:““你太抬举我了~~”
“……为什麼?”这关他什么事?
“因为我救了一个好人,被他视奉为神了~”饮岁眼神带笑的看着他。
“哈~”除了冷笑他还能说什么?
罕见的无礼举动,饮岁目光一闪,心中明白他大概是被连番的打击弄得有些烦躁厌恶了,恩,说不定还对他有轻微的怨气……
想到这里,饮岁又不开心了,火大的想起了时间城主那张冷静睿智的脸。
“不用冷笑,你以为能走离时间城吗?太天真了!我已经讲过,若无时间赦令,你永远也无法走出时间城。”
本以为他会更加生气,不想绮罗生竟面露喜色,眼中几番计较,心思把定,然后问他:“那要如何取得时间赦令?”
饮岁眼睛一眯,语气冷淡:“时间城有任务交办于你,不过,这种机会对现在的你来说,微乎其微。”
“可有其他方法?”
本以为有机可乘,却是空欢喜一场,绮罗生不由得有些心急。饮岁一叹,心中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不乐意,但那突然暗淡下来的紫色眼眸却让他心里一滞,仍是忍不住出口:“我怎有可能教你找时间城的弱点下手呢?”
这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为什么你会有这双眼睛?为什么会是你有这样的眼睛……
“嗯……”
正欲再言,却突见一童子来到,之后对话便被饮岁顺利中断了,最后更是匆匆离开了时间树,半句话都没给绮罗生机会说出……
“便是如此,后来四智武童来到,之后更是时间内部之事,我也没时间关注绮罗生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绮罗生倒是有情,临别前还让四智武童提醒最光阴小心暴雨。”
“哦~”时间城主再倒入一杯茶,嘴角倒是扯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小九儿生性重情,该当如此。”他当初分身回归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听那孩子的哭声,是个完整的心都能给感动碎了……
听时间城主语气笃定至极,饮岁撇嘴:“城主~~你最近的情绪起伏越来越明显了!”
“哦,是吗。”
而此时的最光阴,心绪亦是不宁,竟是生生压过了对绮罗生的愧疚与不安,连对宠爱非常的小蜜桃都冷淡了几分,以及面对未知的谜团,心中烦躁也在加剧。
“小蜜桃,我很不安,从上次将钥匙交给古陵逝烟开始便一直沉重不已,你说是不是城主又在算计我了?”
“我哪知道。”雪獒尾巴一翘,跳上房顶,与最光阴并坐。
“小蜜桃,你不要上屋顶!黄羽客说狗上屋顶,会火烧厝,你快下去!”
谁知雪獒一扭头,故作没有听到,仍是坐在房顶之上。“你放火才会火烧厝。”
“恩?算了,反正我这只狗已经上来了。”
不知道绮罗生怎么样了,时间过去很久了,绮罗生他在时间城还习惯吗?会不会很寂寞?他现在应该还不能进入宫殿吧,不知道有没有人找他说话解闷?还有……
“他会不会……恨我?”
“嗷~”你怎么会这么想?
动物的知觉最是精准,雪獒可以感觉到,那个白衣人叫绮罗生的,对最光阴很关心啊,怎么会恨?
“没事。黄羽客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