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了,超轶主……”
渡头双坟泣离魂,声声潮涌悲长恨。孤寂之处,唯有冷风飘摇其间,此刻,一位白衣男子带着满心感伤来到。
绮罗生来到双坟渡头,看着并立的双坟,痛心不已。人谁无死,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场景。
自己与鉴兵台有诸多摩擦,然而却恬受超轶主的谅解,只那一次,他仍记得超轶主对他说的话,“你身上背了太多人命,他们在九泉在看,我亦正在观察,看你以后之作为,如何化消身上罪孽,你要好好珍惜,告辞。”
“对你胸怀向往已久,却苦无深交机会,绮罗生一生受你鉴兵台恩惠良多,尚未回报,却是人吾两隔,如今,只剩这一壶酒,远怀故人风采。”
撒下祭酒,绮罗生再斟一杯,撒向旁边一墓:“自三余先生那边听了阁下之事,虽只薄面一会,但已印象深刻,闻知阁下与超轶主受害过程,深感憾恨。”
语毕,又斟一杯,顺势跪下,“我以往刀法,乃承武道七修,虽习武之初,未曾与戚太祖谋面,但刀法有派流之承,说起来,也算是师徒关系,今日他之罪愆,吾亦该承担一半。”
祭酒再撒,“当初武道七修刀谱上,开卷有言,‘武道之修,在心不在法,有武无德者,不配为伍,侠之恶瘤也,人人得而诛之!’”
起身握起双刀,眼中厉光一闪,朗声立誓。“我誓为武林拔除戚太祖这颗恶瘤!”
红月悬夜泪,不归露霜寒,曾经一脉相承的刀路,如今战途上,冷锋相向。
绮罗生立于不归路上,冷言看着应战而来的七修创始人,步武东皇戚太祖。他先是杀上东皇驻地,却毫无人迹,如今约占不归路,没曾想他竟联合欲界阻拦,未至开战,自己身上已是伤重。
自己承脉于七修,却没想到七修创者竟是如此不堪之人!
“我以七修双刀之法,让你三式,三式之后,黄泉不送!”
东皇冷笑:“没必要,你担心自己的小命吧!喝——”
一己之力,身负重伤,面对的又是七修创者,三式让招,绮罗生使出七修刀法,一还传刀之恩!
然而东皇步步紧逼,绮罗生又添新伤。“你七修刀式尽了,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三刀已过,绮罗生重整气息,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凌厉气势在他身上逐渐显现,绮罗生冷冷的看着狂傲的人。
“现在,才是真正的双刀之决!喝!”
东皇一惊,这不是七修刀法,“这便是你真正的实力吗?哈哈哈,的确不凡,那么这次,你会死的心服口服!哈——”
再次交锋,却是截然不同的战局,绮罗生的刀法让戚太祖心惊不已,这样的刀道天赋平生仅见!
但,这也证明,此人留不得!
脸上狠辣之色一闪而过,戚太祖咬牙一哼,手中结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一柄长刀自他身上发出,轰然斩向绮罗生!
绮罗生眼光一闪,竟是直接迎了上去,黑月之泪横于身前,灌入全身真气抵消来势,但仍在右臂划出了一道入骨刀痕!戚太祖见状大笑,正欲上前了解绮罗生性命,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凌空飞出一物!竟是绮罗生以负心口之伤为代价,削去东皇一臂,更不顾己伤,黑月一挑,战场瞬间寂静了下来。
”咳咳……”绮罗生身形晃动,终是难忍伤势,跪倒在地,而戚太祖,却是直挺挺的往前倒了下去,眼中仍是张大着,慢慢的难以置信……
正在此时,旁边白光一闪,一人出现在战局之上!
“你……九千胜!”
“最光阴,你……怎么来了,怎么……又叫我九千胜呢?我、明明……明明是,绮罗生啊……”
最光阴上前,手颤抖的想扶起那人,可绮罗生却是难以支撑,无声地先倒在他的身上。最光阴呼吸一滞,看着眼前鲜血满身的人,脑中突然剧痛无比……
“你没事就好了……”
“这一次,咋们再无相欠了……”
“最光阴……”
“最光阴……”
“最光阴。”
脑中画面忽闪忽灭,垂落的手,飞溅的血,恍惚的记忆,好似有什么即将冒出来,却又摸不出头绪。最后却定格在画航上绮罗生不停喊着他名字的场景,头痛欲裂,最光阴突然发出一声兽吼!
“嗷——!!”
一顿怒吼,抱着著绮罗生化形离去。
半月高悬,廉家大院里,最光阴独坐墙头,静静思索着。廉庄来到院中,看着独自沉思的北狗,低声问道:“你在担心绮罗生吗?”
最光阴压了压狗头:“我见到他受伤时,竟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好像他,他……”
这时,绮罗生从内步出,先摸了摸雪獒,再向俩人走去,
最光阴瞬间跳下墙头,上前向绮罗生心口摸去。“你的心……”
“他是伤在腹部,你为什么一直摸他的心?”廉庄嘴角微抽,这只老狗,该不会是在占人便宜吧?!
最光阴只是失神着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
绮罗生一位他担心自己的伤势,便拉下他的手,轻轻安抚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你为什么要与戚太祖打斗?为什么不叫上我?!”最光阴恍然回神,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
“了结罪恶,让七修一切回归于平静。这事本与你无关,倒是你怎么会去哪里?”
与我无关?是啊,你们七修的事,意琦行的事,可不与我无关吗!
最光阴手一甩,冷笑不已,“我愿意!不行吗?”
“……”又生气了……
绮罗生无奈,这人每次生气都太过突然,有点没头没尾,算了,还是别计较那么多了。
轻轻叹息,绮罗生摸了摸被缝合的伤口,微微沉吟后说道:“我事已了,我们该会时间城了。”
北狗却突然心虚的倒退几步:“我不回去!”
绮罗生继续说道:“你要我接替顾守时间树,就必须与我回去,直接与时间树解除缔命,看守时间树的责任,才能由我接续。”
“什么?!还有这样的规矩?”转头看看廉庄,“嗯,好吧,诶那只母的,我走了。小蜜桃,跟上来。”
绮罗生亦行礼道别:“廉庄姑娘保重,请。”
廉庄无语的看着自说自话又自主自动的走了的两人,是说她还什么都没说吧?!房租付了吗?医药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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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你们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最光阴望望小蜜桃,摸摸狗头。
小蜜桃将头一抬,眼神觑了一眼绮罗生。
最光阴想了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绮罗生,“你……如果你无意愿顾守时间树,那我能允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绮罗生被最光阴突然说出的话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允诺之事,便无后悔之理。”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漫长的时间,让人寂寞,怕……怕漫长的时间,让自己遗忘了一切。”
绮罗生闻言,望著握刀的双刀,上次他可以给饮岁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在和意琦行分别后,他却难以那么笃定了……
“不曾经历,我无法断言什么,但我相信许多人事是刻在心间,而非存在脑海,只要心跳声依然,听到熟悉的心奏,自然能想起那不愿忘的记忆。”
“哈,就是有太多不愿忘的记忆,放在心间,但脑海中却是一片的空白,每每追着一种仿佛的影,却总是看不清真貌,你看得见我肩上有什么东西吗?”
绮罗生抬头,不解的看着最光阴:“没有。”
“但它却是一直很沉重,如果知晓自己背负了什么,是不是负担起来,便不会那么了?”
绮罗生闻言,嘴巴张开又闭上,却是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因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无知无明的责任感,最能让人沉重不已……
“走吧,你错过反悔的机会了。”
看著向前走的人,绮罗生只有摇首叹气。
而时间城内,饮岁早已等待在树下,静静地看着绮罗生与最光阴踏入门内……
“你终于回来了。”
最光阴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一撇,似是十分不满:“我什么都会忘记,为什么独独你的嘴脸,我根本不想记,却怎努了努嘴,雪獒立刻会意的向饮岁吼叫起来。却没想到饮岁并不害怕,反而有点惊讶:“嗯?你找到天霜獒的替代品了。”
说完便向雪獒走去,谁知行至最光阴身边,就被拦了下来。
“小蜜桃不是谁的替代品,他会咬你,尤其我还教他,要对深蓝色的特别厌恶,你别再靠近他了!”
饮岁无奈:“不管经过几次时间的磨洗,你还是不改你的率直,你肯与绮罗生回来,是要解除他顾守时间树的责任,自己回归掠时使者的本位,还是一如先前决定,让他代替你顾守时间树,成为掠时使者?”
绮罗生闻言,立马上前表下决心:“我已下允诺,自当遵守诺言。我该怎样做,才能让北狗脱离时间树的束缚?”
熟料饮岁却不以为意,反而嘲讽不已:“哈,你以为自己在帮助他脱离苦海是吗?”
?这话有些怪异……
就在绮罗生疑惑间,饮岁走向最光阴,脸色有些阴沉:“我再问你一次,最光阴,你要解除与时间树的缔命吗?”
最光阴看了眼绮罗生,沉思半晌后,点头肯定:“是!”
允答甫落,时间树骤起无数玲珑碎响,无形时影破碎,仿落串落的珍珠,敲满一地收不回的誓咒!最光阴忍不住痛呼“啊——!”
绮罗生大急,欲上前查看情况,却像是被阻隔一般,难抵其身!
“他……”
饮岁压了压帽檐:“解除缔命的过程,必然如此,不用担心~~”
“这……”
正在此时,光阴消逝,最光阴有些无力的按着膝盖大声喘气,但那冥冥中的时间联系,却真的再也不见了,这样的认识要他尽管还有些难受,却有着异常的欢喜。
“最光阴?”
绮罗生上前扶起最光阴,脸上的担忧之色十分明显,最光阴却将他的手挣脱,绮罗生怔了一下,抿着唇看着高兴的来回走动的人。
最光阴或许真是高兴极了,也没有察觉那人的怔楞,只是反复说着:“我没事,哈哈,太好了,从今以后,我自由了!”
饮岁眼神复杂的看着最光阴,无声低叹。终究这场劫难,逃不了。随后走向绮罗生,“还要他的一滴心血,与时间树缔命。”
右手成指,点向绮罗生的心口,一缕新血拓落,缔命结契,只见时间树绽出时印,回向绮罗生心口。
“呃!”一阵剧痛袭向心口,额角冒出了些微冷汗,冥冥之中,仿佛自己周身多了一层无形枷锁,捆缚着自己。
“现在,你才是真正的自由了,而你,除非有时间赦令,否则永世不得出时间城。”
饮岁说完便转身欲走,最光阴去突然上前拉住,饮岁转头,“恩?”眼中好似泛起了点点星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小、小蜜桃只剩一个月的生命,时间城是否能……”
饮岁一顿,咬牙一哼:“不能了,自你将逆时计抛却后,就失去求时的资格了!”
“为什么?嗯?”最光阴不解,就算他将逆时计抛却,这和他求时又有什么关系?
饮岁右手一挥,突然,最光阴与雪獒身影变得虚幻。
“时间城,已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归你的人世吧!”
“你!!”
眼见己身即将幻灭,最光阴转身看着绮罗生,口中微动,不消片刻,一人一狗如烟消逝。
一切发生的太快,绮罗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伸出自己的手,抓住的是一空白,“最光阴!你说什么?”然而却再也没有声音回答他了,饮岁见状,拉下帽檐,眼神晦涩难明。
“该把握的时候不把握,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绮罗生看向出声的饮岁,眼中还残留着些许反应不及。
也许这次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了,可是为什么连个道别都来不及说出,最光阴,最光阴……
“他刚刚,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饮岁却只是看着他,好似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听到般,不发一言,但不知为何,绮罗生却察觉出了些微的怜悯。绮罗生被看的一怔,心中却微微有些酸涩,随即深深的叹口气,他有些失态了……
“为什么北狗不能替小蜜桃求时?”
饮岁拉下帽檐,沉声回应,“因为他早失去了时间,没时间的人,不能与时间城作交易。”随后不再看绮罗生的反应,转身消失在时间树下,然而话语中的含义却让绮罗生惊诧不解。
“你说什么?光使!光使!”
没时间的人,没时间……
“你看那颗流星,它快走到时间的尽头了。”
“没时间的人,不能与时间城作交易。”
“一般来说是死亡。”
不会的,最光阴他,不是一直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