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会放马后炮呢,那你们当时干吗去了,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这说明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你们这是诬蔑。”
纪检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无法反驳。
卓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成书记凛然地看向卓绍华:“卓将,你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卓绍华回道:“我现在思绪非常杂乱,给我时间,整理好再向诸位领导汇报。”
“啪!”卓明突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卓绍华,大发雷霆:“你这是讲的什么外交辞令,搪塞谁?你向组织为诸航中校申请出国学校交流时,你说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由你负全责。现在事情发生了,你说你能负什么责?给你时间,诸航中校就不会人间蒸发了。海南卫星基地的安全防护系统,她刚刚设计完毕。如有半点泄漏,卓绍华,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我担得起!”卓绍华目光如炬,“因为这件事绝对没有可能发生,我信任诸航中校。她承诺了,就必然做到。”
“现在的情形,你又如何解释?”
卓绍华毫不畏惧:“我需要时间。”
“好,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们听你汇报。”卓明愤怒地离去。纪检办的也走了。成书记走过来说道:“绍华,认识几十年了,我没见过你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次,你有点大意了。”
卓绍华沉默不语。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韦政委和卓绍华。
韦政委忧心忡忡:“三天够吗,卓将?”
卓绍华轻轻一笑:“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到了这种地步,韦政委也只能选择相信这句话。“大不了,咱们这肩上的一片叶子一颗星不要了,咋的,地球难道还不转?”
“哈,太阳照常升起。”两个人握手。
晏南飞也给诸盈打电话了,他准备明天飞北京,诸盈让他不要离开温哥华,万一诸航回去,好有个人照顾。
诸盈不敢让骆佳良知道这件事,冒着雪跑来了四合院。诸盈的泪止不住,帆帆看到大姨哭,小嘴扁扁,抱着大姨,泪也下来了。
卓绍华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爸爸,我要去救妈妈!”两只小手拭去眼泪,帆帆郑重宣布。
卓绍华亲亲儿子,柔声问有没有有乖乖吃晚饭。唐嫂忙道歉,听说了诸航的事,她惊得忘了做晚饭。“做点汤,吃着暖和。”卓绍华说道。
“绍华,航航到底有没有有危险?”诸盈揪心地问。
“没有。”卓绍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她会回北京吗?”
卓绍华笑了笑:“大姐,航航是你生的,你应当最了解。她不是自私、任性的孩子,舍不得让你担心的,她会回来。”一直以来,他都这么坚信,不管是利益诱惑还是爱情感动,即使她的心里没有他,如果会伤害到大姐或帆帆,诸航都不为所动。诸航是刚烈的、倔强的,到底是什么让她选择了配合周文瑾?和他所猜测的一样吗?
诸盈动容地说道:“最懂航航的人还是你。”
俊伟的面容荡起满满的温柔:“应该的。”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他都在细细地读她。她是一本有趣的书,却不是一本复杂的书。
诸盈半信半疑地走了,欧灿来了。
“妈妈,如果你要说些指责什么的话,以后吧,今天,我非常累了!”三天,不过七十二小时,他得让自己平静、冷静,从蛛丝马迹慢慢整理。
欧灿气恼地说道:“你现在后悔了吧,她让你受处分,现在又把你逼到了这般地步,眼里没有国法军法。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真想说声活该。我巴不得她不回来。当初,你该狠狠心,一口气喂饱她,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喂饱?”卓绍华全部神经紧绷。
“你不是想拿十万美元打发她,她没同意,非要你和她结婚。”
卓绍华喉结蠕动了几下,手攥成了拳,定定地看了欧灿有一分钟。
“你到现在还在替她隐瞒,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过她,她没有否认。”想起这事,欧灿华贵的面容又一次痉挛。
这样啊,那孩子听着心里该多憋屈!太多的情绪狂风暴雨般压下来,难怪她离开的心是那么坚定。再待下去,她已不能呼吸。“小晖现在还常和妈妈联系?”任凭心中翻江倒海,卓绍华的眉宇未动分毫。
欧灿一时转不过弯来:“偶尔一起喝喝咖啡。你干吗问小晖?”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有一阵子没联系,也想请她喝一杯咖啡。”
咖啡馆里香气悠然,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街上的灯光与雪光汇流成河,在夜色里安静地流淌。
天花板的扬声器中,艾灵顿公爵的《世故女郎》缓缓流溢出来,哈利·卡尼那懒洋洋的低音单簧管演奏,酒保从容不迫的调酒动作。多少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改变。
六号桌。
服务生送上一杯柠檬水,卓绍华点点头,看见沐佳晖从外面进来了。这么冷的天,她穿得依然飘逸,一路过来,聚集了不少视线。
“北京真难打车,在校门外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车。”沐佳晖坐下,解开脖子上的淡蓝色羊绒围巾,左右看了看。
“要喝点什么?”
沐佳晖“呃”了一声,似乎感到惊讶:“是这张桌子呢,姐夫你预先订的位吧!”
卓绍华微微一笑:“你的记性真好。”
“这里是姐姐与姐夫定情的地方,姐姐带我来过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时光匆忙,姐姐去世都三年了。盂兰盆节那天,我去给她送花,看着碑上她的笑容,还是非常难受。”沐佳晖不无幽怨地在桌上画着圈:“我以为姐夫把姐姐都忘了。”
卓绍华点的是黑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褐色的液体散发出咖啡本来的苦苦焦香。他端起咖啡,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喃喃问了声:“有吗?”
沐佳晖以为自己刚才的话撞击到他心中的某处,不觉撤了防备,想都不想就说道:“姐夫其实很残酷,每一次和我见面,都是为了诸中校。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想见姐夫大概很难吧!只要是涉及诸中校的事,姐夫不管人在哪、有多忙,都会放下一切赶过来。我是佳汐的妹妹呀,你这样无所顾忌,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卓绍华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这时,沐佳晖点的拿铁送过来了。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会,静静地喝着咖啡。
“我似乎和你聊的话题里,没有提过诸航。”
“我又不傻,猜也能猜得出来。密码这样的事怎么会和日常生活牵扯上,一般都是关系到国家机密。你却私下拜托我为你解析,甚至自己亲自参与,而且对她严格保密,不惜一次次对她说谎。那么,就说明这密码的内容和她有关,一定令她非常被动。你想抢先解析出来,在第一时间拿出措施保护她。为了密码,我们一次次去画廊看画。有一次,你就站在姐姐的画前,却想着密码失了神。喝咖啡、吃饭,满桌摊的都是密码解析的构思图,短信联系的内容,还是密码。密码、密码,我都烦透了。”沐佳晖姣美的双眸染上一层薄怒,她掩饰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你心里有这么多的不满,但你还是答应帮我了。”卓绍华俊美的面容上连细微的涟漪都没荡起,但是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寒冷。
“因为你是我姐夫……”在这样的目光下,沐佳晖有点慌神。
卓绍华笑了,很惋惜:“不是,你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密,然后就知道怎么对付诸航。你恨诸航夺走了佳汐的一切,谈不上报仇,至少不能让诸航过得太舒坦。”
淡淡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来,被桌边一株高大的巴西木凌乱成缕缕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表情忽明忽暗,沐佳晖瞪大眼睛,突然来气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和风细雨地说出这番话?“我就是恨这样的你,不管不顾地偏袒她。你和姐姐曾经的恩爱算什么,一阵风,刮过就了无痕迹。”
杯中的咖啡渐渐冷却,卓绍华把杯子推到一侧:“我联系过你在莫斯科留学时的导师,他说推荐你留校助教,你同意了,后来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坚决要回国。为什么?”
沐佳晖把手从桌面移到膝盖上,十指绞得很紧:“这有什么问题,我支持祖国建设,不好吗?”
“很早前,你就说讨厌国内的教育体制,环境也非常不好,所以拼了命地要出国,希望能定居国外。是西蒙令你改变了?不,或者他还有一个名字。金发、碧眼,谈吐风雅,一掷千金,很会哄女孩子开心。你心气高,这些并不会吸引你。他成为你的朋友,是他设计的一款解密程序,让你叹服。李大使儿子的婚礼上,他是你带过去的男伴。”
大厅里又换了一首曲子,萨克斯吹奏的是《绿叶对根的情意》,深情的音符浮荡在半空中,如诉如吟。“你……怎么知道?”嘴唇很干,沐佳晖的目光寻找着服务生,想着要不要再叫一杯水。
卓绍华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的事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轻易被他吓住,不能被他所左右。“对,我认识西蒙,是通过导师介绍的。”
真是强大的自信,连名字都不屑去编个假的,卓绍华深吸一口气。“你再通过西蒙,知道了诸航。”那个时间,诸航和西蒙在莫斯科执行任务,待了不少日子。
沐佳晖眼神一闪,她没有否认。她和西蒙出去用餐,诸航从餐厅外面经过。西蒙让她猜诸航的年纪、职业,她说是在校读书的学生。西蒙大笑,告诉她人家孩子都快一周岁了,老公是位少将,公公是……晚上,回到寝室,她给伯母打了通电话,提到佳汐,伯母一直在哭。第二天,她和西蒙又见了面,他们一直在谈诸航。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恨意越深。姐姐是那么疼她,为她付出了许多,她不能让姐姐孤单地在地下哭泣。于是,她决定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