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只要可以救了麝月,不要说叫您爷爷,就是叫您祖宗都成!”那花皮狐狸被天狐妖王卡住脖径,垂死挣扎之余,竟然还惦记着幽潭中的麝月。
“我不需要你这么个四六不分的鬼孙子,说,到底是谁掳去了我干儿子?”虽然这野狐狸体内有一丝传承隐约与自己有些关系,天狐妖王仍然毫不客气一个大耳刮子呼了上去。
“爷爷,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能救了他,我情愿为你们带路去找小少爷回来。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小少爷,可您要是不答应救他出来,我就是死也不会说!”
这花皮狐狸被天狐妖王一巴掌呼得口鼻流血,极为狼狈,眼中却仍是一片坚色与不舍地望向下方幽潭内已经被折磨得几近昏死中的麝月。
小易听这花狐狸说只要救了下面那人便会带她去找儿子,心急之下也未与天狐妖王商量径直自万里高空下落,一把往幽潭中的麝月抓去。
就在她出手的时候,那一脸狼狈的花皮狐狸眼中忽然一亮,留着血丝的嘴角竟浮起一抹诡秘的笑意。天狐妖王本就对手中这只狐狸孙子的心有怀疑,正密切关注着此厮的表情,见他在小易动手时表现如此,心中突地一懔,猛然喝道:“且慢出手!”
然而晚了!小易似乎是因为那所谓国师大人轻易败走,加之自身功力的确惊天地泣鬼神,心中已存轻敌,并不以为一口区区幽潭会弄出自己应付不了的幺蛾子,就算天狐妖王出声,她依然脸色平静,力未回收,只是改抓为拍,径直往幽潭中拍去。
“唉,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天狐妖王眼见小易的手印依然往幽潭中落去,不由脸现几分无可奈何,只是他的哀叹还未来的及完成,下方的幽潭忽然冒起幽碧色的水雾,水雾似乎是因为小易的催发,幻成张着巨嘴的万丈恶龙,而那个原本在水潭中挣扎的麝月却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恶龙的头顶,驮着幽潭之水幻化出来的恶物,直向小易扑来。
那恶物形貌极为恐怖,虽为龙,却周身游弋着一些几丈乃至上百上千丈大小的黑色毒蛇,毒蛇在恶龙身体四周游动吞吐,一股黑色浓稠的毒物升腾,瞬间遮天蔽日,将小易与天狐妖王包围在其中。
小易对这毒雾并不惧怕,紫电神剑一出,毒雾顿时被灼烧去大半,那恶龙背上的麝月忽然手中多出一面五彩小旗,雌雄莫辨的容颜上浮起一丝阴险笑意,彩旗一挥之后,含着极毒的浓雾愈加阴重,这片山谷的上空突然开始倒出涡云旋。四周的景物竟已经被虚空幻界所隔,四周都是雾气。
小易手中紫电翻转,紫电过处幻化出万千束电光,灼燃毒气,迫退迷雾。但只是瞬息,那雾气便重新包围。
小易手中的紫电猛然被吸疾冲,带着她的身体也向上急冲,越是向上,离涡云越近,她全身的气震翻不休,隐隐似有白龙从鼻息间漏出一样,越是临近涡云,身体内的法力越是消失速快,此时若松开紫电,她或者还有可能从涡云吸力中挣脱,然而这紫电是宇文慕送给自己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就这样竟被紫电一路吸向涡云的中心。
天狐妖王原本一直盯着那麝月操纵的一见小易,张口将那花皮狐狸吸进腹中,猛的一个旋身,双手突然平平一拉,缚魂的千万游丝忽然变成无数手掌,千缠万丝手,猛的向小易缠抓而去。
天狐妖王原本还想将小易从那涡云拖拽出来,不想却被小易连带着搅进涡云之中。
这里晨昏不辨,而且连只路过的鸟都没有。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山也是如此。小易被拖进去之后,她也没听到任何的声音。就连因为自己被搅进涡云的天狐妖王都不见了影踪。
四周真是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小易虽然不害怕,但右手一直紧紧的握着紫电,神色警惕。这里四周都是海,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她手中持剑,茫然地往近处的山峦纵去,只是她纵起前冲的身体猛的一下受阻,然后她感觉撞进一个凉凉的躯体里。顿时条件反射,一剑塑了上去。
“是我。”宇文慕的声音突然出现,蓦地将她整个人震得呆在当场。
“这里是虚空幻境,你看到的是我的残存在冰玉中的魂魄。”
小易握着紫电,面色虽然沉静,纤纤玉手却禁不住有些抖动。她万万没料到,竟然可以突然在这个看到宇文慕,虽然只是一缕残魂却仍然让她一时惊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应变,或者该怎么张口与宇文慕说话。
宇文慕一把将小易抄了起来:“走,去找我们的儿子。”说着,他整个人已经掠飞了出去。
小易感觉到宇文慕的身体僵而冷,这种僵冷让她一下想到极地的冰潭。她抬起头来看他,正触到他的眼睛,他已经掠在半空,但眼睛正看着她。
“师傅……”她的声音哑的,还有些打颤。但不是因为她这句不合时宜的称谓,而是因为她还有点没缓过来。
“不要再叫师傅了,我早就不再是你师傅……”他轻声开口。
她面色惨白,不知道如何与他说孩子的事情。是啊,他们之间早就应该不再是师徒关系,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把他喊着师傅。这样的称谓,让她对他有一种恋父一般的情结存在。
他微凝了眸看着前面,紫电开道在前,但颜色非常淡,若有似无。这虚空之中竟然不能承受法力。空气中带有冥寒破魂的力量。导致小易的体温一点点消失,就练血液甚至都有凝冻的迹象。
他是有些懊恼的。他虽然喜欢她,却从不曾想娶她为妻,不但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而是因为他神念中隐隐有着另一份执念,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那影子虽然虚无缥缈,却烙印一样,让他无论是冰是魂是玉是人,都无法完全拼弃。
但事实上,他已经无法将小易抛弃,不光是因为那个已经在这异世中出世的儿子,但就他的心,也是不行!即使他的神识完全复归,他也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懊恼什么,他只是在想,如果他可以再塑真身。那么他就要履行当丈夫的责任,不能让小易,和她们的儿子再出什么意外。
凿山而成,深入山腹的神遗族正殿,打磨光滑的内壁,巨柱耸顶而立有如擎天。壁内兽首百态,张口拱臂托起的明珠,耀出蓝色与白色交织的清辉。高阶大座上,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端坐肃目。他的面容模糊,似罩着一层让人无法看穿的迷雾,唯有一双紫中带蓝的眸子,烁然生光。
阶下高旷的殿前,立着三个人,一个是自景山而来的国师,一个是纵恶龙诱小易进虚空幻境麝月。另一个,竟然是齐三公子!
这三人容颜各异,却神态如一。静而淡漠,眼眸内一片清冷。殿内自是静静,高旷而冰冷。但有气流涌动,无声亦无形。但于台下三人眼中,却是目可视及。自殿四周,从大门,侧门,甚至顶端,山顶内侧。皆涌出一道道气旋,宛如花影缤纷,盘恒而汲收,不断的归向白衣男子的身体内。他坐而不动,眼神不移,唯有唇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丝惬意般的微笑。
不错,他便是这些人的主子,神遗族口中的神君!
天神娘娘划天地之间为四界,人魔妖仙,却独独忘了天地之间,还有一些非人非妖非魔仙的存在。比如那在天地灵气滋养下凝炼出形体的投影。
他当初只是一块冰,一块神界寒潭中的坚冰,是紫电神君日日练功之时的透照,以及寒潭法水的滋养,让他渐渐有了自己最初的影子。一日复一日。坚冰汲收灵气,从而也生出魂力。换句话说。他才是神界所衍生的子民。他生出魂魄,却非如一般人物那样拥有五魂。他无命止,所以不死不生。也正是因此,他得不到救赎。
他所了解的悲欢皆是从紫电神君的投影之中得来。但是从紫电神君投影中而来,他却渐渐有了独立的灵魂。他有自己的了悟,自己的感知。他开始向往神界之外地地方,想知道那神界之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想知道四界之中,是不是也有同他一样地灵魂。有悟觉。而无命止。
当他从神界寒潭之中聚出实体,亦想同那些神之幼子一样,被天神娘娘派往人间界,以感悟人间情怀,最终达到无限接近地之力的境界。他知道天地乃大,有无限包容之力。天之力至强,地之力至尊。人之力至容。无所不含。无所不包。当于天地兜转,经历无数。自可达至顶尖,成就至真之道。
不过,当他聚出实体的时候。才明白,神界乃大,但有些东西却不能相容。他是紫电神君的投影,是神界寒潭之中最阴寒的冰魄。他在神界可行动,但到了人间,他身上的冰寒之气会让人间生出惨祸。所以,这便是他的命运,他生出灵魂,但灵魂得不到天神娘娘的认同。他更不可能离开神界,去找寻自己的悟真之路。因为四界之中,打从开始,也没为他这样的灵魂,架桥铺路。命止不全地,皆要摧毁,不该存在!
他的魂体在神界兜转,想一见这神界的主人,让他们给他答案。他已经生出灵魂,为什么不能像所有灵魂一样循轮。世间多少大恶之人之妖之魔,神界依旧会给他们机会。而他从伊始,无恶无怨,并且是玄冰之魂,精彻无比,但却为什么,依旧要守在这冰潭之内,不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日与月,皆是天养之精。水与木,自是地生之魄。与冥死不同,皆有生力。这种力量让他何其快哉,更让他坚定自己所想。即便是五魂不齐,既然生出,便有权利历经这过程。天与地,是万物父母,自然他也一样,要受天与地的恩养。
经过多少年,他已经不记得。但他的悟觉,贪婪的吸收这些新鲜。他的魂力最初只是一颗小小的冰晶,慢慢隐在潭底。但渐渐的,冰封整个寒潭。借地水之力,增加他的力量。有些细小地神界生物,被冰所吞,魂力被他所收。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天,他幻成宇文慕的样子,沿着寒潭水的来源寻到天神娘娘洗浴的神池附近,被爱慕天神娘娘的天魔尊者发现,以为是紫电神君,悄悄跟踪在后,由此引发了两大神通者的一场大战,导致神界崩溃,天塌地陷,天魔尊者与紫电神君先后被罚,而他这个罪魁祸首也被天神娘娘给封印到了遗天幻海。自此,那遗天幻海便成了云川四界之外的另一处空间,内中不断吸引进若敢投影水中的人妖仙魔。自成这幻境中的原始居民。
“神君,他们来了。要不要……”那长成洛锦书模样的国师,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摆在大殿东侧的一面巨大的铜镜。那上面已经有紫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铜镜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长身玉立,雪衣翩翩,虽然看不清容颜,但身形与神君极为相似,另一个却是个披散着长发的美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