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求仙求仙,仙路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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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案号一八八三 (一)

十月多,在研究院地底下,每天冷气一样冷。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写这段,距离上次写下东西,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我在窝子里都能闻到消毒水混着涂蜡木的味道,看着窗都觉得是极亮的反射,不时,出现了我的身影,下一秒,我又被掠倒了,只觉得浑身酸痛不想再爬起来。

贴着涂蜡的木头地板,我闻到汗酸味,油垢味,我听到运动鞋在蜡上摩擦的叽叽喀喀声,很快速,很精实,最后,我又被拉了起来,双眼唤散,我继续拼上去,直到十一点灯暗。

我觉得很累,十分累。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终于有东西写写日记,拿出纸笔,却写不出半个字来,脑子不停空转那些不该是这世界上该有的东西,太多符号,数字,我晓得了,在故事里头,这是一个不小心看到天书的孩子,顿失双眼。

双手垂在两侧,仰躺在椅子上,连洗澡都懒地去了,但,依然睡不着。

我该怎么办?

我想起一句话来:你得放下你的执着心。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人嘴里上却说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话来。这里是可是科学研究院呐!元秀贞望着寝室天花板,双眼睁睁,双眼睁睁,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突然六点闹钟又吵醒了她。

资安部不是新部门,是在百年前政府成立研究院时,同时建立的。

资安部的守则第一条,不说,不评,不论,事无是非对错,好坏比较,只以结果目的为行为目标。

宛如异教徒教义洋洋洒洒十几条,元秀贞第一次听还发笑,特别是资安部的人认真地对着她耸读。而使她特别印象深刻的,是资安部的成员竟能遵守地毫秒不差,透着一种比教徒还神秘的气质,他们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事情看开到,浑身散着这种安定到几乎不存在的气场。

像是僧侣一样,元秀贞揣摩着。

元秀贞在资安部的日子很简单,首个月,资安部让她进行基本训练,几乎完全是体能上的,她有一个专业教练,一天到晚帮她纪录她能举几公斤,肌力多少,甚至必须加入肉搏格斗训练,限时在一个月内考取证照,元秀贞比以前看起来更瘦更结实了,甚至长上肌肉,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不像女人,不是身体上的,而是脑子里,底子上都变了,她不多抱怨,因为她一直是个努力的人。同时,资安部也几乎不让她做任何工作,只负责在地下十六层整理实验结果,多少是因为资安部很少研究员出生,多数资料无法消化,所以交给了她,相对的,她什么也都能问,研究员不能拒绝她,就算是高阶研究长官也是一样,她尝到许多甜头,纵然偶尔对于如此的工作性质感到惶恐,最后也总能让体能上的忙碌冲去。

她知道了很多事情,这个月,研究院风雨最大的事,也还是关于隔离区研究部门的预算和去留。

一千零一劫后的研究院,如今被夹在政府与企业之间,几日内会决断对于隔离区鞋圈预算的方针,兹事体大,亦纷纷扰扰,但是以她的消息,这是早就决定的事,只是执行的时间问题而已,那些消息灵通的鞋圈研究员,大概早就偷渡到企??业工作吧,她不替他们担心,因为每个人私底下也早盘算好了后路。

今天,那位资安部的单少校一同随行,虽然他名义上是带她的导师,但平常他是不会出现的。

元秀贞一如往常地到地下十六层去,她第一个目地,都是最难搞的人,时间花最久的。

他在案内登记上是一八八三号,河沙。

现在的号码已经是五位数了,而他只有四位,表示距离这号码案内登记的时间已经大有年代了。

元秀贞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次见面,在古夫后山,这大个子就像是个猎人镖汉,然而实际上,他却是个和研究院好几年前就有瓜葛的孩子,如今还只是个高二生。并且,他也是上次骇入主机的主谋,不知道他如何办到地侵入一个满城精英的研究院资讯部,虽然元秀贞想不到上次去古夫中学有任何和他肢体接触,总之他还是用了她的识别号码,让她今天非不得已出卖一辈子最自由的一张嘴。

元秀贞对他没有好感,他的眼神有一种奇怪的空洞,好像是这辈子少了什么似的,其它人看不出来,她看得出来,少了的部分,很重要。

甚至她怀疑他少了部分的脑区,所以某部份思绪或神经无法运作。

大多时候,研究员对他相当不客气,甚至是残忍,元秀贞在取纪录时,他常被架在实验床上,绑手绑脚进行各种实验,研究员对他非常有兴趣。

元秀贞记得她问研究员问题的时候,河沙都会在旁笑地诡异,他动不动就会挣扎,像是要吓唬别人似地,就算天底下都知道那手铐脚铐不可能挣脱的,他就还是在那边大吼大叫,怎么学都学不乖,很多时候,会觉得他像恐怖电影被恶魔附身,没有人类行为的判断能力。

“今天在测试什么部分?”元秀贞拿着纪录本问着,并向研究员要求昨日的纪录。

研究员想了一下,阿地一声,好像是忘了带什么来,赶紧慌慌忙忙跑出去拿,这次地下十六层房室,留下了元秀贞和河沙和资安部的单少校。

元秀贞翻看研究员桌上纪录,细胞电击反应实验,脑部细胞实验,肌力细胞实验,等等。种种入侵式的实验,都不只是抓一个骇客或主谋的正规处理方式,河沙没被诉诸法律,而被带到这里来,因为研究员坚信这个人体曾经在鞋圈里头发生了变化,而这个变化让他从一级区高萨市活了下来。

这是十分宝贵的资源,远远比向他追讨拷问河沙骇入研究院的原因,更来的划算,何况,根本问不出来,他什么也不说,各种折磨也不说,元秀贞很难理解怎样的人体能忍受各种各样,物理上化学上生物上心理上的折磨。

报告、报告、报告,每个反应都十分一致。

元秀贞猜想着,他恐怕是缺少了害怕这种脑区块,这部分十分重要,人类之所以需要感觉害怕,其实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

河沙双眼随着元秀贞看的资料游走,漠然地,紧盯地,元秀贞瞥了他一眼,他又笑了。

“看地有趣?”河沙说着。

元秀贞并不接受一个小鬼的挑衅,没有回应他。

“前几天,妳还有点良心,问些问题,怎么,现在已经麻木了吗?”河沙笑着说。

元秀贞没有回应他。

接着,他又开始大力挣扎,恣肆狂笑,元秀贞冷冷地看着他,她必须把犹豫恐惧的情绪隐藏起来,用冷漠面对,要不然,她随时都能崩溃。

元秀贞看过这位一八八三案的资料,他只是个可怜的高中生,还小的时候,就让研究院分派他进鞋圈探勘。

她调阅了河沙所有资料,然而资料大多数是琐碎的,这里一块那里一片,目前了解,当初河沙为探勘四号进入鞋圈,是最早招募的一批人中之一,进入鞋圈的次数为四十三次,光看到这里,元秀贞就忍不住想,当初这个不过国中生的孩子,三年内进去的次数,频繁到有些超乎想像。

每一次,都有每一次回来的探勘数据,以及之后身体状况数据,除了后来承受许多同行队员一一死亡的精神压力外,生理上十分正常,如此正常的孩子,研究院还是毫不犹豫地三番两次把他抓回来做实验。

她为了这地下十六层的事情费尽唇舌,这个月里,她百忙之中还不停向资安部提出建议,又向研究员提出各种不需要人体实验的代替方案,她惹了一大堆麻烦,写了更多的报告,却一事无成,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失去嘴了,因为她的话完全没有任何保证,也没有法律效益,不能上法堂作证,也无法在警调单位作证,这些都完完整整写在签章之中,换句话说,她帮不了他,就算她晓得研究院这样做是不正确的,怎么样的生命都不能受如此对待,何况是人。但是,她早已和虎狼做了交易,她常常回想着要是回到上个月前,她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会不会宁可被洗去记忆,一辈子这样过着,但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她必须学习从此看到这些事情,都无情才可以,因为现在这工作,不过只是资安部的开始。

“忘是非。”这是不多话的资安部人,少数会说的话。

就算部门人偶尔在一起,不论是吃饭还是工作,她也能感觉到整个资安部的人都是安静的,那种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不久,研究员匆匆回了来,毕恭毕敬地把研究报告给了元秀贞,研究员有些兴奋地说:“我们终于发现他细胞里有一种特别的部分,和一般人是不同的,这种机制,能促进身体变化,却不像一般人一样随机突变,可能是有方向性的,可以说,促进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