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纯的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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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春的记忆(3)

梅子含羞地笑:“看你我的缘分啦!任其自然,只要山的那边有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那岸边的落花愿四季相伴。”  然而不料,他们的关系在学生中传开了——“帆儿,好小子,真能干,泡了个洋妞儿!”“梅子,不愧是我们的女生部长,真有福气耶!”他俩无语,一切都沉默在霏霏的雨中。梅子在雨中徘徊:“难道男孩女孩亲近就是爱情,我应不应该去面对他,面对真诚?”帆儿亦在雨中犹豫:“莫非这是真的?不,不可能,难道男女间的友情就是爱情?我要去找梅子,否则她会……”于是两颗心在雨中越绷越紧。他们明白这次考验若能经受得住,定会加深他们的友谊,否则,将会击碎两颗真诚的心。他们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去挑开友情与爱情的牵线。于是,彼此向雨幕的那边冲去。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俩人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纯,恰似荡漾在只有他俩的空间中的旋律,伴随雨水一起洗涤昨日的尘埃。”我们是清白的!”“是的,我们是清白的,何必在乎他人的诽言呢!”“嗯……”梅子深深地点着头。

时光悄悄地流逝,一晃便临近了元旦。那天帆儿和梅予又在一起,帆儿诜“梅子,如果你在元旦晚会上唱一支歌,我将在舞台上送你一束白玫瑰!”“真的?”梅子笑,”好!一言为定。不过又怕招来麻烦。”梅子犹豫地说。”不会的,白玫瑰只代表我们的友谊纯真无瑕。”帆儿很诚心地做了解释。元旦晚会,梅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以优雅的步伐走上了舞台。”今天,我为大家带来的一首歌是《真心真意谢谢你》,借此机会我衷心地感谢一位朋友对我的关心和鼓励……”帆儿就坐在众人当中,只有他和梅子明白这一切。帆儿穿着一套蓝色的西装,手持白玫瑰走上了舞台,他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笑了,笑声伴着歌声回旋在舞台上。此时,台下哄笑一片,而他俩只是高兴。

次日,校园内便又一次掀起了他俩的“专辑”。学生诽言,老师议论。无奈,他俩又一次沉默了,在角落里偷偷地抹着苦涩的泪水。这次他们真正地做了一件傻事,尽管帆儿和梅子都明白彼此的心,可这次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掉“早恋“的罪名了。梅子虽然是性格好强,但她也拥有女孩那份脆弱的心。她委屈地说:“我承受不了友情与爱情的误伤……”她第一次向男孩诉说衷肠:“帆儿,我长了这么大,从未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从未这么伤心过,如今的泪竟为谬言所流,我真的感到不甘心……”“梅子,你的心事我明白,其实我和你也一样,”帆儿伤心地安慰着,”事到如今,一切都归怨于我。但此时己无法挽救,梅子,我,对不起你,请……”帆儿无法说下去了,这时沉默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为了逃避“现实”,梅子转学了。离别那天,帆儿送她到了车站。他们一路上同样只是沉默。然而梅予在上车时,帆儿才吐出四个字:“梅子——珍重!”那时轻轻回眸的梅子,满面挂满依恋与无奈的泪,薄薄的嘴唇在不停地颤抖,但终于没有说什么,只是沉沉地点着头。梅子,走了,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感伤走了。寂寞的帆儿也不甘心这一切,便辞去了自己的职务,沉默了。

一个灰色的日子,梅子来信:“帆儿,不管风雨有多大,太阳永远有不变的光辉。你我即使到天涯海角,仍然拥有一份真诚的友谊,我永远是那四季的落花。”帆儿霎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便兴奋地写道:“晴日仍在我们的心空,我同样是那条永不干涸的溪水——因为这世问多了两颗天真纯洁的一心!”

佳佳觉得自已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头一次觉得生原来真的非常漫长,和弟弟相见的日子遥遥无期。

糌蒂

弟弟的眼睛

佳佳的弟弟要是还活着的话,也应该有八岁了,应该长得比佳佳家饭厅上那张椭圆形的餐桌还要高。佳佳常说,要是她弟弟还在的话,一定会像影子一样粘在她身后,形影不离。

“尾巴狗!”佳佳曾经很生气地训斥过弟弟,因为他老是盯佳佳的梢儿,只要佳佳拉开家门口的铁闸门准备一个人溜出去玩的时候,这个“讨厌的家伙“总能及时出现,揪住佳佳的衣角,死乞白赖地央求姐姐把他也带上。每当这个时候,佳佳就会气得连连跺脚,扯起嗓子骂他。可弟弟不吃佳佳这一套。你凶?好,你尽管凶。你吓唬人,我就哭。扁扁嘴,抽抽鼻子,眨眨那双大眼睛:“哇……”的一声就开始放开喉咙大哭起来,完全犯不上“酝酿感情“这么费事。

“佳佳——你是姐姐,做姐姐的应该让着弟弟!”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阿姨舅舅……大人们总是串通一气护着弟弟,而弟弟就是仗着自己比佳佳晚出生两个小时就得到他们的保护,不公平!比弟弟早出生两个小时又不是我乐意的。早知道是这样子,我在妈妈的肚子里多呆上两个小时才好呢!”姐姐,你上哪儿去?”每当佳佳涨红了脸,觉得全世界的爸爸妈妈们都是这样委屈姐姐偏心弟弟的时候,弟弟就会得意地眨着他那双标致得如同女孩子般的眼睛,挑衅地问道。

说起弟弟的这双眼睛,那可是人见人爱的。有个好事又多嘴的小陈叔叔还故意对佳佳说:“佳佳呀!你弟弟可比你好看,你看弟弟那大眼睛,那可比你的眯眯眼神气多了。”真把佳佳气个半死,但也不好发作让人笑话了去。佳佳只能一扭屁股转身就跑。哼!

不过……唉!实话实话吧!佳佳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弟弟长得比自己好看,所以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阿姨舅舅……就只喜欢弟弟不喜欢佳佳呢?还是……从一漉漉的嘴唇,还有一对酒窝全给了弟弟,把他生得那样漂亮,而自己……一提起这个问题,佳佳翘鼻子撅嘴巴,老大不高兴。

“姐姐,把我带上吧!我一定不乱跑,一定不乱问,我一定听你的话!嗯……把我带上吧。”  “不行!”佳佳斩钉截铁地回答,”把你带上好让你去把玲玲家的鹦鹉尾巴毛拔光,好让你去把小莉的波斯猫吓得跳楼?”

“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我保证!”弟弟也急了,哀求地说:“姐姐……”

“尾巴狗!不带你!净捣乱,讨人嫌!”

“人家男子汉大丈夫说不那样了嘛……”弟弟的眼睛有点发红,洋娃娃才有的长睫毛也已潮湿,三三两两地粘在一起,一颤一颤的。佳佳的心咯噔地动了一下,正在此时,厨房里又传来~声严厉的声音:

“佳佳,作业完成没有?别净顾着玩,快回来,哪儿也不许去!”

哦,这下倒好,咱们姐弟谁都别指望了,都怪你,弟弟!

“吵什么吵,尾巴狗!眼睛长得跟女的一样!”“呜呜……你才是娘娘腔,你长得跟女的一样!呜呜……”

嘿,你说逗不逗?佳佳本来就是女孩子嘛!可弟弟这回是真哭了,肩头一耸一耸的伤心。时间一长,还边抽泣边打嗝。这时,就必须一口气让他连续灌下两大搪瓷碗的温开水才能治好。从前,弟弟又哭又打嗝的时候,佳佳马上就给他温开水,让他灌下去。

“我不喝……咯!除非你答应把我带上……咯!”哟,他居然要挟佳佳。佳佳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打嗝碍我什么事!但是在多年以后回想起这番情景,佳佳也不清楚那时候自己为什么每每让步就是怕弟弟哭鼻子打嗝。或者,佳佳当年还小,真的以为弟弟比自己小两个小时就是小很多很多。反正弟弟还小,而自己已经长大了嘛!又或者,佳佳只喜欢看见弟弟笑眯眯的样子,喜欢弟弟那双灵活清澈又爱左顾右盼的眼睛。佳佳还清楚地记得弟弟的眼睛里有一面小小的圆镜子,在那里面活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佳佳。可是,有那么一天,佳佳带着弟弟随奶奶上市场。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弟弟转眼就不见了。打那以后,佳佳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弟弟,只是耳朵边经常回响起弟弟从远处传来的最后一声呼唤“姐……”

醒着的时候听见了,睡着的时候也听见了。佳佳老是在想弟弟上哪儿去了?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弟弟是不是……死了?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大人们都很讨厌说“死”,可是教堂里的神父说,人死了就会飞到另一个世界,那里也有许多许多漂亮的花,五颜六色:红的花瓣味道甜甜的,绿色的花蕊酸酸的,紫色的花有黑加仑的香味,还有褐色水浆果其实是巧克力做的……有仙女弹竖琴,有神仙变成的老爷爷讲故事,天鹅其实是公主变的……弟弟可能就是上那儿去了。神父还说,那儿的小孩子都长着翅膀会飞。他还给佳佳看画片。佳佳看了,但画片上的小孩没有一个及得上弟弟长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佳佳问神父:“佳佳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弟弟?”

神父说:“那得等很长时间,大人们管这叫一生。”  哦,佳佳明白了。弟弟是到一个好地方去了,长了翅膀会飞了:佳佳在“一生“这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里面再也不能见弟弟的面,但“一生“以后,还是可以的。总的说来,弟弟回不了家,但佳佳可以去看看他。佳佳放心了,”一生“总会过的。佳佳真聪明,要是换了弟弟他就不一定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

有一回,佳佳病了,病得很重,额头烫得赛过妈妈的蒸气电熨斗。恍恍惚惚之间,佳佳又听见弟弟叫她了:“姐姐——“这一回,佳佳以为自己真的能看见弟弟了。可惜当佳佳很用力把眼皮抬起来的时候,还是没能见着弟弟,连弟弟的叫声也消失了。

而事实上,佳佳一直以来并未能如愿以偿。

今年,佳佳过了她第八个生日。生目蛋糕很大,是佳佳班上的中队长云川送的。他是佳佳的同桌,数学学得特别好,和佳佳也特别要好。不像其他的男生和女生一样,一张课桌中间还划一条“三八“线,一会儿嚷着他过了线,一会儿又吵着她越界,一点也不团结,小气鬼!佳佳打心眼里讨厌这样,要是弟弟还在的话,他还能不跟我来上学闹着和我同桌?要那样的话,我还能和弟弟划“三八“线吗?不过,佳佳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爸爸也说过,能和云同桌能做好朋友,不但是因为我们佳佳能够做到友爱互助而且云川也做得很好,他也是个好孩子。瞧,我们佳佳的朋友要多棒有多棒,连爸爸也夸!从此以后,佳佳就更喜欢云川l,经常目不转睛地看得人家不好意思,连王老师也觉得这小女生是不是有点……

终于有一天,云川火了。他冲着佳佳大声说:“佳佳,以后,不许你盯着我看。同学们都笑话呢!”而一节课后,老师就给佳佳和云川调了位置。佳佳坐这一纵行的最前一位,云坐那一纵行的最后一位。

佳佳哭了,她终于明白当日自己撇下弟弟一个人走的时候,弟弟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原来,一个人孤零零的滋味不好受。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当初佳佳一定不会骂弟弟是尾巴狗,无论上哪儿去玩都一定会把弟弟带上,而且一定会叫弟弟拽紧自己的衣角再牢牢地拉着自己的手,以免被冲散找不着,佳佳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那双好看的黑眼睛了,弟弟的眼睛是任佳佳怎么看,他也不会发火的,他像是特别乐意给佳佳欣赏一样,不像云川。佳佳伤心透顶了,她只觉得云川有那么一点像弟弟罢了,只是那么一点点。但像在那里昵?佳佳又说不清楚。反正感觉到了就成了呗!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佳佳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做什么都有气无力。她头一次觉得“一生“原来真的非常漫长,和弟弟相见的日子遥遥无期。

一天,佳佳隔着房门听到这么一段:“看来佳佳很想念她的弟弟。”  “可不是。发生那样的事谁愿意?何况佳佳的弟弟……那样招人喜欢,让摩托车一撞……”

“佳佳知道你已经把她弟弟的眼角膜捐赠给儿童医院了吗?”

“她……我们没说呢!佳佳的奶奶也受不了……我们就权当那个孩子替佳佳的弟弟活下去吧!”这天下午,佳佳在无意之中又得知家中一个大秘密:爸爸、妈妈亲手签字把弟弟的眼睛让给了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孩子。

多少年过去了,当佳佳和云川都已长大成人,并做了儿童医院的眼科大夫的时候,佳佳已经记不清那个下午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大概是酸酸的,又好像是空荡荡的。哭了没有,吵了没有,连爸爸、妈妈也说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从那时起,佳佳对所有人尤其是小孩子的眼睛起了极大的兴趣。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总是用心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眼睛,睫毛、瞳仁乃至每一个眼神。她是多么希望遇到那么一双眼睛。翘着又长又卷浓密漆黑的眼睫毛,扑闪着晶亮的瞳仁,瞳孔中会映出一个小佳佳的。

结果,佳佳说,她遇见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