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觉得晋王这方才最堪忧,也许连小命也保不着出咱们国境。”
“压了压了,压定离手!”
鬼溪老人和屠越人都当了庄家,而一向稳输的花海花纶则成了赌场的把手,华真站在一边看好戏直摇头。
这场招亲,还没开始就波涛汹涌,真是招人即期待,又担忧啊!
所有参赌的人,在第一局“谁最先到巴子国”中赔掉了第一笔银子。
“鬼老头,你耍诈!”
“先生,怎么可以样!你明明说五国国主的,这个不算!”
鬼溪一掌挥开众人,端了几分内力,无人能及,笑得奸猾无比,“你们都看清了这黑纸白字写清的内容,是招亲贵宾谁最先到巴子国,可没强调五国国主!愿赌服输。”
立在远处玉阶上的花向蓉恨恨地跺了两下木杖,同样骂道,“这臭老头子,还跟当年一样,就爱占人便宜。明明是他偷偷发信出去,居然这般诓骗别人。看我不……”
“姥姥,您就别气了。这无非是一个游戏,平日里他们尽忠职守,现下就让他们放松一下。而且有鬼溪爷爷在,也不怕他们玩物丧志,还能学得一些谋略权术。”花玥儿扶着花向蓉,一旁帮腔,但心底也不免为鬼溪的大胆妄为捏一把冷汗的。
众人都没料到,鬼溪暗中给尚朝皇都发了信,最先到的居然是皇都的代表,女扮男装来的双娥公主。这会儿,轻轻正和双娥闲话家常,谈得不亦乐乎。
而未及一日,意外贵宾又到了一位。
“什么?紫极公子来了?”
轻轻昨夜跟双娥聊了一宿,起晚了些时辰,正在梳洗就听到这么个意外的惊暴消息。
忆及那个俊朗无双、气质非凡的紫衣男子,一时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感觉来。同时也激起她早先遗忘的几个疑问!不是说紫极神功独步天下,为什么司马睿也会了?一年前他派人协助她和姜霖奕离开燕渠国,还没有跟他道谢。
他应该知道她和姜霖奕的关系了吧?难道他也要来应招?
去大殿的路上,轻轻就一直思索着这些问题。
终于,看到那紫袍金带的人时,莫名地涌起一股激动,想要奔上前。但看清他面容时,心底那奇异的熟悉感被硬生生压下,这是张完全不同的俊容。棱角分明的轮廓,浓厉的剑眉下,掩着一双炯劲有神的眸子,那磊落飒爽的气质,是只有江湖儿女才有的坦荡无伪。
他勾唇一笑,更是英姿飒飒,让人心神一荡。
“紫极见过女王陛下。”他轻轻一拜,也不失傲然贵气。
“紫极公子不必多礼。”
紫极还是如初见时般,爽朗健谈,幽默风趣,只因着身份多了份疏离。
轻轻应对着,心底还是升起了几分失落。
她的一切,看在那双淡紫的眸中,几分了然,几分无奈,几分不可见的心疼不舍。
现在,她高高在上,他垂首在下,仿佛是两个世界了。
她忽然觉得,好冷,好想念那双臂膀时刻傍在身边,温暖她,让她依靠。此刻,身在高位,才真觉出一番无奈的滋味来。
她不得不掩饰了心底的一切情绪,对着阶下的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应对着一切她并不喜欢却不得不应付的人和事。
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心底一片的孤寂。
奕哥哥,这就是你的心境么?
他急于想抓住她,离开时他眼底的孤寂,原来是这番滋味的。
这番见面,平淡得让殿外的人惊奇。
鬼溪眼底划过一丝讥笑,这两个傻瓜!看来,他得帮上一把,才能激起火花啊!
好巧不巧,这催化剂比任何人想得都来得快,隔日,西秦王居然仅带了几个护卫来。
西秦王是巴子国最大的敌人,姬凤倾到时,完全不像紫极公子受了几串鲜花项链和好几篮子的瓜果那么热情,没直接被人丢烂瓜皮、倒叟水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轻轻事先嘱咐过,不得对贵宾无礼,姬凤倾这趟深入敌穴,怕不仅仅是看着一张张冷淡的嘴脸入王宫的。
“呃,你……只带了那几人来?”轻轻坐在凤椅中,问出声。
姬凤倾没有坐在赐来的金椅中,一步踏前,在玉阶前停下,望着那双美眸道,“如果你真想要我这条命来尝华宪之的命,现在便可拿去。”
他笑着,骄傲,霸气,又多了分狡猾,让她直蹙眉头。
“你真料定我不敢就现在拿了你?”
“拿下我,西秦不会乱。为了他们的王,这片毒林亦不算得什么。何况,女王陛下并不喜欢这种玉石俱焚的结果。不是吗?”
威胁她!虽然是事实,西秦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是巴子国用来防皇都的一道屏障了。可是她非常不乐意还继续被人欺压的感觉,赫然起身,“欢迎西秦王远到而来,一路辛苦,请先至水仙宫休息。”
她转身就要走,他急唤,“兰儿?”
她顿了一下,“这里没有什么兰儿,这里只有巴子国女王。”
一步不停,迅速离开。
他久立在原地不动,使得来接应的礼官也只有陪站在一旁。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只有轻轻的人和花玥儿几人,所以也没人听得懂女王和秦王的对话中意谓,只是觉得奇怪,好似两人早就认识一般。
“鬼溪爷爷,你从哪里搞来的香雪酿?”
轻轻惊怪着,未料到她被鬼溪骗来宫外这一片溪泉边赏夜景,居然喝到许久未喝到的酒。又勾起她心底的一片纠结,一时百味杂陈。
鬼溪嘿嘿一笑,“美酒,伴佳人,便真是人间一大乐事啊!还要那江山社稷做什么?来来来,别瞎想了,干——”
“爷爷你在说什么。”
手上即被塞进一大碗,看看旁边,居然还堆着五六坛子,叹气。
鬼溪爷爷总是神出鬼没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前好像希望她拿下这个天下,现在又说这种反话来。而且每每总会计出奇招,让人防不甚防。
“怎么不喝,你看不起跟老头子我,不想跟个糟老头共饮?”
“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饮下一口,绵柔的劲力缓缓地荡进心肺中,渐渐升腾的热力,舒展了全身每个毛孔,确有松精懈神的力量。
“哼!你这丫头,满脑子想的还不是那些帅哥哥。”
“哪有!”
一阵冷风突然刮过来,背上一寒。不会吧!她这说一句谎话而矣,用不着这么吓她呀!
轻轻前后左右,四下看,这里虽然不是宫里,但也属于御园的一部分,而且也早点了灯烛,景色很美。
“嘿嘿嘿,心里有鬼啊!连风都不放过你哟!”
她一转头,鬼溪的老脸赫然在眼前放大,吓得她怪叫一声。
“爷爷——”
蓦然间,胸口升起一股气来。
“我有什么鬼!我不过就是……就是一个祸水,惹了一堆债罢了!”她也不管不顾更不怕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抄起一坛子就猛灌起来,“这次,我非把这事解决了不可。那只自私的暴龙,那个自负的臭狐狸,通通解决掉!”
哗啦一声,坛子空了,自动有人递上一坛来。
鬼溪嘿嘿笑着,瞥了眼暗处隐忍不动的人,心想啊,他一定非常后悔带这东西来孝敬他老,却害了自己未来的小老婆吧!哈哈哈!有趣有趣,看他还能憋到何时。
微风游过小水潭,悄悄拔开了另一双愠怒的凤眸。
鬼溪老人不动声色地溜走了,丢下一个烂醉的疯女人,给两头暗中蛰伏的野兽。
狐狸对暴龙,孰胜孰负呢?
哎呀,这么好的赌局居然没给他拿住,不行不行,现在回头弥补还来得及。
于是,这场二兽夺珠的大战,观众突然从一人增加到双位数。
月色正朦胧,与清风醉,把酒言欢,对影竟成只。
“爷爷,干,再干——呃,干啊,你抓我手干嘛!哦……没酒啦,不会吧,不是还有那么……好几坛么……”
醉眼朦胧的人,只觉着手腕微疼,努力眨眼,却看不清眼前人物,只觉一弯金影晃悠得迷眼,微风中除了酒香沁人,还有一股独特的异香。
“什么人!放肆,再不放手,我……本王要叫侍卫了。”
她知道,不管她走哪,她的暗卫们啊花兵们啊都是非常尽职的守着她的。可惜她算错了,现在那些人都被鬼溪老人全拉到了水潭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拿着她又做起了庄子赌输赢。
“轻轻,你醉了!”
醇厚的嗓音中,有丝懊恼,有些无奈,抽走她手中的坛子,伸手要抱她回屋。
她似醉咋醒,一下挣开他的怀抱,看清了人。
“紫极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抚着额头,真的有点醉了。不行,现在这状况不对劲,她得打起精神来。
“巴子国王宫御园果然奇花异卉颇多,在下无意便游到此处。女王陛下……轻轻,小心……”
他还在文绉绉时,她身子东倒西歪,差点一脚跌是潭子里。他及时出手,将她揽了回来,小脸不期然地正好撞进他怀中,微敞的襟口处,飘出一缕她极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