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淡蓝色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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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雨季不再来(3)

最初的日子是遥远而模糊的,我已不能完整地回忆出那段日子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只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令我至今仍能再次温习。每天傍晚,粉色的霞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我们稚气的脸上。美术老师并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坐着微笑地看我们在画板上涂抹。有时候,老师会为我们打开灯,小屋便充盈了一种微黄的光线,气氛和谐。窗帘是暗红的,有着当初我体会不出的凝重。放在铺有红色灯绒布的木桌上的实物模型是美术老师自己做的,它们足以令我遐想。印象最深的是维纳斯的百膏头像,第一次见到它,我对美术老师的敬佩便油然而生.耶时候,在我眼里,美术老师是神圣的,她的一颦一笑都令我至今难忘。我可以说,是她,带我走进了美术那瑰丽而神奇的殴堂。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坚信。

当我渐渐长大,我对美术的感情也日益加深。每天盼望着对间过快一点,因为在黄昏时分可以走进那温馨而宁静的小量。在手执画笔时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心里无数蛊地祈祷星星再晚一点探出夜幕——那是回家的时间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多少次忘记回家吃晚饭就又匆匆下楼回教室上晚自习;多少次因美术画得了90分而欢呼雀跃,夜不能寐。父母是支持我的,我感激他们当初对我的肯定。最快乐的日子是夏季,小屋略显闷热时,老师带我们去郊外写生。原野上、农田边、洪泽湖岸都有我们背着画板留下的足迹。

仍记得美术老师说过:“同样面对生活、面对大自然,想要留下美好瞬间时,照相机当然要比画笔来得快得多;然而照相机留下的画面会有些或多或少的缺陷,而画笔则可以把一切不如意变成最完美的意境。”也许,美术这门艺术的内涵很多,但我喜爱美术只源于此,在我的笔下,我希望一切都会是美好的。那段日子是忙碌、充实而快乐的。我几乎想把我自己所感受到的所热爱的一切都用手中那支笨拙的笔画下来。

升人初三,功课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重。为了中考,我含泪放下了画笔,将所有的画、所有的颜料以及画板锁进抽屉,也锁起我对美术曾有的热爱曾有的执着曾有的欢笑、泪水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今天,走在石板路上,看着深秋的萧萧落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想要用画笔描绘出它们的冲动。尘封的往事,在这次不经意的回忆中重现,泪水却又溢出了眼眶:画笔写人生——我不能忘记却难以实现的梦啊!

杨燕

遥远的烛光

电话打到了学校,电话那头父亲焦灼地唤你快点回来,说奶奶要看看你。你知道父亲是不会轻易耽误你一节课的。但。尽管你能料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你还是觉得不可能那么突然。——这一定是梦!你使劲咬了一下指尖,很疼。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你窒息,令你全身颤抖不已。

奶奶真的要走了吗?

在夕阳的余辉里,在清晨的凉风中,奶奶拄着拐杖蹒跚前行的背影如一道静止的风景,因为你告诉她散步有益健康,她最听你的话。突然之间,你感觉到一种生离死别的痛楚。

你一个人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眼前一片迷蒙。回家,一个多么让人兴奋的字眼。其实你不是那种恋巢的小鸟,你爱家,但你又怕家成为你前进的羁绊。

孩子,有空就回来看看,你奶奶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说不定哪天……母亲总是这样对你说,你还不以为然呢!

每次回家,奶奶总是扑簌簌地落泪,然后便拿出一大堆不知存放了多久的带有箱子霉味的苹果、花生、饼干让你吃。你知道,在奶奶的眼里,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汽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奔驰。外面起风了,一片片的枯草残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你忽然发现,那些叶子全是心形的,那么,有谁来捡拾起这一颗颗失落的心呢?

曾几何时,你觉得奶奶不合格。奶奶不会讲故事,一张总是:“早些时候,苦哇……”然后便是:“吃的是菜粥,那粥里只有几粒米,还是又苦又涩的高粱籽……”奶奶,那些苦涩的日子毕竟过去了啊,你该享几天清福了,为什么……  你是在爷爷、奶奶的庇护下长大的,虽然你是个女孩,可爷爷奶奶给你的爱却远远多于弟弟。听妈妈讲,你小时候得了感冒,整夜咳嗽,又发着高烧。妈妈以为吃几天药就能好了,固执的奶奶硬是逼着爸爸把你送进了医院,经诊断,你得了肺炎。打针、吃药,奶奶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你,可你依然不见好转。你身上再也没有可以扎针的地方,浑身肿得像个小皮球,似乎轻轻一碰就能挤出水来。医院已不肯收留你了,下着大雨的晚上强逼着你父母办理转院手续。

医生,还没等到别的医院她就得死在半路上呀!求求你们,救救孩子吧!医生,她还小啊!奶奶“扑通”一声给医生跪下了。

不知是奶奶的爱心感动了上帝,还是你因有一个爱你的奶奶而不肯离开这个世界。结果,老中医的草药硬是从死亡线上把你这条不满两周岁的小生命给拽了回来!

谁都说这是个奇迹,老中医创造的奇迹,亲情创造的奇迹。

病好之后,奶奶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你,每天你吃饭、睡觉,奶奶是不准妈妈动手的。记得小时候有人问你:“长大最想谁呀?”“奶奶!”你随口回答。其实你尚不理解怎么个“想”法,但这两个字却成了你口头的熟语,比叫爸爸、妈妈还要亲切。

后来,奶奶年岁大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和她说话都要大声喊,像吵架一样。尤其是上初三后,学习紧了,

和奶奶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每晚你伏在桌上做功课的时候,奶奶嫌灯光亮睡不着,就一遍又一遍地唠叨:陕睡吧,眼睛都熬坏了,有个啥用?一个女娃家,还能学出啥名堂来?“你堵着耳朵不理她。尤其是停电的时候,奶奶多一根蜡烛也不让点,你和弟弟只好挤在一根蜡烛昏黄的光下学习,奶奶便在烛圈上刻个记号:“燃到这儿就去睡觉,听着了没有?”你不理8她,可一燃到那儿,奶奶果然不顾你和弟弟的反对,硬是把蜡烛吹灭了。唉,奶奶呀……  你考上了远方的一所学校,很长时间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奶奶总是拄着拐杖站在村口那棵大榆树下等你。

我就知道你要回来呢!奶奶欣喜地接过你的包。“奶奶你背不动!”

“咋!嫌奶奶老得不中用了?”

你知道自己拧不过奶奶,随手剥一块糖塞进奶奶嘴里。于是,你们祖孙俩相依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撒下一串串快乐的笑声。

客车又在村口那个熟悉的小站停住了,你恍恍惚惚地走下车,一眼就看到家门日那棵大榆树。奶奶,你在哪儿啊!你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棵老榆树,失声痛哭起来。

茫然地推开家里的大门,第一眼你就看到院中央的那口橘红色的棺材,你愣住了。

母亲见你归来,擦了擦哭得红肿的眼睛。

“你咋才回来?你奶奶她睡了三天三宿了,她直说要看看你……”

穿过人群,你木木地走到奶奶的床头。啊,这就是以前那个让你爱过又让你烦过的奶奶?这就是那个把你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奶奶?哦,奶奶,奶奶……  “你奶奶总说要看看你,你喊她几声,没准儿她还能醒来……”母亲说着,泪又来了。

你多想大喊几声:奶奶,我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呀!可你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扑簌簌的涩泪如泉涌般。

你失神地坐在奶奶的床头,一刻也不肯离开,就像当初奶奶守护病中的你一样。奶奶仍安详地睡着,似乎沉浸在甜美的梦中。奶奶,你在听吗?你的孙女回来了!孙女还想吃你的好东西呢!你走了,以后谁还能在村口的大榆树下接孙女儿?你知道吗?孙女儿在学校多惦记你呀!奶奶……  流尽了泪,倦了,或许奶奶不会原谅你了吧,你想。但你分明看见从奶奶紧闭的眼里居然淌出一颗浑浊的泪来!

奶奶走了,她是在那个没有一颗星星的漆黑的夜里走的,走得很安详!那口橘红色的棺材便是奶奶永远的家了。她会孤单吗?哦,不!有爷爷呢!半个世纪的老夫妻十几年没见面了,也许他们会生活得很幸福呢!

夜风袭来,很冷,你抱紧双肩打了个寒颤。进屋吧。母亲说。不!你要陪奶奶呢!

白色的蜡烛燃起来了,那是你点燃的。恍惚中你看见每一束烛光里都闪烁着奶奶慈祥的笑脸。你点燃了更多的蜡烛,在这温暖的充满梦幻意味的烛光里,你会永远和奶奶在一起!黑色的纸蝴蝶在人们悲痛的哭喊声中飘飘悠悠地飞起来了,奶奶静静地躺在车上,是去人们梦幻中的天堂吗?奶奶,蜡烛燃起来的时候,你就回来,行吗?

是的,你会永远为奶奶燃一支璀璨若星的蜡烛!

宋文婧

童年

征这个夏日炎炎的七月,我终于接到了市一中的入学通知书。万分欣喜过后,却有丝丝酸楚渐渐涌上心头。

提早便开始收拾行李,我在昏暗的小屋中,打开一只尘封已久的皮箱,翻腾出一件件旧衣物。后来竟寻到一把玩具宝剑。在这充满樟脑香的空间里,岁月老阿妈又飞转起记忆的纺车,“吱哟哟”、“吱哟哟”,长长的细麻线啊,牵扯上逝去的时光……  学校门有个小池塘,塘边有排参天古树。每到夏季,便投下一片稠绿,树上的知了火辣辣地叫个不停,搅得人心里怪痒的。于是他悄悄偷了奶奶晾衣服的竹竿,又在上面粘块湿面筋,便带上我去粘知了。他常常是一粘一个准,粘住了,揪下来递给我,我则把这些小东西统统扔进围成兜兜的花裙子里。等积到一定数量,就一起跑到后山,燃起一堆野火,把知了用细树枝串起来烤着吃。咬一口,满嘴油,又香又脆。那时的我们口袋不小,可里面连半毛钱都没有。这知了便是天底下最美味也是最廉价的零食了。吃饱了肚皮躺在绿油油的青草丛中.嘴里咂上把嫩草,对着蓝天、白云发呆。幻想着山里面真的有一位好神奇的老神仙。如果巧遇他,就央求老人家将时光定格,永远停在这一瞬间,那么就可以永远不回家、不写作业、不挨大人的骂……仿佛世界只属于我们俩。

直到太阳落到山的那一头,这才背起书包匆匆忙忙往家赶。路上还不忘让他给讲段侠客的故事,自然这些故事都是他随口瞎编的,但我照样听得津津有味。瞧,就连地上投下的我们俩的影子,也是那么快乐自在。

回到家,翻开作业本,在散着昏黄色光线的小灯泡下老老实实地做作业。脑袋却越来越沉,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打个哈欠,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可写着写着,便掉下了眼泪。于是在大人的喝斥声中,唯唯诺诺地爬上床,钻进被窝。朦眈中却见母亲紧锁眉头,模仿着孩子的笔迹,在一笔一画写作业。我抹干泪痕,躲在被子里偷着乐,直到梦中。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照旧……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啊。

惟一一次口袋中能蹦出几声清脆响声的是因一只蝴蝶而起。那天中午午休,我和他在操场上疯跑。我却迷上了一只正停在秋千上休息的花蝴蝶。他就自告奋勇地要去抓。我说不行,秋千轻轻一碰,就来回晃动,那蝴蝶自然也得不到。他想了想说,有办法,你就瞧好吧。

只见他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抬起一只脚迅速碰了碰秋千,与此同时,双手却在另一边举了起来。于是美丽的蝴蝶轻而易举地成了“笼中客”。

我和他小心翼翼地透过指缝往里看,只见那绝艳的小生命用尽全力,借柔弱的双翅想要冲破这结结实实的肉墙。

算了,还是放掉吧,怪可怜的。我说。

他就真的张开双手。蝴蝶拍拍翅膀,飞走了。而那一下午,我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他倒过意不去。

整整一个暑假,他也未曾露面。当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时,他一张脸晒得比包公还黑。他乐颠颠地告诉我,他有钱了。我问钱是打哪儿来的?来路不明我可不用。他急了,赶忙解释,是自己粘了一假期知了,托表哥带到城里卖而换来的钱。那一天,我们进了镇上惟一一家店铺,颇为潇洒和自豪地买了最贵的冰棍。当时天正下雨,可我们一点儿也不介意,站在店门口,宁愿打着寒颤也要吃下这冰冰凉的雪糕。嘴巴是凉的,可心里却是热的。

剩下的钱他买了一把玩具剑送给我,并告诉我他所讲的故事都是真的,里面的大侠就是用这把宝剑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浪迹天涯的。我点点头表示相信。剑身很光亮,竟能清晰地映出实物。不久,他随父母搬到城里了。临走,他对我讲,我会给你写信的,丫头。我说,我也是,小子。

可这封信写得实在是太长了。整整跨越了七年的时光。大概彼此早已忘记信的内容和到底该写些什么了。昨天的那个黄毛小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手中的剑早已锈迹斑斑,再也寻不到当年一丝的光亮。像一扇关闭了的铁门,永远锁住了那段美好纯真的童年。事隔多年,没有人能够启开。昨天,永将是一个永恒而凄美的东西。

突然想唱歌,嘴里哼出的是那首老歌《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吱吱嘎嘎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唱着唱着,隐约看到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背着大书包正走在夕阳下的大道上。瞧,就连那地上拖下的长长的身影,也是快乐至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