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震廷闻声,回过头,喝令两人不许停止,只是两人却是铁了心一样,不曾回头应答。
莫严君被他搂在身前,这时,开口道:“国君认为,他们可是在不自量力?”
“你想说什么?”
“国君若想救他们的命,而且可以安然脱身,那就挑头回去。”
殷震廷没有出声。
“我浑身动弹不得,国君有何可怕?若再迟疑,大罗神仙出难救他们的命了。”见他犹豫不决,莫严君再下猛药。
殷震廷一咬牙,将马头一转,奔了回去。
“王上?”
“王上!”
黑衣卫头和黑衣卫十二,见两人拨转马头回来,是又惊又怨。
殷震廷没有理会两人,扼住莫严君的咽喉,对着渐行渐近的龙天风一行,运气扬声喝道:“还不停住。”
龙天风率先勒停了住骑,冲着身后一摆手,一行人皆停了下来。
两方的坐骑,不停的喷着鼻气,和着冷风混成浊白的气体,在两方中间,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
龙天风眼望着莫严君,她那被冻得红紫的双颊和嘴唇,无一不让他心疼不已。
“严君!”不由自主的低低唤道,便要向前。
“站住,不要过来!”殷震廷锁住莫严君咽喉的手指,紧了紧。
“放了她!”龙天风凌厉的目光杀向他,一字一字说道。
“本王若是不放呢?”殷震廷也毫不示弱的杀了回去。
两人俱是一国君王的身份,天生的威严气势,自非常人可比。再加上又都是满身的恨意煞气,震得身边的侍从们,俱是心头一颤。
龙天风轻眯俊眼,身上袍袖瞬时鼓胀,袖中双手侧立成掌,只待出手。
便在这时,被殷震廷挟住的莫严君,直视着他,开口平静的道:“住手!”
“严君?”龙天风一对儿鼓胀的衣袖,闻声慢慢垂了下去。
“皇上,不要再追了,回朝吧。”
“严君,你说什么?”龙天风难以置信的看着莫严君,无比错愕的问道。
“我于皇上的君臣缘份,已经尽了,皇上莫要再强求严君了。还是早早回朝,繁兴龙陵才是正务。”莫严君温和的嗓音未改,听在龙天风的耳中,却比那寒冬腊月里的寒风更加冰冷。冻得他一颗心,都要跟着僵硬了。
颤着声音,问道:“严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严君眼见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心中一痛,口中那无情而冰冷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与龙主的缘份已经尽了,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殷震廷替她说道。
“你住口,朕问的是她,不是你。”龙天风气怒交加,烧红了一双眼,喝道。
莫严君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他说的没错,皇上不要再强人所难了,若是强行如此,只会另皇上失了仁君之名。”
“仁君之名?朕要它何用?”龙天风冷哼一记,眼中顿现狠意。
殷震廷一直紧盯着他,未待他行动,紧扣着莫严君咽喉的手向内深陷了几分。
“嗯!”莫严君闷哼,脸露痛苦之色。
“不要,住手!”龙天风立时急道。
殷震廷手上略松了一分,莫严君在他的锁扣之下,呛咳了起来。
“你待怎样?”龙天风眼见莫严君受苦,又不能近前,整个人急得如在热锅上煎烤一般。
“只要龙主你不再追赶,本王自然不会把她怎样。”殷震廷道。
龙天风看着他坚硬有力的手指,又瞅了瞅错开视线,不看他一眼的莫严君,心中又是一阵刺痛,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好,朕答应你,不再追赶。若是你不守信用,伤她一根毫发,朕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你毙于掌下。”
殷震廷冷冷的看着他,不置一词。
龙天风最后看了一眼莫严君,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和痛楚,拨转马头,率众而去。
眼见一行人驰远,殷震廷扣锁在咽喉的手指,无力的垂放下来。
哈,哈,哈,哈
跟着就是一阵狂笑。
黑衣卫头眼状,担心的问道:“王上,您没事吧?”
殷震廷笑罢,自嘲不已的道:“想不到我穹栌王竟然也会有躲在别人背后,苟且偷生的一日,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哈—,哈。”
“国君不要再笑了。”莫严君冷眼看着他的笑状,说道:“男子大丈夫,当有能屈能伸之量,躲在别人背后又如何?世间万物,当以性命最为贵重。强充好汉,硬丢性命,当是愚人所为。国君乃当世英豪,区区此理,又如何堪之不破?”
“是啊,王上,莫丞相说的极是。”黑衣卫头符合道。
殷震廷敛去嘲讽之意,紧绷着脸,扭头看向莫严君,似在思索着她的话。遂即,有所释怀般,仰头而笑,道:“莫相说的好,倒是本王堪不破了。也对,人为了活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那都不为过。还望莫相对刚才之举,不要放在心上,本王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国君说哪里话,国君若是想杀我,早已动手,又何需等到现在。刚才挟持之行,乃是明智之举,也是出于我的暗示。按当时情形,是再适当不过,又哪里需要多作解释。”
“君你不怪罪,那就好。”
莫严君笑了笑。
“王上,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以防迟则生变啊?”黑衣卫头适时的提醒道。
殷震庭点了点头,解下身上的斗蓬,罩在莫严君身上,跟着拢紧。
莫严君会意的缩着身子,窝在他胸前,贪图着由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暖和着快要冻僵的身体。
四人三骑,摧马一路北行。
因为没有了追兵关卡的拦阻,路程行驶的很是顺遂。第三日头上,便已经出了龙陵的地界。
又走了大半天的工夫,眼看着便要走出沙漠,进入了穹栌的土地上。
远远的草原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蓝天雪地间的地平线上,相继冒出上百人的骑队来。
只是片刻工夫,黑压压的骑队已经驶到近前。
“二哥!”为首之人正是穹栌的南院大王殷震海,冲着归来的殷震庭,惊喜的喊了声。
“参迎王上!”数百人的队伍,纷纷跃下马,单膝跪地迎接。
“都起来吧!”殷震廷一挥手。
“三弟可是事先知道了本王今日回来?”面对殷震海的接迎,殷震廷问出心中疑问。
“哦,臣弟并没有事先知晓。二哥多日来没有音信传来,臣弟有些担心,便带着他们时常过来转转,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嗯!”殷震廷点了点头。
“二哥,这次去龙陵,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怎么就只有他们两人跟了回来,其他人呢?”殷震海瞅了瞅黑衣卫头和黑衣卫十二,问道。
“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殷震廷简单的盖过,没有细说。
殷震海眼见兄长脸上那几道伤痕,心中清楚不过,此行多半是凶险万分,而那十几名黑衣卫多半是折在了路上了。
只是,以二哥那么好的武功,再加上十几名高手的护卫,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伤得了他?
心中暗自猜疑着,却没有再问。目光扫向殷震廷怀中之人,问了句:“二哥,这是?”
他的话提醒了殷震廷,刚才光顾着说话了,倒是把怀里的莫严君给忘记了。
怀里的人过于安静,让殷震廷隐隐有些不安。
“君?”试着轻轻的推摇了下,唤了声。
君?这个称呼,让殷震海心头为之一震。难道是?不由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殷震廷怀里的人。
唤声没有得来回应,殷震廷不再迟疑,一把掀开裹住莫严君的斗蓬。
“君,严君?”重重的摇了几下,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怀中的莫严君紧合着双眼,已经陷入了昏迷。
“北院大王?”看清楚了斗蓬裹覆之下的脸孔,殷震海惊讶出声。“二哥,这是?”
“驾—!”不待他问完,殷震廷紧搂着怀里的莫严君,喝马便是狂奔。
“二哥!”殷震海先是一愣,紧跟着率领众人,紧随而去。
一路上,殷震海向着黑衣卫头和黑衣卫十二问明了原由,这才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殷震廷遥遥领先于众人,没命似的摧马狂奔,没用两个时辰,便行驶入了王庭。
还不及入王帐,便吆喝着下人去传唤宫医。
本已经温暖的王帐内,又升起了两只火炉。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莫严君,躺在毡床上,气息缓弱。
被灌服过了宫医开的汤药,便一直躺在那里,不见丝毫动静。
王帐中央摆放着一张矮脚木桌,殷震廷盘膝而坐,把着一坛刚自开封的酒坛,就口独饮。
他身旁,殷震海来回的跺着步,不时的停下脚步,扭回头留意着他表情。
殷震廷自始自终的沉默和平静的脸孔,并没能给他任何的提示。
床上躺着的人仍旧安静,帐内沉郁的氛围一直持续着。
桌上的酒坛渐渐增加,跺走的殷震海也停了下来,负着双手立着身形,良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