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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生

离高考还有10天,我们似乎已闻到战场上弥漫的硝烟的味道。就像接到上级将要开赴战场的命令,既想那一天早点到来,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心在忐忑不安中忍受着煎熬。学校门口的倒计时牌不断地更新着越来越少的日子,老师绷紧了神经的脸比我们承受的负担还重。

就在我们向高考那天迈进时,忽然听到班主任刘老师遭遇车祸的消息,最先是在同学中不确定地传播,因为刘老师在该来的时间没有来。当校长一脸冷峻地来到我们班宣布这个消息时,同学们心中猛地像被蜜蜂蜇了一口,慌慌的,却又很疼。为了不影响我们复习备考,校长亲自主持我们班日常工作。我们班上同学忍不住偷偷地去医院看望了刘老师。刘老师头上缠着绷带,手臂打了石膏,但是眼神中依然闪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刘老师带女儿上街时,被一辆轿车撞倒,他女儿也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刘老师竟然来到了教室,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胳膊肘用纱带吊着。刘老师就像是指挥我们作战的首领,他的到来让我们勇气倍增。刘老师没有多余的话,他只是说,你们现在离不开我,我只要忍这几天,却对你们50多个人一生有用,我要为你们一生负责。刘老师胳膊受伤,无法板书,只能依靠多讲几遍来弥补。刘老师坚强的精神就像兴奋剂,注射进我们全班同学体内。难以想象,我们班在这最后关头却出现了超强的冲刺力量。高考成绩下来后,我们班考得最好。

一晃10多年过去了,前些天,我去看望刘老师,见到他的女儿腿有点跛,我露出诧异的神情,刘老师淡然一笑,那次车祸留下的纪念。聊到我们当年的高考,刘老师再次露出兴奋的神情,话也多起来:“你们这些学生现在就像种子一样撒落在祖国各地,但只要路过家乡都会过来看望我,这让我很感欣慰。”想到刘老师为我们的付出,岂是感谢能够表达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记着刘老师为人师表的形象,时时传递那份爱。

告别刘老师,他的女儿送我出来,我忍不住再次注视她的腿,她坦然地告诉我,那次车祸给她留下了一生的伤痛,如果父亲能及时作出选择,她也许就会恢复健康,可父亲一心扑在那届毕业班身上,等高考过后,她已错过最佳手术治疗时间。因为腿跛了,她要做舞蹈家的梦也就破灭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内心受到了巨大震动,为了我们一生,他却让自己的女儿一生背负伤痛。

“你恨父亲吗?”我问。“以前恨过,现在不了,我做了教师后就明白了,所有学生都是教师疼爱的孩子,当然不能为了一个而耽误了那么多的孩子。”看着老师女儿那明媚的目光,我觉得她很适合教师这个职业,她会用一生爱那些孩子。

有一种爱叫博爱,这种爱是我们把自己生命中最深情的部分最大范围地分给了世间的人们。也许,在这个无私给予的过程中我们会失去一些东西,但如果这种失去能让更多的人获得幸福,我们的人生就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