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鲁迅读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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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儒学部(101种)(6)

[清]朱彝尊(1629-1709)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列此书在史部,谓此书:“博识多闻,学有根柢,复与顾炎武、阎若璩颉颃上下。凡所撰述,具有本原。是编统考历朝经义之目,初名《经义存亡考》,惟列存亡二例。後分例曰存,曰阙,曰佚,曰未见,因改今名。”该书为传统经学重要参考书。鲁迅作《汉文学史纲要》,第2篇《〈书〉与〈诗〉》后,开列“参考书”,该书即在其间,并划出了具体卷数为:“卷七十二至七十六,卷九十至一百”。

朱彝尊,清代词人,学者。字锡,号竹垞。

■《考信录提要》

[清]崔述(1740-1816)著。崔氏是历史上的“疑古”大家,为清代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今人对崔述的学术成就和地位尚缺乏足够的梳理和肯认。崔氏著有《考信录》多种,对后人误读经典多所考辨。

《三闲集·扁》说文艺批评的空洞之争,引用了崔著中的民间笑话:两位近视眼对着还没有挂起来的匾,争那匾文为何。

■《孔丛子》

原题[汉]孔鲋(约前264-前208)撰,[宋]宋咸注。又称《重刊宋本孔丛子》。有清光绪年间刻本。书多伪托孔子言行,崔述认为该书价值不大。见《日记·1920/3/6》,参《白氏讽谏》条说。

孔鲋即孔甲,孔子后裔,秦末儒生,居于魏国。陈胜领导农民起义,他慨然从军,为博士。后与陈胜一同战死。宋咸,字贯之,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进士。

■《孔子家语》

[三国魏]王肃(195-256)编。书中“记载”孔子言行,一部分不可信;但也有部分文字源于先秦典籍。鲁迅多次提及此书。

《朝花夕拾·〈二十四孝图〉》中引述了该书“子路负米”的故事。《孔子家语·致思》中记录,子路自述“事二亲之时,常食藜藿之实,为亲负米百里之外”。鲁迅认为作为“孝道”,这个“可以勉力仿效”。

《且介亭杂文二集·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中说:“孔夫子在本国的不遇,也并不是始于二十世纪的。孟子批评他为‘圣之时者也’,倘翻成现代语,除了‘摩登圣人’实在也没有别的法。为他自己计,这固然是没有危险的尊号,但也不是十分值得欢迎的头衔。不过在实际上,却也许并不这样子。孔夫子的做定了‘摩登圣人’是死了以后的事,活着的时候却是颇吃苦头的。跑来跑去,虽然曾经贵为鲁国的警视总监,而又立刻下野,失业了;并且为权臣所轻蔑,为野人所嘲弄,甚至于为暴民所包围,饿扁了肚子。弟子虽然收了三千名,中用的却只有七十二,然而真可以相信的又只有一个人。有一天,孔夫子愤慨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从这消极的打算上,就可以窥见那消息。然而连这一位由,后来也因为和敌人战斗,被击断了冠缨,但真不愧为由呀,到这时候也还不忘记从夫子听来的教训,说道‘君子死,冠不免’,一面系着冠缨,一面被人砍成肉酱了。连唯一可信的弟子也已经失掉,孔子自然是非常悲痛的,据说他一听到这信息,就吩咐去倒掉厨房里的肉酱云。”

关于子路之死以及孔子闻听子路死后“倒掉厨房里的肉酱”故事,就出自《孔子家语·子贡问》。

《汉文学史纲要》讨论《诗经》,也引述了该书意见。

■《李二曲集》

[清]李(1627-1750)撰。即《关中李二曲先生全集》。

该书为鲁迅赴西安时,陕西督军兼省长刘镇华所赠。《日记·1924/8/3》记载:“晚刘省长在易俗社设宴演剧饯行,至夜又送来《颜勤礼碑》十分,《李二曲集》一部,杞果、蒲陶、花生各二合。”

李,字中孚,陕西(今周至)人,因山曲曰,水曲曰,故学者称其为二曲先生。所论儒学理念有大义,也有教条酸腐处。

■《六经奥论》

[宋]郑樵(1103-1162)著。该书为分析儒学“六经”的专著。

《汉文学史纲要》第2篇讨论《诗经》之“孔子删诗”之公案说:“自商至周,诗乃圆备,存于今者三百五篇,称为《诗经》。其先虽遭秦火,而人所讽诵,不独在竹帛,故最完。司马迁始以为‘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然唐孔颖达已疑其言;宋郑樵则谓诗皆商周人作,孔子得于鲁太师,编而录之。”这里说到的郑樵意见,就出自《六经奥论·删诗辨》。

郑樵,莆田(今属福建)人,居夹山,学者称夹先生。著述繁富,所著《通志》与唐杜佑《通典》、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并称“三通”,在史学界有极大影响,此外尚有《尔雅注》、《夹遗稿》等。

■《六艺纲目》

[元]舒天民撰,舒恭注,[明]赵宜中附注。有光绪年间刻本,1部2册,8角购得,见《日记·癸丑/3/1》。

■《冕服考》

[清]焦廷琥撰。有光绪年间刊本,为南陵徐氏《积学斋丛书》本之一。系研究历代服饰的专著,体现儒学礼制思想。见《日记·乙卯/3/13》等。

焦廷琥,字虎玉。焦循之子。著名经学家,又通算学。

■《潜夫论》

[汉]王符(72-153)著。有《四部丛刊》本。书中有抨击时政的“清议”政治思想,也有讨论宇宙本源的“本体”哲学思想,是先秦儒学在汉代的新发展。《日记·1924/6/11》提及此书。

王符,字节信,与马融、张衡、崔瑗等友善。王符性情耿介、不同流俗,不为官方接引,因此隐居著书。书成三十余篇,讥讽当世得失,不欲彰显己名,所以书名《潜夫论》。

■《日知录》

[清]顾炎武(1613-1682)著。

《花边文学·北人与南人》中说:“据我所见,北人的优点是厚重,南人的优点是机灵。但厚重之弊也愚,机灵之弊也狡,所以某先生曾经指出缺点道:北方人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南方人是‘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就有闲阶级而言,我以为大体是的确的。”这里的“某先生”就是顾炎武;所论即出自《日知录》。原文说当时之学者:“‘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今日北方之学者是也。‘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今日南方之学者是也。”见《日知录》卷13《南北学者之病》条。

《两地书·厦门——广州(八八)》中说:“虽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在位者不讲信用,专责‘匹夫’,使几个人挑着重担,未免太任意将人来做无谓的牺牲。”这里的引语就典出《日知录》卷13:“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鲁迅这个思想与今日时论不同,他认为“在位者”对“天下兴亡”更应首先承当责任,不能将此推给“匹夫”。这是一种“清议”,一种批评,一种对“在位者”的质问,很值得玩味。

■《丧服释疑》

[晋]刘智撰。鲁简作《释疑》。该书是对礼制专题研究的专著。《古籍序跋集·〈广林〉序》中提及此书。

■《申鉴》

[东汉]荀悦(148-209)撰,[明]黄省曾注。有《四部丛刊》本,5卷。该书抨击谶纬符瑞和黄白之术,有坚持民本理念、批评当局的“清议”思想,是对先秦儒学的一种继承。荀悦还是著名历史学家,参《前汉纪》条说。《日记·1924/5/14》提及此书。

■《升庵经说》

[明]杨慎(1499-1559)著。

《汉文学史纲要》第2篇讨论《诗经》“大序”、“小序”,引韩愈意见说:“子夏不序诗”。这个意见就出自《升庵经说·诗小序》:“予见古本韩文,有《议诗序》一篇,其言曰‘子夏不序诗’。”

杨慎,明代文学家,字用修,号升庵。杨廷和之子,四川新都(今成都市)人。

■《文中子》

[隋]王通(?-617)撰。又名《中说》。王通,隋代大儒,隋炀帝时隐居教学。该书模仿《论语》,记录其与弟子的问答,但文多有矛盾之处,《四库全书提要》对该书评价不高。

《周公》篇有谓:“子谓仲长子光曰:‘山林可居乎?’曰:‘会逢其适也,焉知其可?’子曰:‘达人哉,隐居放言也!’”这里的“会逢其适”,意思是“会当其意有所适”。章士钊在《毁法辨》一文中,讹为“适逢其会”。鲁迅在《华盖集续编·〈阿Q正传〉的成因》中提及这个名词,顺手对章士钊进行了讽刺。

■《新论》

[东汉]桓谭(?-56)著。书已佚。有清人辑本。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史家对于小说之著录及论述》中认为《庄子》所谓“小说”还不是后来意义上的“小说”,而桓谭所论“小说家合残丛小语,近取譬喻,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这个说法与“小说”的意思比较接近。桓谭所论,鲁迅注:“李善注《文选》三十一引《新论》”,见于今本《文选》卷31江淹《李都尉》诗李善注,文略不同。鲁注或误。又:“《太平御览》卷602引桓谭《新论》说:庄周寓言,乃云:‘尧问孔子’……皆为妄作,故世人多云:‘短书不可用’。”鲁迅引据此文说:“则此小说者,仍谓寓言异记,不本经传,背于儒术者矣。”按,桓谭所论“尧问孔子”云,不见于今本《庄子》。《新论》有“前圣后圣,未必相袭”说,颇得《大学》“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旨。

■《新语》

[汉]陆贾(前240-前170)著。又名《陆子新语》、《陆子》、《云阳子》等。有《四部丛刊》本。《汉文学史纲要》等提及此书。

陆贾为荀子二传弟子,汉初大儒,继承孔子、孟子、荀子的政治思想,影响刘邦和汉代政治甚深。“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之”,治国需用儒学这个思想,就出自陆贾。

■《盐铁论》

[汉]桓宽著。该书为汉代儒法两家关于盐铁专卖与否的御前会议记录。《四库全书总目》归入儒家类。

《准风月谈·禁用和自造》中说:“和我们中国一样,一向用毛笔的,还有一个日本。然而在日本,毛笔几乎绝迹了,代用的是铅笔和墨水笔,连用这些笔的习字帖也很多。为什么呢?就因为这便当,省时间。然而他们不怕‘漏’么?不,他们自己来制造,而且还要运到中国来。”

这里说到的“漏”,就源于《盐铁论·本议》“川源不能实漏,山海不能赡溪壑”。漏,就是有漏洞的酒杯,意思是利益外泄。

桓宽,字次公,汉汝南郡(今河南上蔡)人,治《公羊春秋》。汉宣帝时举为郎,后官至庐江太守丞。

■《颜氏家训》

[北周]颜之推(531-约595)著。本书讲述修身治家之道,兼及考订典故、评论文艺。颜之推曾历南朝梁、北朝齐、北朝周、隋四个朝代。乱世中政权的更迭并没有影响他对儒学的恪守。

《朝花夕拾·五猖会》中说:“我关于赛会的知识,多半是从他们(游手好闲的闲人)的叙述上得来的,并非考据学家所贵重的‘眼学’。然而记得有一回,也亲见过较盛的赛会。”这里说到的“眼学”,即从《颜氏家训·勉学》中来:“谈说制文,援引古昔,必须眼学,勿信耳受。”所谓“眼学”即征引源自亲眼所见,所谓“耳受”即议论源自道听途说。

鲁迅治国学,均从“眼学”而非“耳受”而来,这可以从他做《中国小说史略》中考见。但鲁迅对《颜氏家训》有过误读。

《而已集·略说香港》引用香港《循环日报》刊载的琐事两条,第2条为:“昨晚夜深,石塘嘴有两西装男子,……遇一英警上前执行搜身。该西装男子用英语对之。该英警不理会,且警以□□□。于是双方缠上警署。……”鲁迅对此议论道:“第二条是‘搜身’的纠葛,在香港屡见不鲜。但三个方围不知道是甚么。何以要避忌?恐怕不是好的事情。这□□□似乎是因为西装和英语而得的;英警嫌恶这两件:这是主人的言语和服装。颜之推以为学鲜卑语,弹琵琶便可以生存的时代,早已过去了。”

《准风月谈·扑空》中也说:“这《家训》的作者,生当乱世,由齐入隋,一直是胡势大张的时候,他在那书里,也谈古典,论文章,儒士似的,却又归心于佛,而对于子弟,则愿意他们学鲜卑语,弹琵琶,以服事贵人——胡人。这也是庚子义和拳败后的达官,富翁,巨商,士人的思想,自己念佛,子弟却学些‘洋务’,使将来可以事人:便是现在,抱这样思想的人恐怕还不少。”但鲁迅这里记忆有误,所以后来在《〈扑空〉正误》中说:“前几天写《扑空》的时候,手头没有书,涉及《颜氏家训》之处,仅凭记忆,后来怕有错误,设法觅得原书来查了一查,发见对于颜之推的记述,是我弄错了。其《教子篇》云:‘齐朝有一士大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亦要事也。吾时而不答。异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相,亦不愿汝曹为之。’然则齐士的办法,是庚子以后官商士绅的办法……对于颜氏,本应该十分抱歉的,但他早经死去了,谢罪行否都不相干,现在只在这里对于……读者订正我的错误。”

颜之推是北朝大儒,对士之丑行是不屑的,因此鲁迅与颜之推就有了姿态的一致性。

■《袁氏世范》

[宋]袁采(?-1195)撰。《四库全书总目》归入子部儒学类,《提要》说该书为袁采主政地方时所作,“分睦亲、处己、治家三门,题曰《训俗》。府判刘镇为之序,始更名《世范》。其书於立身处世之道,反覆详尽,所以砥砺末俗者,极为笃挚。虽家塾训蒙之书,意求通俗,词句不免於鄙浅,然大要明白切要,使览者易知易从,固不失为《颜氏家训》之亚也。”《中国小说史略》等提及此书。

■《张子语录》

[宋]佚名。本书辑录了大儒张载(1020-1077)的语录。3卷,后录2卷。有《四部丛刊》本。见《日记·1934/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