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他端木卿绝才是这游戏的主宰,他想要玩,他端木离就要舍命陪君子。
“是呢,念将军很疼爱长女和幺女,所以就连名字都情不禁取的那么像。”端木离痛恨自己的窝囊卑屈,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忍辱负重,为了将他一举歼灭。
“不知皇叔可否有机会一见?”
端木离的心绷得越发得紧,仿佛再绷紧一寸,他就会被自己逼得窒息而死,“当然,国宴之后就是册封大典,皇叔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参加。”
言下之意,他原本是要在国宴之后就把他打发回北域?
呵…
好侄儿,这个游戏既然开始了,皇叔可由不得你说结束。
合欢宫
念沧海也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还没入夜,她寝屋外就又密密麻麻的多了几十个人,一个个配着长剑穿着铠甲,好像一副上阵杀敌的架势。
翠荷说,那是端木离调配来的人手,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他这算是保护她,还是软禁她?!
念沧海独坐榻边,沉下浮躁的心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正巧翠荷这个时候进了屋,她端着煎好的药汤来到她的跟前。
“娘娘,趁热服用吧。”
翠荷说着侧身将碗放在了榻前的凳子上,念沧海眼神一动,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对不起了,翠荷!
手上的动作快如影,不差分毫的落在翠荷正回过身的后脖子上,“呃…娘…?”她眼前一黑,扑腾朝着地上倒去,“翠荷。”索性念沧海眼明手快将她抱住。
那一针不过是让人昏睡过去,念沧海将翠荷放倒在榻上,伸手解开她的外衣,随即穿上身,然后解开脸上的白纱,露出那半张被红瘢还有一条疤痕覆盖的脸,希望夜色下趁着昏暗的光线不会引得任何人的注意--
念沧海想到的法子就是装扮成翠荷的样子混出宫,毕竟以她现在的身子,要以一敌众根本是愚昧至极。
瞧外面包围的滴水不漏的架势,傻子也猜得到端木卿绝此次而来肯定是为了捉拿她,她要乖乖让他们保护,才是真的傻了呢。
虽是要冒着极大的危险,可除了投机取巧,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了…
念沧海一不做二不休,在梳妆台前尽力用暗色的粉盖住自己的红瘢后便端着食案走出了屋去,扑通扑通,她数着自己的心跳,走过一个个形若石雕的侍卫。
仿佛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起来,“娘娘服下药,睡下了么?”突然一个侍卫栏在身前,念沧海心里猛地一怔,托在食案下的手悄然夹住了一根银针。
“是,娘娘已睡下。”
她吊高几分嗓音,学着翠荷的声音说道。
“那你退下吧。”
索性那人没有起疑,念沧海绷紧的神经倏然松下,趁此应了声“是”就快步从他的身边走过…
一切比想象中进行的更为顺利,但是那条直接通向宫外的暗道处在端木离龙景宫之中。
若是以这身女婢服走进去,别说这张脸了,就是这身衣服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念沧海绕了个弯跑入了太医院,院内只有一间房还点着火烛,定晴一看便是方才为她诊脉的那位太医。
咔嚓一声,念沧海推开门走了进去。
“什么人?!”
太医紧张地收起手中的银针,念沧海扫了一眼,她这是在为自己诊毒吧…
“娘娘?!”
“嘘…”
太医一脸惊愕,念沧海立马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本宫向来说话算话,只要太医替本宫保守秘密,本宫定会告诉你解毒的方子。”
念沧海话语中的警告不言而喻,都说好了她只要保守秘密,她肯定会告诉她解药的方法,但是她急不可耐的就想自己解毒,肯定是想解了毒好去向端木离告发。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念沧海看透,太医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扯开极为尴尬的笑--
这皇妃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到底是哪来的野丫头,就凭这张丑颜能得到圣宠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可她非但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背着皇上红杏出墙,大半夜的穿着一身女婢服就追来了这儿,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娘娘是想要堕胎药么?”
逼着她帮她一起撒谎,还半夜心急的跑来这里,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也就只有这个了。
“谁敢碰本宫的孩子,本宫就要她的命!”
念沧海疾步如飞,低喝的同时一根银针已抵在太医的吼间,她听不得一个要伤害她腹中胎儿的字眼,太医吓得手脚发软,那手腕间的一针就已将她吓得不轻,这要再来一针,她还能活得过今夜么?!
“娘娘息怒,娘娘冒险来到这儿,肯定是有所求,娘娘想要什么,奴婢一定都为娘娘给备齐了。”
“聪明!好歹你不笨,本宫话说在前头,这毒可不是一朝半月就可以解的,要是随乱服药,只会加重毒液散漫,要是毒气攻心,就是服下解药,本宫也救不了你。”
念沧海握起太医中毒的手腕,那黑色的毒液果然散开了不少,“娘娘饶命,请娘娘告诉我解药药方,我发誓定不会讲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第二个人。”
“告诉你可以,不过本宫要以物换物--”
“娘娘要什么?!”
念沧海勾起邪肆坏笑,附耳对太医说了些什么,只瞧她听着时不时浮现惊诧错愕的神情,只因念沧海要的是两样东西--
一:针线、几块蓝色的布料。
二:人皮面具。
针线和蓝布,她倒是给她也无妨,可是那人皮面具,造价昂贵,制作费时,一般用于朝政暗杀,给杀人易容而用,所以没有皇上的许可是不能擅自动用的。
太医想着推拒,但是念沧海可容不得她说“不”。
“若是没有人皮面具,那本宫就撕下你的脸面充数!”
“不不不,奴婢这就给娘娘拿来。”
太医不知道念沧海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见她坐在桌边,缝制起了那些个蓝布,她手巧得很,几块蓝布这么竖竖横横的钩针引线,就成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太监服,足以以假乱真。
随即她要她拿过一面铜镜放在桌上,然后将人皮面具覆盖脸上粘合。
不出一会功夫一张俊俏夺人的少年面孔就呈现了出来。
她扎起头发,穿上太监服,俨然宫中太监的摸样。
难不成这皇妃没入宫前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太医心里是一阵阵的发毛,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不简单得让人害怕。
如果对皇上撒谎隐瞒自己还有身孕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她大可以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拿掉,继续过她的安稳日子,可她易了容,还打扮成太监,是要做什么?!
能安全出入龙景宫还不然人起疑的装束就只有假扮成太监这唯一一条路子。
听翠荷说过,她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端木离身边的宠妃良多,不知名的小宫女更是无数,她只要随口捏造个小公公的身份造访,就能轻易混入龙景宫。
念沧海装扮完毕就起身走人,太医出声留人,她顿下步子来到桌边,拿过一张白纸,草草几笔留下一张方子,“这方子能暂时压下毒液,之后的方子,到时本宫自会用别的法子告诉你。”
念沧海唬人的本事好像是生来所有,其实那太医根本没有中毒,涂抹在银针上的“毒药”只是一种色素花,能让肌肤逐层变为黑色,之所以为让人误解自己中了毒是因为她利用银针打乱了她的筋脉。
至于她写下的方子,不过是些清热解毒的药剂罢了,就算是太医,只要关乎于性命,还是同样会被骗的。
念沧海堂而皇之的走出太医院,不用躲也不用藏,心不虚也不惊,有了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孔,她想要的自由就近在眼前。
“小东西,今夜娘亲就带你出宫!”
漂亮的小脸上堆满淘气的笑花,大步流星的朝向龙景宫而去…
承景宫别苑
待端木离离开,端木卿绝回到屋中的时候,小幽已经醒了过来,“那丫头的意识模模糊糊的,一点都记不起方才发生的事儿了。”迦楼依在门边说道。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端木卿绝越过迦楼的身边迈入屋里,迦楼眼神蕴得很深,似乎有什么想要追问,但是末了还是什么也没问。
端木卿绝来到榻边,榻上的人儿睁着大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像是在思考,眼神却带着几分木讷。
“丫头,听得见孤王说话么?”
端木卿绝的声音很低很冷,但是听得出掺着几许少有的温和。
被真气震伤神经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回复过来的,她能醒来已算是不错。
其实他方才本可以用真气震断她的神经,教她忘却所有的事。
可是那样太残忍了,活在世上如果连深爱的人也一并忘却,那活着还有何意义。
如果被那坏丫头知道,他抹去了她心疼的妹妹的记忆,一定会更恨他吧?
听见了,好像听到谁在耳边低语,小幽缓缓地将头侧向端木卿绝,“你是…”她迟疑着,眼神似乎很模糊,有那么一刹端木卿绝很是担心,她忘却了北域的事,甚至更早之前的事。
她的声音是这样的虚弱,“王爷…你是王爷…小姐…王爷,我们几时去北苍?!我要见小姐。”
小幽突然激动了起来,大眸子瞪得澄圆,猛地坐起身子就要跃下床。
“你冷静点儿,你已随孤王到了北苍,这儿就是北苍皇宫!”
“这儿就是北苍皇宫了?我们几时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幽傻傻地眨着眼睛,一脸的天真无辜。
端木卿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手捋了捋她的小脑袋,“你行路不小心绊了一跤,伤到了脑袋,所以影响了记忆。”
“原来是这样,那小姐呢?王爷你找到了小姐么?”
“她住在哪个宫?”
“出宫前,皇上安排小姐住在合欢宫。”
合欢宫?
北苍皇帝世世代代最宠爱的妃子才有资格入主的宫殿。
端木离,你当真将念沧海视作你最爱的女人?!
端木卿绝深冷的眼中含着鄙夷的笑,他的异常沉默让小幽觉得自己有所失言,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么毫无防备的就告诉了他,说起来她这一跤摔得可不轻,这会儿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她怎么就已经回到了北苍了呢?!
除却和小姐在狼林分别的记忆,之后的记忆也是零零散散的。
醉逍遥人呢?
当初可是他把她扣了下来才和小姐分开的…
“丫头,念除却你家小姐,她还有几个姐妹?有否一个叫做‘念海儿’的姐姐?”
端木卿绝咧开薄唇,小幽愣愣地眨了眨眼,“念海儿?小姐的乳名就叫做海儿,没有什么姐姐来的,念家一共就三个小姐,除却二夫人身下的念雪娇,念雪蕊,就只有小姐一个,小姐说过她是大夫人廖媚伊生下的唯一的女儿。”
“那她不是念家的幺女,而是长女?”
“是。”
果然,那小兔崽子在和他玩文字游戏,端木卿绝猝然站起身来,“王爷,你这是要哪儿?”
“去把你家小姐带回来!”
没了那些烦人的眼线,念沧海一路畅通无阻的向着龙景宫而去,路径御花园的时候却是一个止步。
她瞅了眼高高的假山,灵气的杏眸一转,转身走上了假山,不知怎地,越是靠近龙景宫,她心里越是不安慰。
所以她跑上山顶的凉亭里远眺那近在眼前的龙景宫,想要先观望一下,只瞧今夜龙景宫灯火通明,侍卫繁多,好像还看到不少穿着官服的人。
气氛莫名的很是紧张,端木离是在召集各位大臣共同讨论如何对付端木卿绝?!
寻思着,她心里猝然一紧,好像害怕端木卿绝会在遭他们暗算似的。
切,臭男人!
她才懒得管他的死活,她要想的是自己如何逃出去才对,可是若这个时候她假扮小太监,说是某个小妃子要求见皇上,会不会反而露了马脚?
念沧海心里渐渐起了焦急,望了望天,她能逃出宫的时辰无多,一旦日出东山,就是翠荷没醒过来,也会被人发现她不见了。
到时肯定是天下大乱!
“小东西,娘亲该怎么办?”
抚着小腹,念沧海左右为难,若只是自己,哪怕是会被活抓,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放手一搏,可是她有了孩子,得保护好他…
想着,肚子里的小东西竟然冷不丁地踢了她一下,这才两个月罢了,怎会有胎动?!
“小东西,难道你天赋异禀,生来神兵?”
脑袋里愣是冒出端木卿绝那张戴着面具煞是招人讨厌的脸孔,难道孩子像你,刀枪不入,针扎心口也死不了?!
不管了,留在宫里怎么都是在劫难逃,只有逃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小东西,要是娘亲没法将你带出去,那我们做鬼也不要放过你爹那个大混蛋!都是他害得,他要是不追,娘亲也不会被带回北苍,不回北苍,也不会被囚,不会被囚也就不用冒着险逃宫了,对不对?!”
念沧海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将所有的劫难都算在端木卿绝的头上。
反正都是他的错,她带着孩子生死一线,他却八成还搂着四五个美人在床上寻欢,要是她们母子活不过今夜,那她就咒他精气耗尽,浴血榻上。
看他还拿什么凶器害人,活该不得好死!
念沧海小嘴里嘀嘀咕咕,加快着步子就从假山上跑了下来,但是才跑出御花园就一头撞上了一睹人墙,“哎咦--”她被撞得七荤八素,仓惶得往后倒了几步,怎么硬得跟石头似的,这倒是人呢是石雕呢?!
“撞着人也不知道扶人一把,良心都被狗吃掉了么?”
索性念沧海反应极快,相撞的瞬间就伸手攥住了那人的腕子,好歹没有一屁股坐地上摔个底朝天。
但是那人…
他不语,视线却像一张网将人拢紧,这种感觉就好像--
念沧海猛地一抬头对上那张冰冷的面具,一道月光茭白投来,勾勒出一弯清冷的银光,“王爷?!”
不会那么邪门吧?!
她是中了哪门子的头彩,好死不死偏偏踩到了魔鬼的尾巴?!
瞅着面具下比刀刃更冷的眼神,再扫了眼自己还攥着他腕子的手,念沧海唯恐不及的收回手,“奴才失言,望王爷饶命。”
念沧海随机应变,立刻学着太监的摸样和端木卿绝请罪。
但是他仍旧不说话,纵然她垂着头,也能感觉到脑门子上定格着一道火辣辣的视线--
臭男人,太监有什么好看的,他倒是给句话呀!
王爷?
他喊他王爷?
端木卿绝双目微眯,只觉这太监很“好玩”,敢这么扯开嗓子骂,就像从没受过规矩似的。
方才他倒是想要好心拉他一把,奈何他自己伸手极快,攥着他的腕子不放,也没见撞伤他什么,还不依不饶的张口就骂。
是新入宫的么…
可是他都十五年未回宫了,这小太监看着也就十五六,也不是端木离安排伺候在承景宫的,所以没曾见过,他又怎会认得他?
王爷…
这声音、这口吻、这语调为什么能让他莫名的热血沸腾…
一只大手冷不防地来到念沧海的颚下,指腹沿着她的下颚轻轻摩挲,勾得人心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来!
念沧海有心挣扎了一下,可是谁能抵得过他的“索要”?!
端木卿绝用力一紧蓦然捏起她的小下巴,一张俊俏甜美的脸孔应声落入冰眸金瞳中,下身竟立刻起了冲动。
端木卿绝情动的眼神,欲火勃勃的架势,她念沧海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哪怕是暗色的夜下,哪怕是中间还隔着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距离,她也感觉到了危机--
混蛋!!
不是连个太监也不放过吧?!
他要敢在这儿就发情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留情朝着他双腿中间,一脚踢爆他的“害人凶器”!
念沧海越是顶撞,那倔强的眼神越是勾得端木卿绝逼近,再逼近,总觉得这人特别得紧,换做他人,怕是在骂开的同时就一掌死在他的手下。
可是这人,这人竟让他都忘了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
“你长得很美,就像个女孩子。”
端木卿绝眼一勾,极为妖冶,极为缭绕。
恶心!!
这就是他的开场白?!
这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色魔,真是越来越饥不择食了,连个太监都不放过,“王爷美言,奴才从小净身进宫,就是被当做女孩儿养的,长得像女儿家让王爷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