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韵语--这个夏,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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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时间的错误

安由

夕木8:00准时回家,晚餐,然后回房间。

理整好碗筷,替夕木冲了杯茶,他在看书,台灯笼罩着他的疲惫,我看见自己掉在黑暗里,他看不到我的倦。

孩子叫妈妈,我转身离开,替夕木带上房间的门,至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夜晚的卧室,有一种空寂,一张床,摸不到边的宽旷,不记得夕木是从何时起不再在我的身边,大约是从儿子出生以后。

我们就分室而居。

生活就是这样,晃晃悠悠,就从二十三四走到了三十,白日的镜中,自己已是个带着倦怠的女子。

可夕木,时光对他的眷顾,总是这样的不留痕迹。

还是记得初遇的夜,他坐在我的对面,有着相亲的拘谨。

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的干净,有着羞涩的笑,还有,清爽的指甲。一直到说谋的人提醒,他才恍然大悟的给我留电话,可,还是忘了要我的。

是个纯洁的男子。

那晚,两个人时,他说,我会认真的与你谈朋友。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在远处。

可是面目,有一些给自己的坚定,无声无息的就打动了我。

仅那一瞬,我就爱上了一个男子。

他说,要认真地与我谈朋友。

谈完后,是结婚。

时光是静默的流水,一晃就是七年。七年内的夕木,一直保持着最初纯洁的模样,话语浅少,本分,守家,总是踩不变的节拍,八点起床,早餐,然后与我道别,一声“我走了”说成了机械。晚八点再归来,安静地晚餐。然后结束我们的交叉,各守一方。

寂寞滚动在大床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幸福。

夕木

夜很深时,我从床上爬起,穿过客厅去冰箱中取饮料,微弱的光从妻的卧室泻入客厅,这间洒满月光的房间,有多长时间没有踏入过了?

安由与孩子搂抱着睡,躯弓起,面庞上卷了几缕长发,有宁和的呼吸。

伸过手,轻轻的为她抚开了发丝,安由的脸,有些陌生,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她了,脑中塞的全是水怡的哭与笑,生动的,占了我整个的胸腔。

离开,为安由与孩子轻轻的带上了门。

这个家,好像只有我的一个躯壳。

我还记得水怡第一次击中我心坎的那个午后,难得自由活动,同学们都在楼道中嘻笑打闹,坐我前面的水怡忽然转过身趴我桌上。

在此之前,我对水怡,只有一头长发的记忆,洒在我的目光中,似有若无。

那天,水怡盯着我抬起的眼,然后开始讲话,是那种自言自语式,后来再回想,那时她或并不在意我是否在听,她要的,只是诉说罢了,巧的是,那时整个教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水怡说了些什么,到现在我已记不太清,只记得她后来开始流泪,从依旧直视着我的眼内,一颗颗地滚落,掉在我的笔记本上,字迹象我的心脏一样,瞬间模糊。

那天的阳光,明晃晃的,所有的都象虚构,只有水怡的悲伤是真实的。

然后是高考,急匆匆地毕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几个同学来找我去喝酒,看见水怡也在,我们坐在一起,杯碰的叮当作响,却找不到话,酩酊大醉,连怎么回家都没再记得,第二天醒来,我就走了,去了一个师范学府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

一个月后接到水怡的信,夕木,我们在同一个城市。

简单的一行字,看得我心一直欢跳到喉间。

约了水怡,在一个公车站,等了一个上午,她都没来。忘了接下去的时光是如何过的了,只记得自己终是直接找去了水怡的学校,在她的宿舍,我抱着吉它乱弹音符,水怡趋身过来,柔软的手,轻轻的拨开我的眉前发梢,阳光失去阻挡的泻进我的眼内,水怡含笑的模样俏生生地真实在我的面前。

一直到现在,我都会在见到水怡时习惯性的去握她的手,然后举过头额,接近还有对视。

这是一种可以在视线内完全占有的姿势,水怡含羞带俏,我们拥抱,激烈地做爱,滚烫的肌肤,可以听到燃烧起来噼叭的声音。感情还有欲望揉合的无懈可击,再不留余地。

只是爱水怡,从开始,一直到现在,无法摆脱地爱着。

水怡

夕木总是会在七点半准时的离开,我开始坐在屏前吸烟,一支再一支,想要让自己的五脏乌烟瘴气。这样会理直气壮些。

白天我见到了夕木的妻子,她牵着孩子的手,弯腰与他说话,夕阳在她的身上洒了薄薄的一层光晕,有一种庄严,我避开了。

躲在弄堂里,被两个追逐的孩子撞倒在地。

非常狼狈。

其实她不认识我,可我还是不自觉的躲了起来,本能地见不得人。

这些,原本不该发生的。

当年的夕木,爱着我,爱的赤白而真挚,可我却逃开了。

夕木有良好的家境,而我却是个孤儿,夕木不会知道我的卑微,还有他父母看我的那种目光,我拼命的念书,结果才考了个中专,我拼命的工作,成了市劳模,可是单位却倒闭了。

夕木的爱支不起我的卑小,我只是想平等地相对。但现实不肯给我机会,我与夕木道别,夕木就立在街影下僵直着身祝福我。

我看到自己碎在倔犟中的眼泪,其实,我只要他的一句挽留,只是想这样虚假地哄一下自己的那些卑。但我将自己骗到了绝路,只可以背过身把眼泪倒吞到肚内,并失去自己的城,连夜逃走。

杨锐向我求婚时,我没有答应,只是冷冷地转身便走了,从头至尾,杨锐只是个我瞧不起的男人,个儿挺高,但怎么看都象个女人般忸怩,追求我的整个过程中,连鲜花也没有一束,用他的话说,不如请你吃一顿来的实在。而夕木会为了给我送一束玫瑰而啃一个月的白馒头,这是个早成了定局的果,却还是一路错下去。

时隔二年,再一次面对夕木,我说下星期我要结婚了。夕木祝福我,送我回饭店,到大堂就道别,我扑上去,吻了夕木的唇,然后飞奔着离开,夕木长久的呆在洒店大堂的中央,在我的视线内立成盐柱。

谎言将我自己卖给了扬锐。夕木在我视线内喝醉,他又没有看到我转身时的眼泪。

杨锐

水怡已经离开半年了,我们的离婚证我还放在枕边,好像这样也可以拥有一些她的气息。

我迅速的得到她,然后再迅速的失去。她骄傲的拒绝我的求婚,然后再冷漠的告诉我,下星期我们就结婚。我在她面前象小孩踢玩的毽,任由她摆布。

结婚那天我看到那个叫夕木的男子,他说,他是水怡的朋友,他坐在我们的临桌,不停地喝酒,水怡一直看他,然后转过身抹眼泪。我懂了,可是装是不懂。

不懂可以比懂幸福,我只要拥有水怡就可以。但水怡不肯给我机会,她睡在另一个房间内,偶尔谈话也是夕木喜欢什么,夕木又讨厌什么。我在“夕木”这两个字内看着我的女人,不能碰,她说你硬来,我告你强奸。

两年,我只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妻子水怡爱夕木。两年后水怡扔给我一张离婚证书,突兀的和我去领结婚证时一样,而我也一样爽快的答应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用再摆宴席。

最后一晚,水怡对我说谢谢,然后第一次拥抱了我,接着我们在黑暗中占有了彼此。

安由

有时,我情愿自己,是个一无所知的女人,这样,至少这表面的平静安和,可以让我感觉简单的满足,但我见到了一切。

夕木把手机忘在了客厅,在那个夜晚,它响个不停,击溃了我脆弱的神经。我起床,寻找,然后看到她说,我要立在尘的这方,一直等到你来牵我的手,带我回家。

很美的句子。

再看下去,就拼了个故事,轻而易举的。

我拿着手机去叫醒夕木,没有开灯,夕木说,安由,随你想怎么办。

我掉在黑暗里,看不到前路。回到房间,抱着孩子继续睡,第二天,与往常一样,做饭,还有上班,夜晚,夕木8:00准时的回家。

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可是我看到了自己的惊悸,即便在单位,同事的手机每响一次都可以让我惊吓一回。

情愿,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有一晚,夕木在8:00的钟声敲响后没有回家,我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到自己呼吸,平和、安宁,没有一丝的打搅,明明是在流转的,却象是死去了。

真的,灵魂在飞来飞去的嘲笑我。

8:10夕木推门进屋,然后我就听到自己尖锐破碎的笑声破空而出。夕木呆呆地立在门口看我。那晚我没有为夕木泡茶,而是在半夜时离开孩子走向隔壁,有些冷,可是我的睡衣被扔在了地板上,夕木的门是反锁的,我立在客厅,垂头看到自己在黑暗中发着洁白光亮的身体。肆无忌惮的哭。

是有这个权利的,是夕木他对不起的我。

有一份根基被动摇了,它一碰就碎。

夕木还是这句话,要不要离婚,随你。

我还记得他说过,我会认真的与你谈朋友。一句话就将爱种植到我的心坎。它连身切骨,我拨不出它,会力竭。

所以,我只可以忍耐。

水怡

夕木是心神不宁的,他坐在我的面前,听不到我与他说话。我去拥抱他,抚摩他柔软的发,他却转过了头。这些疲劳摆的太明显,可我没有办法责问。

再次看到安由的时候,我直直的向她走去。

我请她喝杯咖啡。

安由不跟我走,当然也没有停止她回家的步伐。

我追,她就回头告诉我,8:00我的先生要回家晚饭。

风轻轻的吹起我的发,它们抚着我的面颊,我看到所有的景物在前行,只有我立在原地。

那晚,我要夕木留下来。夕木却不肯停止他离开的动作,我象曾经一样开始逼迫自己,还有夕木。

我说,夕木,你离开,我也离开。

夕木转身看了看我,还是穿上鞋走了。

夕木

我准点回到家,安由的神情平和、淡定。晚餐后,照旧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由替我泡茶来时停下没走。

安由平静地说,夕木,我们的儿子是个乖巧的孩子。

我是知道的,但我脑中只有水怡在我离开时含泪的双眼,象她第一次踩入我的心坎时一般。我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害怕着她的再次消失。

终是夺门而出,安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抬眼看我一下。

安由她一直不知道当初我喜爱上她的原因。安由有一头与水怡一样的长发,我说要与她认真地谈朋友时,她正在我面前垂着头行走,那晃动的长发让我看到了曾经经年坐在我前面却一直对我来说似有若无、后来又让我对着它独自流泪的水怡的背影。

在那时,我真的相信自己可以认真地负责地就这样与她过一生。

可是水怡她又回来了,告诉我不要再错过。

我就这样抛弃了自己的责任。并且没有一丝的自责。

我在大街上飞奔,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水怡身边,我不要水怡再次离开我,她终于打破了我的努力维持的平衡。

但我看到自己飞了起来,身体轻快的象羽毛一样,那辆卡车向我撞的毫不犹豫。

我是有罪的。

我终于看到自己最完美的结果。

安由还有水怡。全都失去。

我只是个想要一个家庭,然后平淡生活的女子,守一个爱的人,一生。/安由到现在,人生中的错误都袭击而来,我回头张望,纠正时,才发现时间的错误。/水怡在爱与情之间,难于取舍的,是总也不可以抹杀的记忆,我只是,想要一份爱而已。/夕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