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妈妈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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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磁带是干什么用的

是的,磁带是用来记录声音的,可是为什么不能用来扯着玩?我们总是给一个事物一个固定的功能,砖是用来盖房子的,笔是用来写字的,其实,砖也可以用来写字,笔还可以像簪子一样用来盘头发。

小秒针的很多挨骂,是因为分不清游戏和生活。刷牙、洗澡、吃饭,在他看来都是游戏。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我当然知道,在生活本身中发现快乐,享受当下的生活,是孩子的超能。但多数时候,成人不会觉得这是可欣赏的事情。至少,我总是试图让他明白,玩具和日常用品是不一样的,后者不能像前者一样用来玩耍,比如带喷头的衣领净和洗手液不是水枪,口红也不是蜡笔。

但收效甚微。

那一天,小东西完全没事人儿一般从自己房间出来,问我:“妈妈,磁带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容易。我解释说,磁带上有磁粉,可以记录声波,所以用录音机就可以听磁带上的歌。小秒针点点头,走了。两分钟后,我才回味出不对劲来,小秒针大约一年前已经会启动电视和录音机了,他不应该问如此“低级”的问题。

我冲进了他的房间。

满房间都是黑色的云雾。他把两盒磁带全都抽出来了,我感觉全部磁带接起来能从长沙到武汉,而且其中一盒是我最喜欢的民乐《渔江唱晚》,我读大学时买的,跟我的渊源可比小秒针深多了。虽然其实我已经多年不听磁带了,而且以后也不太可能听,但占有欲被破坏,我还是感觉难受和心痛。

我暴跳如雷地把正在专心切橡皮泥的小秒针提拎起来,摔到满屋子的磁带堆中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极力想装文明人,“妈妈需要一个解释。”

小秒针显然没有明白“这”指代的是什么,他飞快地环顾四周,再看着不可理喻的我,不知所云地发呆。解释什么?

我让自己安静下来:“你为什么把磁带都扯出来了?”

“因为它很长啊。”回答再干脆没有了。

“它很长?!”我的鼻血简直要喷满墙了。长的东西多了去了,“因为它很长,你就把它都扯出来!?”血涌出来了我也得把它咽下去,“……你想看看它到底有多长,是吗?”

小秒针笑起来,点点头说:“很好玩。”

我不得不蹲下来耐心说:“小秒针,磁带不是用来扯着玩的……”

“那磁带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五分钟之内我第二次回答同一个问题。我说,磁带上有磁粉,是用来——在重复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下来了,突然觉得很有趣。

是的,磁带是用来记录声音的,可是为什么不能用来扯着玩?我们总是给一个事物一个固定的功能,砖是用来盖房子的,笔是用来写字的,其实,砖也可以用来写字,笔还可以像簪子一样用来盘头发。每样东西本来都有千千万万种作用,可是我们限定了它们,我们习惯它们最经常的功能,不再计其余。我们的思路是局限的和单一的,所以我们没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小秒针发现我在发呆,试探着叫:“妈妈?”

我机械地答:“嗯。”

成人是多么功利和现实啊。东西是给人用的,所以凡事要问一声有什么用,比如磁带有什么用?可是东西不一定都是有用才有价值,如果一个东西没有用,只给人单纯的快乐,算不算有“用”。就像贾宝玉说的,扇子有什么用?自然是用来扇风的,但是如果你喜欢用来撕着玩,也未尝不可,只要开心就好。于是问题又变成了,单纯的快乐在大人的心中还有多少价值,是有“用”还是无“用”?

小秒针把磁带扯了,这事儿至少有两点是我应该为之高兴的,第一,他的想象力丰富,没有“磁带只能用来放歌”一类的思维定式;第二,同样的一盒磁带,只有一种方式让我快乐,而小秒针却创造出多种快乐的方式,那么显然,磁带对他来说更有用,应该属于他,即使他快乐的方式是毁灭。

我无限怜爱地抱起小秒针:“妈妈错了,磁带可以用来听歌,还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比如扯着玩……”

“还可以用来捆东西,像绳子一样。”

我鼓励:“真聪明,你说说看,还能用来干什么。”

小秒针开始眉飞色舞:“还可以用来砸人的脑袋,转着玩(用笔插进磁带孔旋转)……”他不断地开发磁带的用途,我频频点头,为他惊人的创造力和更加惊人的破坏力。

“很好。以后,聪明的小秒针还要为家里每一样东西都想出很多新的作用出来。”我吻他,说。

虽然这么说,我到底还是要把衣领净藏起来,很简单,喷掉一瓶水和一瓶衣领净,给小秒针的快乐是一样的,但对我来说,却是在三分钱和三十元钱的区别。用尽可能少的代价给孩子尽可能多的快乐,这就是母亲的本领。

我们家只是从此多了一种游戏:比赛说某种东西的用处。比如一个碗,用途居然有三十种之多,包括扣在头上作帽子、敲响了做乐器、灾难中摔响了求救、用碗底作分量精确的量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