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职场剩女的情感笔记
45347500000002

第2章 女怕选错行

女怕嫁错郎,也怕选错行。

1993年,大学毕业,我进了我家附近的一所中学,当起了初一语文教师。

那个学校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原先的校长和书记矛盾尖锐,闹到教育局,结果被双双调离原职,教育局又派来了新的书记和校长。领导虽然换了,但是底下的教师派系依然盘根错节。好在这些与我无关,我不打算跟他们有任何深交,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就是了。

但是我发现,我根本不适合这个工作。传道授业解惑,我没问题,但让我把近百个13岁的孩子管得服服帖帖,太不符合我的性格了。我是个与人为善的人,不会严厉。那些孩子对这一点看得也非常清楚,很快,他们就利用我的弱点,把课堂演变成了蛤蟆坑。那时,正值我父亲病重,我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学校要求坐班,领导得知我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同意我不坐班,上完课就可以走。这也正给了我逃避的理由。

班里纪律不好,最后连校长都知道了。他找我谈话,问我工作感觉怎么样,我不知好歹地回答:“累!”他40多岁,戴着黑边大厚眼镜,给人的感觉很不亲切。他向我传授经验说:“你完全可以这样:一打上课铃,你进教室就快步往后走,走到头再返回来。学生会很吃惊,都琢磨老师怎么了,要干什么,于是就会安静下来。”我早听说,他是在别的学校教课不行,才搞的行政。不管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他这招我只点头说好,却不打算到课堂去耍活宝。

状况虽然糟,却不能说我课讲得不好,只是混乱的课堂秩序掩盖了我教书的天赋。记得有一次学校举行青年教师讲课评比,其时我不在学校,并不知道此事。后来,领导说要来听我的课,我也无所谓,来就来吧。谁知,一下子,教室里坐进来20多位听课的老师,把课桌椅间的过道都坐满了。我班里的学生平时再怎么折腾,这时也不敢吭声了。正好,我行云流水般地,用了45分钟,把老舍写的大明湖讲了下来。

大概所有老师和领导都没有想到,我的讲课水平是这样的。事后,语文组的组长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悄悄说:“你知道这底下有多少人希望你讲砸吗?没想到你讲得这么好!你一定要争口气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希望我讲砸,我跟他们都没什么来往,更别提恩怨了。想到同事是这样的同事,而自己也的确不适合这行,我便萌发了去意。

那时,我天天中午回家吃饭,电视里正在播一部电视剧《女人天生爱做梦》。我时常看着电视陷入沉思,我是个做梦的人吗?走出这一步,只能扔掉铁饭碗,任自己自生自灭,混不好怎么办?我是个比较保守的人,愿意按人生的正常轨道走,但每天压抑的工作环境已经要把我逼疯了。我犹疑不决,情绪低落。我跟我妈商量这件事,我妈说:“你出去闯吧,我相信你能成功!”她的话,终于坚定了我的信念。

但是,终因年轻,我做错了一件事。

我们学校管人事的老师,是个面善的中年妇女,个儿不高,长得很白净。她独自在一间大办公室办公,房子里的花草养得十分好。我喜欢花草,有事到她这屋的时候,就跟她聊几句,感觉到许多人情的温暖。幼稚的我由此认定,她是个可以说说心事的人。我把我的困扰和打算告诉了她,想听听她的意见。她好心地说:“哟,你可得想好了,不然正式工作就没了。”虽然已经到了20世纪90年代,人们还是很看中这“正式工作”的。没想到,没过几天,学校领导就从她那里知道了我“不安心教育事业”。后果是严重的,到我干满一年的时候,他们没有给我转正,告诉我的理由是,因为我没坐班,实际的工作时间不够一年。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通过关系从教育局得到的反馈是,学校认为我不安心教育事业,教学水平差,不能转正。

我惊诧于学校领导面对给不给一个青年教师转正的问题,行为这样不可思议。如果他们的理由拿得出手,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我,你的教学水平还有差距,对教育事业的态度还应端正等。“这里的确待不得了!”我不再犹豫。但我还得取得我应有的干部身份,于是踏实下来教书,终于熬到转正,才一走了之。

走之前,还在暑假里,老师要提前上班。我到校长办公室说:“校长,我不适合这个工作,我向您辞职。”校长很惊讶,不知道怎样跟我说,就搪塞:“我现在很忙,还有会,等开完会再说吧。”我也毫不隐瞒地说:“我已经有了新的工作,还要上班,咱们现在就说吧。”大概我的话伤了他的自尊,他说:“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我们这儿的职工,就应该在这儿上班。我先开会,你的事开完会再说!”他起身走了。我也不愿争辩,也起身走了,头也没回。

之后,在江湖漂的五六年,档案始终是个问题。按照合同,交出赔偿金12000元,教育局应该放人。但教育局管人事的说:“给钱都不放!”其实,衙门之黑,谁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几个父母是教师的毕业生,档案早都拿出去了。我心情阴郁地过了5年没有档案的生活,每次想到要和这样僵化强硬的机关打交道,就感觉没有出路。倒是我妈不时替我去教育局找他们。找到最后,2000年年初,我妈对他们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你们不给档案,我就天天坐这儿。你们不放人,那小孟是怎么走的?”小孟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有一次我在地铁里碰到她。因为都面临同样的困境,我问她是怎么解决的。她说:“我就天天坐在他们那儿,不给我解决,我不走!”听我妈这么了解内情,教育局管事的人,仿佛被触痛了隐私一般,说:“得得得,您别提她,提她我脑袋都大了。你们交5000元钱吧,档案给你闺女转出去。”

我没想到我妈是这么有本事的人,我一向躲在自己的想法里,她却能出头露面,绝不软弱。我像被一场包办婚姻困了7年,从1993年到2000年。5000元钱算什么!如果能用金钱买来精神上的解脱,我愿意!

教育局通知我当初工作的学校,第二天派人来,和我一起把档案转走。但学校给我家打电话,说校长不同意放人,要我写一份检查,通过通不过学校看了再说。这时,我已经离开学校五六年了,在报社当编辑,还要我写检查!我气愤地对我妈说:“是不是他们还得罚我站呀!”我妈说:“咱们不用管他,明天一早就到教育局把钱交了。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其实,我这米早就夹生了,我不知道学校看不见我的影子多年,还留我干什么?他们也不想想,是不是还留得住我。

第二天,我和我妈早早赶到教育局。会计看我们已经拿来了钱,就没等学校那边来人,把钱先收了。会计数钱的时候,我和我妈一直担心学校给教育局打来电话阻止。直到拿到会计开的发票,我俩才在心里默默欢呼起来。教育局左等学校人不来,右等还不来,就打过电话去。明白学校的意思后,他们开会研究了10来分钟,会计进门对我说:“我跟你去转档案!”

转完档案,我有了一种真正轻松的感觉。这是一场个人和一种僵化的体制的鏖战,耗时多年。心灵伤痕累累,也因此懂了些人情世故。而任何时候都站在我背后给我支持的母亲,更是我精神的后援。我妈说:“我这个老太太还有点用吧?”何止啊,您这个老太太就是带翅膀的老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