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职场剩女的情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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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买房记

我经常看北京电视台的《生活广角》节目,由专家来调解生活矛盾。上节目的家庭,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房子闹得不可开交。这些解不开结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也经常引起我的身世之叹。

2000年5月的一天,我就是因为类似的矛盾,被迫从生活了30年的家里搬了出来。在此之前的岁月中,我住的那间六七平方米,挤满家具的小屋一直被我视为自己的避风港。

我仓惶出逃之后,暂时在亲戚家落脚。亲戚是高干,退休级别很高,老两口住着两套连通的高干住房。但他们也没有任何挽留我的意思,睡在那里的一夜,我如躺针毡。那时我是个30岁尚无男友更无婚姻之望的女孩,把我赶出家的我的嫂子的话,至今令我难忘:“我老公孩子什么都有了,她有什么呀!”这样的话,比她在我手背上咬出的伤口和成绺薅下的头发,对我的伤害还要严重。但是躺在黑暗中,我哭也哭不出来,净想着明天到哪里落脚了。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我就给同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她毫不犹豫地说:“来吧!”我妈早早来到亲戚家,帮我从家里拿出了些生活用品,我俩匆匆打车到了同学家。同学住在父母家,老公在国外,她父亲住院了,母亲在医院陪护,所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妈是很刚强的人,然而她难出这口恶气,自己的宝贝闺女生生被人从自己的家里轰了出来。她果断地说:“买房吧!”于是,放下东西,我俩就从同学家出来去看房了。我印象中,玉泉路有一个新楼盘,以前听人说过,于是决定直奔那里。去之前心里也没谱,仓仓惶惶的,买房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一次就看中呢?而久拖不定,我又住在哪里呢?不能想太多,看看再说吧。

结果却出人意料。那个楼盘虽然周边还很荒凉,但交通便利,离地铁也不算远。更令人惊喜的是,我俩走进两室两厅的样板间,都以为是走进了会议厅,宽敞明亮!售楼小姐帮我们算了一下,100平方米的房子,交8万元首付,还需贷款34万元,我的工资基本够还月供。于是就这样拍板定了下来。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我没急着回同学家,而是和我妈回到了古城,在雕塑公园坐下来聊天。我俩坐在爬满青藤的凉亭中,商量着以后的日子。自从我父亲1994年去世后,眼前这件事成了对她最大的打击。但任何时候她都是压不垮的,她说:“我相信这个难关能过去!”我表现很平静,没有什么话可说,但内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的依恋。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离开过她独自生活。我对她说:“别生气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

房子是5月买的,但交房在7月底,这两个多月,幸亏有两位好同学帮助,使我有了落脚之处。我的小学同学红说:“我家正好有一间一居室没人住,里面什么都有,你住那儿去吧!”那是一栋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楼,早该拆了,但首钢的老职工们直到现在还住在那里。虽然旧,但我住的房子非常干净,简直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在那里停顿的一个月,我经常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坐在窗口,看楼下的野猫们在月光下游荡。我告诫自己不要心灰意冷,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但心中也常常不由自主地自怜自艾起来。每到此时,我便对自己说:还没有那么糟,我还有这么多同学朋友相助,说明我是幸运的。

我每天下班,我妈都来给我送饭,她用这种方式表达她深广的母爱。我在这间小屋子里度过了我的30岁生日。生日有点凄惨,正如骂我的人所说,人生应该拥有的,我什么都没有,更不要提什么三十而立了。然而我妈说:“人要把眼光放远,不要老盯着眼前的一点点得失。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我相信你会有个好前程。”这么多年来,都是她这个文化不高的老工人,对我赞赏有加,帮我一步步从泥泞中跋涉出来。30岁,虽然什么庆祝仪式都没有,没有蛋糕没有蜡烛,甚至因为面条不方便带来,也没有吃到,但是我还是觉得非常有意义。

大学同学梅梅正在坐月子,她辗转听到我的处境,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住到她家。她一家三口都住在娘家,自己的小家空着。正好她的家离我新买的房很近,交房之后面临装修,来回很方便,我便欣然接受了。

梅梅家是她自己珍爱的地方,家里摆放了各种珍贵的古董,但并没有收起来,而是把家全部交给了我。面对这份信任,我无以回报,只能是每天把她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让她放心。

8月份,我的新房子做了最简单的装修,只因为钱少,必须计划着来。这期间,梅梅在娘家住着并不方便,几次想搬回来,都因为我占着房子,只好忍住了。对此,我一直都很歉疚。后来,我做了一件至今梅梅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家墙上的瓷砖贴得不好,摇摇欲坠,我劝她用我的装修工人重新贴。她同意了,但装修工人出的装修费她嫌贵,其实跟她的出价只有30元钱的差距,但这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对装修工人说,你们接下这活儿吧,30元钱我出,别告诉她就是了。唉,我只能回报她30元钱!而对我来说,我其实是无以回报她的帮助的。

终于,在装修了两周之后,装修工人前脚走,我后脚就入住了。虽然大房子中还有着难闻的气味,虽然还没有什么家具,但是我却感觉很舒适,很踏实,因为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了,这是我自己的家!

后来,我妈和我像蚂蚁搬家一样,渐渐把这个家布置齐全,她也同时搬过来与我同住。

家里有了整面墙的书架,这是我一直梦想拥有的,样式来自梅梅家的书架,被我克隆下来,让装修工人打的。一组从集美买来的蓝底棕色大花的布艺沙发,把会议室似的客厅填满,不再显得空荡。我在以前家中侍养的各种花草也同时搬来,有了生长的空间。给花和书一个地方,是我多年的愿望,而今实现了。

这时,我还是经常失眠,半夜睡不着。我望着窗外的月牙从南窗飘到西窗,屋里撒了一层银色的光,常有梦幻的感觉。这种幸福感,代替了每月还款带来的压力。为这样的美丽天堂努力挣钱,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

省吃俭用了4年,我终于还完了贷款。我和我妈都长出了一口气。最后还完款,需要到丰台土地局办理一项必要的手续,银行人员一起去。那个银行的男孩对我说:“我对您印象挺深的。”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别人都是两口子来,只有您是一个人。”我笑了笑,但回到家却大哭了一场。我想起了咒骂我的人的话,想起了自己个人奋斗的艰辛。但哭过了,心里却敞亮了许多,肯定了自己的奋斗方向。

2005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在结婚前,我给我妈安排了一个更好的住处,在古城买了套更大的两居室。这样她再也不用天天坐公共汽车去古城找那些老朋友们玩了,她又回到了她生活了40多年的地方。这次,我贷款55万,但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却没有感觉压力更大。至今,贷款已经基本还完了。

逆境中,这些亲人朋友给我的帮助,今天,我愿意倾心回报。而那些伤害我的人,我愿意把他们都忘记,因为,实实在在,他们不值得我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