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弃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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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与共

“啊!”她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猛地站起身。

与此同时,那藏在水中的人也一跃而出,一把便将她擒住。

又是一名黑衣杀手,手中一把短刀,抵在了黎夕妤的脖颈间。

黎夕妤惊魂未定,却察觉得到来自于刀刃的寒意,浑身上下的汗毛皆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放了她!”只听司空堇宥一声低呵,那是令人不敢抗拒的命令口吻。

可这杀手显然不会害怕,他浑身湿透,却死死抓着黎夕妤的肩头。

“少爷……”黎夕妤不由开口,颤声唤着。

只见司空堇宥沉稳着走来,黑夜下瞧不出他的神色,可那一身的杀意,却令人无法忽视。

“放了她!”他再度厉喝。

此番,那杀手终是开了口,却道,“想让她活命,可以!不过司空堇宥,你需自断一臂!”

此言一出,黎夕妤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男子,却见其蓦然拔剑,犹自大步走来。

“是吗?”他沉沉开口,却并未遵循杀手之意。

见司空堇宥仍是泰然地走近,那杀手终是轻轻一颤,似是有些迟疑。

“你……你不想要她活着?”杀手问。

司空堇宥的步伐未曾有半刻停滞,继续向前走着,却道,“她自然会好好活着,要死的人……是你!”

杀手听闻此言,先是一怔,而后便强作镇定,却将刀刃凑至黎夕妤脖颈边轻轻一划。

痛!

很痛!

这是黎夕妤唯一的感受。

可她望着司空堇宥,却见其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利剑,似想告诉她什么。

猛然间,她明白了!

“七皇子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这般为他卖命!”司空堇宥再度开口,言语中尽是讥讽之意。

杀手不语。

“好好活着不好吗?一定要自寻死路?”他又问。

杀手仍是不语,可抓着短刀的手臂却颤了颤。

黎夕妤见杀手的注意力已尽数被司空堇宥拉了去,便缓缓伸手,向怀中摸去。

“这么晚了,你的家人,应当还在等着你吧?”司空堇宥继续说着。

此番,杀手的情绪波动愈发大了,抓着黎夕妤肩头的手臂也在不停地颤着。

而这时,黎夕妤已摸到了“羽晖”,她迅速将之拔出,而后猛地向身侧的杀手刺去。

索性,这一次她刺中了!

也不知她究竟刺向了何处,总之杀手毫无防备,痛得闷哼出声。

与此同时,黎夕妤的手臂被人抓住,而后那人猛地一个拉扯,便将她带入了怀中。

一时间,兰香混合着血腥气,齐齐扑入她的鼻中。

这一刻,他的怀抱竟比他的脊背还要宽阔,令她心跳加速,全身酥软无力。

可她未能在这怀抱中多待片刻,司空堇宥已然挥舞着利剑,刺向了那杀手的胸膛。

随后,却听一阵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起,河中竟再度跃出十数名杀手!

黎夕妤惊骇极了,她已不敢想象,这接下来的一路上,究竟还会有多少埋伏!

司空堇宥虽举着剑,可她知道,他已不能再久战。

然,他仍是冲了上去,与敌人拼杀。

黎夕妤望着他,望着他那高大的身影,心底满是震撼。

此时此刻正流淌着的溪流,它会融合多少鲜血,它是否也会感到震撼?

“嘶……”

突然,远方竟传来一声马儿的长鸣,这音调是那般地令人熟悉。

黎夕妤立即转眸,但见夜色下,一匹骏马正狂奔而来,它步伐矫健,可是感知到了主人正身陷危难?特来搭救?

竺商君一路狂奔,很快便要到得此方。

司空堇宥奋力挥出一剑,将余下几人逼退数步,而后迅速闪身,一把揽过黎夕妤的腰肢。

与此同时,竺商君也已跑近。

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揽着上了马。

“驾!”司空堇宥猛地一挥鞭,竺商君便发了疯般迅速冲出。

“混账!”这时,身后隐约传来那几名杀手的怒骂,“还不快追!”

追!

他们……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司空堇宥!

于马背上颠簸良久,黎夕妤渐渐适应了竺商君的速度,却发觉身后司空堇宥的气息有些紊乱。

他腰间受了重伤,此刻必然失血过多。

“少爷,”她连忙开口,“我们已跑出二十里地,那些杀手追不上来了。先停马,你的伤口需要立即处理!”

“这一路上,哪还会有安全之所?”却听司空堇宥如此说,“太子与七皇子,此番为了将我赶尽杀绝,可谓是煞费苦心了!接下来的路途,处处皆有可能设着埋伏。为今之计,需得早些与大军会合!”

黎夕妤闻言,一双眉头紧锁,虽也赞成他的话,却仍是替他的伤势担忧,“可你的伤,若是继续拖下去,兴许会恶化!倘若流血过多,更会有性命之忧!”

“住嘴!”他不愿再听下去,不耐地低呵着。

然此番,黎夕妤却不肯乖乖听他的话。

她一把抓上他的手臂,奋力向后拉扯着,企图以此命竺商君停下。

然,她的力气哪里会有他大,几番拉扯后非但未曾令竺商君停下,反倒令其跑得更快。

她察觉到他愈发的愤怒,却也顾不得太多,竟撑着他的手臂,企图于马背上转身!

这动作相当有危险性,若稍有不慎便会坠下马。

“你做什么?”司空堇宥沉声问着。

黎夕妤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双膝跪在马背上,正欲转身时,竟一个不稳,险些滑落下去。

司空堇宥立即伸手,紧紧揽上她的腰肢,护着她。

有了他的帮助,黎夕妤终是成功转了身,与他相对而坐。

“你要做什么?”他又问,眉头却紧紧蹙起。

黎夕妤望着他,竟道,“少爷,得罪了!”

她说着,蓦然伸手,直直探向他的腰间。

因自己也身着男装,故此她对男装已有一定的了解。

她一把便抓住了他腰间的玉带,而后猛地一扯,便将其扯落。

随后,她更是轻易间便寻到了那系在司空堇宥腰间的结。

她正要伸手去拉扯,一只大手迅速将她擒住,他冰冷且愤怒的气息萦绕在她头顶上方。

“你想做什么?”他阴冷地发问,似是怒极了。

黎夕妤便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毫无畏惧,竟还振振有词,“少爷,既然你不肯停马处理伤口,那我便只好在马上替你处理!这般,一来不会耽误行程,二来又能暂时止血,是个好法子!”

“胡闹!”却听他一声厉喝,那模样似是要吃人。

黎夕妤却偏生也固执己见,她奋力挣扎着,企图挣脱他的桎梏。

可在她这般的挣扎下,司空堇宥也是气极了,竟将她的抓得更紧了。

“嘶……”

却突然,黎夕妤拧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竟抓上了她被匕首划破的伤口,令她疼痛不已。

察觉到她的痛意,下意识地,他竟松了手。

黎夕妤便趁此时机,一把扯开了他腰间的结!

随后,但见他的衣襟被风吹得大敞开来,宽阔的胸膛随之而现。

“黎夕妤!”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着,双手死死掐上她的肩头,恨不能将她立刻扔下去。

黎夕妤却兀自咽了咽口水,嘴角扯了扯,亦有些惊撼。

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仍是在他身上打量着,很快便下移到了他的腰际。

虽不能看清那伤口究竟如何,可那一片浓浓的血迹,仍是令她心头一沉。

她知道,自背着她向林外走时,他便已是在强撑。

而先前又与敌人拼杀,此番又在马背上颠簸,他怕是快要撑不住了。

“你找死?”

似是见黎夕妤不理会他,司空堇宥便又吼了一声。

此番,黎夕妤终是收回目光,仰头望着他。

她的肩头被他狠狠掐着,她却咬牙忍痛,一本正经地道,“少爷,我知道你快撑不住了,所以我必须立刻为你处理伤口!”

竺商君犹在奔跑,司空堇宥的面目却渐渐扭曲。

“少爷,我知道你很生气,可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便无法坐视你这般作践自己!”黎夕妤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着,“眼下,你唯有两个选择。第一,准我替你处理伤口;第二,将我扔下去!”

“你威胁我?”他眯眼,面目狰狞。

“我不敢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事。”她诚恳地说着,话语中竟带了丝哭腔。

她只是……不希望他有事。

倘若他当真有个什么不测,那她……又该怎么办?

二人对峙良久,她的目光倔强且坚毅,势必要等到他答应。

而他的目光,却由最初的冷戾,渐渐转为无奈。

但见他抬眸,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而后道,“东面有座山,我们过去吧。”

听着这话,黎夕妤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妥协了!

他扯了扯缰绳,竺商君便调转了方向,向东方跑去。

待到得那座山前,二人下了马,司空堇宥拍了拍竺商君的屁股,便见它调转身子,向别处跑去。

先前坐在马背上尚未察觉,此番下了马,才发觉风势竟已如此大。

眼前是座深山,周遭尽是树木,在狂风的吹拂下摇摆不休。

突然,身侧的司空堇宥再也支撑不住,险些跌倒。

黎夕妤连忙将他扶住,搀着他向前走。

“少爷,你坚持一下,我们再朝山里走走。”黎夕妤扶着他,二人紧紧相贴,倒有几分共患难的意味。

此时此刻,司空堇宥再无力气强撑,任由自己倒在黎夕妤的身上,将大半的重量都给了她。

黎夕妤咬紧了牙关,艰难地迈着步子,向此山深处走去。

因着有树木遮蔽,风势渐渐小了,可一路走来,竟连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未瞧见!

黎夕妤担心司空堇宥的伤势,便道,“少爷,不如我们先停下,待我先替你处理伤口。”

“再走。”却听他如此回。

黎夕妤既心忧又焦急,抬眸望向前方,却见黑漆漆一片。

若是继续走下去,兴许还是会毫无所获,但司空堇宥的伤势,却是不能再拖了。

思及此,黎夕妤蓦然站定脚步,转而打量着四周。

但见左侧不远处有矮木丛生,紧邻山石。

她没有犹豫,搀着司空堇宥便向那方走去。

待走近后,她正欲扶着司空堇宥坐下,却陡然间一个趔龃,二人齐齐向几棵矮木跌去。

然,想象中本该撞在树干上的痛感却并未传来,只因他们竟撞倒了矮木,直直向山石跌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黎夕妤尚在惊骇时,便觉后身一痛,躺在了地面。

司空堇宥倒不似她这般狼狈,但见他一手抓着石壁,强撑着站起。

黎夕妤却望着头顶的石壁发呆,半晌后方才回神。

却欣喜地叫出声,“少爷,此处是个山洞!”

司空堇宥未曾理会她的欣喜,便径自向洞中走去,他每走一步,双腿都在发颤。

黎夕妤见状,也立即爬起身,随他一同入了山洞。

司空堇宥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很快便点亮了黎夕妤的视线。

但见此洞不深,却也不算太小,洞中尚有木棍残烧后堆成的灰烬,看来数日前,此洞有人来过。

那么洞口处那几棵矮木,也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摆下的。

打量过洞中情形后,司空堇宥便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黎夕妤立即走近他身边,火光的映照下,她瞧见他的脸色竟白得令人发指。

再看向他的腰际,青衫已变血衫,触目惊心。

“少爷,你伤得很重!”她跪坐在他身侧,伸手便将他的衣襟扯了开!

此番,司空堇宥仍是有些恼怒,却也无力再制止她。

黎夕妤此刻无心打量他结实的身躯,只因她全部的目光都被他腰间那深深的血口引了去。

她看不出那血口有多深,却能一眼看出它有多长。

三寸!

至少也是三寸!

她暗自咬唇,不敢迟疑,立即扯下一块裙角。

此处没有水源,她无法替他清洗伤口,便唯有先将伤口处的血迹擦拭干净。

黎夕妤缓缓伸手,抓着衣料向那血口探去。

她轻轻擦拭着,却见鲜血仍在不停地流淌,丝毫没有停歇之势。

她将下唇咬得泛了白,不由加重了力道,按在那血口上。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附在她的手上,“快包扎。”

听见他的吩咐,黎夕妤立即点点头,抽出手再度撕扯起裙角。

司空堇宥犹自按着伤口,额间有汗汽溢出,却连吭也不吭一声。

黎夕妤此番扯下一条很长很长的衣料,绕过司空堇宥的腰肢,替他包扎着。

她想起他也曾这般,替她包扎过背后的伤口。

那时她心中满是悸动,而此番,依旧。

待她终于颤巍巍地包扎完,便替他将衣物穿好,小心翼翼地在他腰间系了个结。只不过……那条玉带,似是先前于马上坠落,不知所踪。

这时,他手中的火折子快要熄了。

他遂再度取出一支,吹燃后交给黎夕妤,轻声道,“去将外面的血迹清理一番。”

听他如此说,黎夕妤这才注意到,自洞口到此处,不过数步之遥,地上却染了一路的血迹。

她接过火折子,重重点头,便立即起身。

就在她即将踏出洞口的那一刻,司空堇宥的声音再度响起,“莫要走太远,只清理这洞口附近便可。”

黎夕妤听罢,记下了他的话,便向外走去。

天色仍是那般阴暗,好在她手中尚有火光,便循着来时的路途,处理起地面上的血迹。

她以脚跐地,将土壤翻起,盖在那一路的血迹之上。

她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前方的血迹越来越少,倘若没有火光,只在暗夜下,是断然察觉不出的。

遂,她便折身而返,向山洞走去。

可她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眸望着身侧的矮木丛,没有半点迟疑,吹灭了火折子,而后摸出“羽晖”便向其砍去。

“羽晖”不愧是把宝刀,她未曾费太大的力气,便砍断了五六棵矮木。

她咬牙拖着矮木一路向前,到得洞口后却见有光亮映出,只觉心头一暖。

她将一棵矮木拖进洞中,又将其余几棵全部堵在了洞口,如同他们来时那般,掩人耳目。

司空堇宥举着火折子,正默然地望着她。

黎夕妤拖着树枝到得他身侧,兀自坐在地上,而后再度拔出匕首,将庞大的树枝斩成小截。

待她终于完成后,司空堇宥手中的火折子又灭了,他便再度取出一个,吹燃。

黎夕妤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转而望向他,笑问,“少爷,你究竟带了多少火折子?”

“这是最后一支了。”他答。

听了这话,黎夕妤立即又动起手来,她将斩断的树枝摆成一堆,而后接过司空堇宥手中的火折子,凑向那堆树枝。

好在树枝很快便被引燃,火苗腾腾升起,火势渐渐大了。

她熄了火折子,再度望向司空堇宥,终是松了口气。

见他面色仍是苍白,她不由垂首,自责地道,“少爷,今日都怨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正说着,洞外突然有了动静,竟是雨滴滴落,淅淅沥沥地洒下。

难怪今夜天气恶劣,原来是要下雨。

她转而瞥了眼火堆,竟猛地起身,欲向外走去,“少爷,我再去砍些木柴来。”

然她话音未落,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臂。

她立即回眸,但见司空堇宥眸光深邃,正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