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弃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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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奇才

“有暗器!有暗器!”黎夕妤一把抓过身边闻人贞的手臂,极力压低了语气。

她见司空堇宥正专注地拉着弓,全然不曾知晓危险已然降临,此时此刻她只想大声吼叫,提醒他注意身后。

甚至……她想要冲过去,替他挡下那几道银针!

可她不能吼叫,也无法冲过去,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张皇失措六神无主,可闻人贞却十分平静,不言亦不语。

黎夕妤死死地盯着那几道银针,她相信此时场中众人,除了安排此事的太子,便再无人发现得了银针的出现。

眼看那银针距离司空堇宥越来越近,黎夕妤甚至能够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却突然,那些原本该刺进司空堇宥手肘的银针,竟在半空中遭遇了敌手!

同样是银针,狭路相逢,互相碰撞间皆变了轨迹,最终掉落在地。

这……

是谁?是谁做的!

黎夕妤又惊又喜,却偏生不知是谁,会在这时出手帮助司空堇宥。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竟又有几根银针自铜钟飞出,此番却是向着司空堇宥后心而去!

见此状,黎夕妤的一颗心,再度悬起。

可很快,那几根银针再度遭遇敌手,以同样的方式掉落在地。

而此番,黎夕妤也似是发现了,那暗中出手的人!

她立即转眸,隔着身旁的闻人贞,看向闻人玥。

但见她指尖尚有几道闪闪的银光,面上却无甚情绪,镇定自如。

“我与阿玥早就将这赛场仔细查探过了,而那鼎雕刻了镂空图案的铜钟,显然最为可疑!”就在黎夕妤惊叹之余,闻人贞的嗓音又自耳畔响起,淡然沉着,成竹在胸。

黎夕妤闻言,不得不折服于闻人贞的计谋,以及闻人玥的身手。

同样,还有赛场上完美地射完第四箭的司空堇宥。

若说司空堇宥乃是原野猛虎,那闻人两兄妹便是他的羽翼,有了这两人从旁相辅,他必定能够猎得一切心中所求。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从未曾想到,京中除却季寻,竟还有这样一位骑射高手……”

“如此这般的技艺,当真令人佩服……”

“只是不知他这最后一局,是否还能大获全胜……”

能!当然能!

黎夕妤心下暗答,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时至此刻,她终于明白,闻人贞为何总是那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赛场上,司空堇宥促使着身下的马儿继续奔跑,它一瘸一拐,前腿竟有丝丝血迹溢出。

这最后一局,司空堇宥仍是选择倒挂在马肚上,可令黎夕妤大为吃惊的却是,他此番竟到得那铜钟的正前方!

而此时此刻,他已缓缓拉开弓,欲一射而出。

与此同时,几道微弱的光亮自铜钟射出,黎夕妤一时竟分辨不出它们的目标。

却突然,司空堇宥眸光一转,竟直直向人群这方看来,她沿着他的目光望去,他是在看闻人玥!

二人目光相对,只见闻人玥将手收回袖中,并未打算理会那自铜钟射出的几道银针。

黎夕妤不知司空堇宥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再回眸去看他时,他已然翻身立起,直直地坐在了马背上。

而先前那几根银针,竟直直射在那六支箭羽之上,与之一同飞速前行,最终准确无误地扎进樱桃之中!

“少爷的弓,裂开了!”

黎夕妤正暗自惊叹时,闻人贞淡然的话语传进耳中,令她不由望向司空堇宥手中的弓。

但见那弓被司空堇宥握在手中,一切如常。

可她再细细一看,只见那木柄中央竟有一条极其细微的裂缝!

见此,黎夕妤更为惊叹!

莫非……

方才他那是刻意选择在铜钟正前方射箭?而后又以眼神示意闻人玥,叫她不要出手?

可是,他又是如何算到,那正好会是六根银针?且皆是沿着箭矢的方向射出?

就在黎夕妤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闻人贞却似是怀有读心术一般,再度开口,解答了她心中疑惑,“此前那暗处之人两番都欲攻击少爷本身,却都一一败落。而这最后一局,于少爷而言至为关键,于那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他自知即便他这第三次的攻击击中了少爷,却也未必能够令少爷败落,那他自会另辟蹊径,转而对箭矢下手!”

“却不曾想……”黎夕妤在这时开了口,接过闻人贞的话头,“他这六根银针射出,倒正中少爷下怀!令那原本因弓断裂而射出的力道不足的六支箭矢,成功刺进樱桃!”

好计谋!

黎夕妤暗自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此一来,那暗藏在铜钟里的人,倒是为司空堇宥,做了嫁衣!

她能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太子的脸色,该有多么的难看!

这个司空堇宥,当真是胆大心细,将这一切……算无遗策!

很快,司空堇宥下了马,他站定在赛场正中,一言不发地望向太子的方位。

他手中那断裂的弓,始终未能被旁人瞧出异样。

人群也在这时渐渐静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太子望去,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时至此刻,参赛人员共有两人大获全胜,分数相当!

可谁都知晓,这最终的获胜者,当为司空堇宥莫属!

只见太子身旁的内监迈着步子向赛场走去,他站定在司空堇宥身侧,扯着尖细的嗓音,长长出声,“诸位莫急,待咱家宣布今日比赛的魁首……”

“咳咳……”内监突然清了清嗓子,转眸望着司空堇宥,笑道,“司空公子技艺了得,乃是千古奇才!只可惜……”

突然,内监的话音一转,又道,“只可惜,司空公子的表现并未达到赛事规则。故此……此次骑射大赛的最终获胜者,乃是季公子季寻!”

此言一出,人群皆愕然。

“敢问公公,司空公子究竟哪里出了差错?”突然有人发问,话语中含带着几分愤然。

“这个嘛……”但见内监甩了甩拂尘,走至木架旁取下一个樱桃,“比赛规则之一,箭矢需得穿过整个果子!而司空公子的每一箭,却只是箭尖刺进皮肉,并未穿透果实!”

果然!

为了阻止司空堇宥赢得兵权,这个太子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黎夕妤气极了,她不由转眸望向身侧的闻人贞,却见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骄不躁,不急不恼。

许是察觉到黎夕妤的目光,闻人贞转而望向她,轻声开了口,“季寻尚未将兵权握在手中,一切都……还未可知呢!”

黎夕妤闻言一怔,心绪却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了许多。

她再回神时,却见季寻自席位上起身,向赛场走去。

季寻走至内监身侧,一双眼眸却死死地盯着司空堇宥。

“请太子亲授兵符……”内监扬声高唱,满面春风得意。

“等等!”却在这时,季寻蓦然开口,竟道,“烦请公公,替在下取来弓箭,并将全新的樱桃准备好!”

“这……”内监有些为难,转而又望向太子,征求意见。

可太子迟迟没有动作,反倒是他身侧的七皇子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侍卫取来了弓箭,并将六个樱桃一字排开,悬挂在木架之上。

此番,季寻并未上马,他只是站在六丈开外,找准了方位,缓缓拉弓。

随着几道破空声响起,季寻指间的六支箭矢齐齐飞出,射向那六个樱桃!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随着箭矢移动。

最终,箭尖刺进果肉,一穿而过!

可随着它们的一穿而过,那六个小小的樱桃……也随之碎裂!

片刻后,季寻再度望向司空堇宥,竟道,“我输了!”

一句“我输了”,包含了多少辛酸与不甘,可他将脊背挺得笔直,面目泰然。

内监见状,连忙翘起兰花指,劝道,“方才那几箭,季公子只是未能把握好力道,可你……”

“输了便是输了!”季寻赫然开口,打断了内监的话,“方才那一箭,我已尽了全力,却无法将力道掌控到极致。而司空公子,他做得很好!”

“季公子,这……”

“我季寻,此生光明磊落!”内监还想说些什么,却再度被季寻打断,“今日输给司空公子,是我技不如人。可是司空公子,日后若还有机会,我必定能够赢你!”

听着季寻的言语,黎夕妤心底渐渐升起一股暖意。

这个季寻,他自幼便是如此要强,有着铮铮铁骨。

随后,但闻司空堇宥开口,“季公子,我盼着那一日!”

这是司空堇宥,对季寻的全部尊重。

“寻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突然,一人怒喝出声,那是季家家主,季杉的父亲,季威。

季寻却丝毫不理会他这个叔父,犹自穿过人群,离开了。

“唉!真是气死我了!”季威摇头叹气,面色很是难看。

“爹,您别生气,阿寻他还年轻,不懂事……”季杉如是安慰着。

黎夕妤见状,不由嗤鼻。

这季家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势,而此刻到手的兵权就这么白白丢了,也无怪乎季威会恼羞成怒了。

“既是季公子主动放弃了竞争,那今日骑射大赛的魁首,便落至司空公子的头上了。”内监不情不愿地开口,说出的话语也是那般令人恼火。

“请太子亲授兵符……”

随着内监的高唱,那一身明黄的太子缓缓起身,负手向场中走去。在他身后,一个端着托盘的婢女紧紧跟随。

见此情形,黎夕妤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却突然,她只觉肩头一沉,竟有人伸掌拍她!

她立即回眸,随后便瞧见了一张挂着笑意的面容。

“九皇子!”她低声惊呼,眼底满是惊诧。

“先前你委托我替你寻的人,如今已有些眉目了。”厉莘然笑着开口,收回了手臂。

“当真!”黎夕妤大喜,“她在何处?”

“我于昨夜寻得她,便将她暂且安置于城中一家客栈,命人好生照看。只不过……那姑娘神志不清,有些痴傻。”

“她……”厉莘然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额,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听闻此言,黎夕妤深吸一口气,“烦请九皇子带我去见她!”

“好。”男子一口应下,“何时?”

黎夕妤闻言,转身再度望向赛场,只见太子已拿起托盘中的兵符,欲交递给司空堇宥。

如此看来,这兵权……应再不会出差池了。

那么,她赫然回眸,目光坚定地回着,“眼下,就现在!”

她说罢,转而又望向闻人贞,“闻人公子,九皇子已替我寻到司桃,如今她被安置在城中的一家客栈,我必须立刻去见她!”

“那……速去速回。”闻人贞淡淡点头,“注意安全。”

“恩!”黎夕妤重重点头,而后拱手,“告辞!”

她跟着厉莘然出了人群,到得场外。

场外停放着马车数十,马匹居多。

“鉴于你寻人心切,我们便骑马过去吧。”厉莘然开口,转眸望着黎夕妤,“你我二人各乘一骑,还是你想与我同乘?”

黎夕妤闻言一怔,暗自垂眸,竟有些窘迫。

她太想念司桃,只想早些见到她,可骑马技艺却并不精通。

“我……”她低声开口,“马技不精。”

“哈哈……”身前的男子爽朗地笑出声,而后只听他一声哨响,便有一匹身形壮硕的马儿跑了来。

“那便上马吧!”他又道。

黎夕妤轻轻点头,率先跨上了马背,厉莘然随后也一个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环绕过她的腰肢,拉扯着缰绳,轻声一呵,马儿便跑了起来。

黎夕妤将头埋得极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从前,都只是司空堇宥这般待她,如今换做旁人,她竟有些不习惯了。

厉莘然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令她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向前倾身。

可她一向前倾去,腰肢便会触碰到厉莘然的手臂,令她又是一颤。

无奈,她只得僵直地坐着,别扭且不适。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终是到得闹市,周遭人声鼎沸,街道上川流不息的,尽是人群。

马儿最终在一家客栈前停住,二人下了马,直奔二楼客房。

黎夕妤一眼便瞧见走廊尽头处,一人正在门外守着。

原本急促的步伐,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感受着自己慌乱的心跳,一时竟有些胆怯。

倘若那屋中之人不是司桃,她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寻找下去。可若她是,她又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已经痴傻了的小桃……

可即便她再紧张,这条不长的路,也终是走到了尽头。

“九皇子!”那守门之人拱手,恭敬地行礼。

厉莘然冲他点点头,转而向黎夕妤道,“夕公子,那姑娘就在房中,进去看看吧。”

听见他的声音,黎夕妤深吸一口气,而后淡淡点头,伸出了手臂。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门壁的那一刻,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咬了咬牙,用力一推,便听“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屋内一片敞亮,黎夕妤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黎夕妤强压住心底的慌乱,抬脚跨入门槛。

她向那女子走去,步履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她。

“嘿嘿……嘿嘿嘿……”

可她刚走出几步,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自前方女子处传来!

那笑声太过惊悚,回荡在屋中,令黎夕妤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令她更为惊惧,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猛然竖起!

她立即回眸,却见厉莘然面目如常,出声安抚着,“别怕。”

黎夕妤轻轻点头,却下意识挪了挪身子,避开了他的手掌。

“在找到这姑娘时,我曾问她是否名唤‘司桃’,她立即便点了头。”厉莘然又道,“虽然她疯癫痴傻,并且……可我不愿放弃这最后的希望,便将她带来了此处。”

最后的……希望?

也就是说,这个皇子于京中寻觅良久,也终是……无果吗?

黎夕妤努力平复着心绪,却在这时,那女子……回首望了来!

女子回首的那一瞬,黎夕妤只觉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那衣发凌乱的人,眼眶竟渐渐变得红润。

“嘿嘿……嘿嘿嘿……”

女子仍在笑着,凌乱的发丝遮挡了她大半张脸,她的眼眸无光,唇角勾起的弧度令人惊骇,笑声更是惊悚无比。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贯穿了额角、鼻梁、双唇、直至下巴的……一道狰狞可怖的深红色疤痕!

这一刻,黎夕妤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她颤抖着向女子走去,最终蹲在女子的身前。

她缓缓伸出手,将女子那凌乱的发丝拨开。

随后,她瞧见了怎样一张脸啊!

那是疤痕遍布,容貌难辨,几乎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此时此刻,黎夕妤终于明白,先前厉莘然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为何。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口,声音竟有些沙哑,“你……叫做司桃?”

她出声问着,却见女子立即点头,眼眸之中甚至溢出了几分光亮。

黎夕妤见状,鼻尖蓦然一酸,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她竟全身一软,跪坐在地。

她望着女子,即便容貌已分辨不出,可那身形、那年纪,却皆与司桃相当!甚至,这女子也叫司桃!

一时间,黎夕妤有些颓然。

她缓缓回眸,望向身后的厉莘然,问道,“九皇子,她当真……是最后的希望了吗?”

厉莘然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派人于城中大肆搜寻,这么些时日以来,她是唯一的发现。”

黎夕妤听罢,再度回眸望向女子。

看来这个人,便是她的小桃了。

可是这个小桃根本就不认得她了,甚至被人毁了面容,变得疯癫痴傻。

这叫她……如何接受?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再度伸出手,抚上女子不堪的面容,“小桃,跟我走吧,我会给你请来最好的大夫,我会好好照顾你……”

她正说着,女子突然一把将她推开,犹自疯癫地笑着,不时伸手扒着头发,甚至摇头晃脑,挥舞手臂。

黎夕妤愣愣地望着疯癫的女子,仍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小桃。

她只能直直地盯着女子,等着她安静下来。

却突然,她眼角瞥见了什么,眼眸赫然大张!

她立即伸出双臂,一只手猛地按在女子肩头,命其停止晃动。

另一只手则探向女子的后颈,拨开发丝。

而后,但见一块青紫色的印记赫然而现,几近鸡蛋大小!

那印记与肌肤融为一体,没有半点伤残的痕迹,那是……胎记!

黎夕妤怔住,却再度被女子推开。

她记得司桃身上确是有一处胎记,却并非在后颈,而是在手臂!

可眼前这个人……

黎夕妤再度打量起身前的女子,这才发觉她脸庞的轮廓与司桃全然不同。

司桃生了一张鹅蛋脸,若是细心打扮一番,不失为美人。

可这个女子,她脸型颇长,额头太宽,鼻梁又塌陷着……

如此看来,这个人……不是她的小桃!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夕妤竟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夕公子,她可是你要找的人?”厉莘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黎夕妤缓缓起身,转而向厉莘然走去,摇头叹道,“九皇子,先前是我寻人心切,误把她当做了司桃。可眼下,我已能确定,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既是如此,你也莫要太过担忧!”厉莘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安抚,“很多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恩!”黎夕妤淡淡点头,却有些不适应厉莘然的触碰。

离开客房时,黎夕妤听见厉莘然向那守门人嘱咐着,“将这姑娘送去乡下吧,找个心善的人家,将她收养了。”

离开客栈后,二人复又上马,欲返回赛场。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黎夕妤抬眸望去,便瞧见了司空堇宥。

马儿在不远处停住,司空堇宥并未向厉莘然行礼,只是冷冷地望着她,面上尽是不悦。

一时间,周遭的温度赫然大降,黎夕妤打了个哆嗦,低声开了口,“九皇子,此程……无须您送了。”

厉莘然闻言,竟一把揽过黎夕妤的腰肢,带着她一同跃下了马!

黎夕妤只觉头脑一沉,下意识看向司空堇宥,却见他的眼眸似是愈发阴寒了。

她垂首,抬脚向司空堇宥走去。

然她刚走出两步,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厉莘然的声音随之响起,“是否还记得那日黄昏,你曾答应过我的事情?”

“我……”黎夕妤一怔,却全然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呵呵……”但见厉莘然勾唇一笑,竟兀自伸手,揭开了她面前的黑纱,“我说过,再一次见到你,便要瞧瞧你这庐山真面!”

他说着,目光陡然一顿,似是被黎夕妤那满脸的粘稠物所惊,却又转瞬即逝。

“当真是……生了疮啊!”厉莘然若有所思地开口,神色有些复杂。

黎夕妤连忙抽回手臂,拱手道,“九皇子,多谢您肯帮我寻人。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好生感谢您。眼下,便告辞了!”

她说罢,立即转身,快步走向司空堇宥。

“哈哈……告辞!”厉莘然爽朗地笑着,而后翻身上马,绝尘离去。

待他离开后,黎夕妤终是松了口气,仰首望着马背上的司空堇宥。

可这个冰冷的男人却并未看她,只是直视前方,默不作声。

“堇……堇宥少爷,”黎夕妤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我只是,只是寻人心切……我不是有意要离开……”

她正无措地解释着,身前的马儿突然动了,它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黎夕妤不由扯了扯嘴角,他……就这么走了?

她无奈极了,却又不敢得罪这个男人,只得跟在马儿的身后,一步步向前走。

好在马儿走得并不快,她尚能紧随其后,只是这烈日艳阳,逼得她额角溢出了汗水。

而脸上的粘稠物被汗水浸湿后,惹得她频频发痒,想要伸手去挠,却又担心它们会掉落。

她就这样忍受着面部的不适,顶着烈日,在他身后默默地跟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黎夕妤环视周遭,这才发现他们此时走的,并非是通往司空府的道路。

“堇宥少爷,我们要去何处?”她忍不住开口。

可回应她的,只是他的背影。

他似是愤怒极了,她却有些不解。

按理说,他好不容易拿到了兵权,应当高兴才是。

黎夕妤于心下轻叹,她是没有权利过问他的去向的,便只能无奈地跟随。

可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什么。

她望着前方宽阔的道路,竟是那般熟悉。

这是……通往黎府的路!

司空堇宥他,要去黎府?

“少爷,可是要去黎府?去黎府做什么?”黎夕妤又问,话语中掺杂着几丝紧张与惊惧。

那个深宅大院,那冰冷的府邸,是她这十六年来最为惧怕之地。

若是可以,她宁愿此生……再也不要踏入。

可是很快,马儿便停在了那座府邸前。

司空堇宥下了马,转而望向黎夕妤。

黎夕妤却直直地望着府门之上的那块牌匾,两个鎏金大字赫然而现。

黎府!

她踌躇着,不愿再向前半分。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抓过,是司空堇宥。

他拉着她,力道不轻,低声道,“听着,此程是为退婚,你若敢出任何差错,我饶不了你!”

“我……”黎夕妤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可以……不进去吗?”

司空堇宥双眸微眯,浑身上下皆散着危险之气,只是一个眼神,便回答了黎夕妤的问话。

她不由缩了缩脖子,而后暗自垂眸,任由他拉扯着,踏入了黎府的大门。

她知道,她没有选择。

既然没有选择,那她就只能保持镇定,淡然地面对一切。

不过是一处府邸,她连这府中最可怕的三人都见过了,还有何惧?

“司空少爷,是您来啦!”

守门的家丁见到司空堇宥,连忙上前行礼。

司空堇宥淡淡点头,道,“我来拜访伯父伯母。”

“少爷,请随小的来。”家丁说罢,便走在前方引路,态度十分恭敬。

行走在偌大的府邸之中,黎夕妤却觉恍然如梦。

时隔多日,她再度回到这里,心中除了胆怯,还带着恨意。

她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恨他们的冷血无情,恨他们的残忍薄凉。

更甚至,她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

正如厉绮迎所说,这里于她而言,便是人间炼狱。

穿过再熟悉不过的庭院,前方便是黎府的正堂了。

“你这个贱婢,你去死吧!啪……啪……”

却突然,一阵打骂声自正堂传出,那是黎未昕的声音。

这个黎未昕,先前在赛场上受了厉绮迎的气,此番回到黎府,自然是要找下人发泄的。

只是不知那个倒了霉运的婢女,又会是谁?

呵……是谁都好,反正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她黎夕妤的仇人!

他们伤了她,又赶走了司桃,这一切的仇恨,她总有一日要一一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