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四只脚像四条鱼一样在水中嬉戏的时候，秦歌总对美云说起十八年前两人都看到的曹校长的小姨子给男人洗脚的事。那时，他们在同一所技校学习，正是热恋的时候。美云说你想得美，想让我给你洗脚吗？门都没有！一辈子都不要想！秦歌就噤了声，一下子像晚秋霜打的叶子，没了精神。
秦歌第一次进洗脚房是有求于人。他本来是要请办事的人去酒店喝酒的。中间说话的人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请客吃饭的把戏。土得掉渣了。晚上九点，红草堂门口见。红草堂秦歌知道，在天天乐超市隔壁，是咸阳一家足浴连锁店。但秦歌从来都是只有看的份，在秦歌眼里那是很暧昧的场所，是一般人不敢问津的地方。去吧，到超市买两盒绿猴，再买500元的卡。秦歌就进超市把这两件事办了。上楼，请人家洗个脚就行了。这样，秦歌三人就进了红草堂，进了三人包间。穿绛红色制服的洗脚妹一字排开，在每个人的脚下放好冒着热气的木质脚盆，盆里漂着紫色的花瓣。您好！我是00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女孩开始脱掉秦歌臭烘烘的袜子，把他的脚放进热水里。接下来就开始手臂、肩膀、背、腿的按摩。有服务员在不停地给脚盆里添热水，还要不停地问一句：你感觉如何？烫吗？当秦歌像那两位同伴一样倒在女孩的怀里，他的头放在女孩的胸膛，女孩用双膝顶住他的腰部，做螺旋状按摩时，秦歌简直如坠如云里雾里，不知天上人间了。按摩结束，女孩开始给秦歌洗脚。脚背、脚心、趾头夹缝都细心地揉、搓，然后用木把小刀刮去脚底的腐肉。最后的最后，秦歌的手和女孩的手五指缠绕，在洗面奶的滋润下，是那样的柔滑和舒服。30元，值！秦歌在心里说，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呢？这才是享受啊！几十年都白活了。
秦歌第二次去洗脚房是别人请他。那时他刚刚从另一个乡下调到现在县上，专管计划生育工作。巧得很，给他洗脚的竟然还是那个003号。您好！我是00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秦歌笑了，你好！我是秦歌，很高兴接受您为我服务！那个003号惊讶地看了秦歌一眼，也笑了。这个女孩长得很秀气，长长的秀发在身后用一个紫色的发套挽了，额前的刘海更衬出一种平静的、与生俱来的美。秦歌在女孩的发梢从他的手心划过来划过去时，他的手痒心更痒。人熟了，话就多了。秦歌知道了003号是中级技师。她们是要到咸阳总部考试的。考理论、还要考实践操作。知道了洗脚时点号还是要另付费的。初级要10元，中级技师要20元的。秦歌就对003号说，我还占你的便宜了。下次专找你不是还要多付20元吗？003号说，那当然了！两人都笑了。
到后来，秦歌每次去洗脚都找003号。只有到了那里，秦歌才能找到一种上帝的感觉。秦歌才能体会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你是吃的不好，还是穿的不如人？现在是要钱也不缺，要权也不小，妻子儿女都有了，还要咋的？别吃了碗里还要瞅了锅里！美云常常冲着秦歌这样说。
没有必要说出因果，秦歌和美云还是离婚了。和秦歌住到一个屋檐下的是那个003号。秦歌没有想到的是，在以后的日子，他再也没有享受过003号的洗脚服务。相反的，秦歌每晚还要把洗脚水端来，放到003号的脚下。烫吗？秦歌这样问着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第一次进洗脚房的情景。
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