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无极秘境 (2)
好在兄弟俩曾经经历过“虚灵幻境”与“阴阳劫地”,对付类似环境多少都有了一些经验。像这种虚空灵境,均是天地间微妙至极之处,若非二人灵体受“归元魔璧”锻炼出极阴极阳的禀性,又怎能一次又一次经历此等旷古绝今的际遇。
但这处虚空之境,与他们以往所经历的两处地方完全迥异。这种虚空万有、异不藏实、别无他物的感觉,加上二人始终无法移动分毫的无奈,令面临此境的耀阳与倚弦生出不识来处、更无辨归途的莫名恐慌。
耀阳与倚弦顾盼四周,这才发现在头顶不远的虚空之中,映照出一面巨幅圆形图腾,其圆一分为二,分别呈现出两面紫青异色的鱼形半圆物体,像是拥有灵性般相互纠缠着。熟悉的图案让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归元魔璧”。
忽然间,图腾中的双色半鱼物开始缓缓启动,顺逆有度的旋转越来越快,轰然一响过后,紫青双色图腾骤然射出黑白两道异芒,将兄弟俩再度笼罩其中。与方才不同的是,耀阳与倚弦只觉流光异芒甫一临身,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尽数窜入灵体之内。
刹那间,那种不断膨胀的感觉又随即而来,兄弟俩感到自己的思感与神志正在不断被分解又分解……
良久,二人蓦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他们正置身在一条横亘在虚空中的无尽长廊之上透过右身下如水晶般闪烁变幻的廊壁与栏杆,一片耀眼的光明延伸向远方虚无缥缈之处。俯望左首,透过若有若无的长廊幻象,可以望见的是深不可测的无尽黑暗,仿佛随时都会将他们吞噬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
异变倏生!
只见眼前所有的虚空幻象正如水波似的一圈圈荡漾开来,然后轰地一声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紫青色焰柱。
二人身周的一切忽然在刹那间以焰柱为中心开始旋转起来,水晶般透彻的长廊仿佛在刹那间碎裂开来,化为无数碎片,鲸吸虬饮般被吸入焰柱之中。
兄弟俩大吃一惊,下意识抽身往后疾退,才惊觉灵体仍然如同先前一样丝毫也动弹不得。就在两人惊恐莫名之际,只觉得眼前紫青光芒绚烂闪耀,似乎受了焰柱力量的牵引,他们的头顶脚心各自一热,体内的归元异能蓦地活跃起来。
此时,虚空中那紫青双色的焰柱已化为万道狂流,复又融会归一,聚成滔天巨浪汹涌澎湃地向二人扑面而来。然而看似狂潮海啸般的巨大力量,席卷至二人身前时,竟骤然一止!
不等兄弟俩反应过来,仿佛蓄势而待的漫天巨潮凭空化作一线瀑流,由头顶天心正中处袭入二人体内,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尽数注入他们的思感神识之中。
两人顿觉冷热两股异能汹涌侵体,偏又寻不到丝毫痕迹,仅感到脑中思感万千交杂、头疼欲裂,就如同隔着靴子抓痒,明知痛在何处,但怎么也没办法解决一样,不由齐齐呻吟出声。
好在耀阳与倚弦经过这么多磨难,早已心意相通,下意识中互相握住彼此的手,同时在口中默念《玄法要诀》上的几句真言,意守灵台,凝神聚万千思感于一念,尽量符合要诀中“清心正一,万念焚净”的要求。
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此浩瀚的异能袭入思感神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自从经历过古墓肉身自爆以后,每逢体内元能蠢蠢欲动,都会隐隐有种战战栗栗的恐慌,唯恐相类似的情况再度出现。此时此刻,兄弟俩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们虽然没办法阻挡异能在思感中翻涌,但一片清明的灵台深处,却从未放弃过任何尝试的机会。
正当二人苦苦支撑至极限之时,忽觉思感深处传来一阵碎裂的“啪啪”声响,然后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虚空异能贯穿脚底而出。
神识中的轰响过后,两人见到紫青双色的异能翻腾融会在一起,交缠在虚空中再次爆炸开来。
而此时耀阳与倚弦随即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耀阳与倚弦从恍恍惚惚中醒来,发现自己兄弟俩正在一片淡淡光影中飞速穿行,正当二人思索方才的诸般遭遇究竟是真是幻时,忽感一阵耀眼的光亮映入眼帘。然后“砰砰……”两声过后,兄弟俩跌在地面滚成一团。
茫然中,耀阳与倚弦翻身立起,环视四周,正是方才来时的轮转山的崖顶。岂料一阵罡风平地而起,兄弟俩无来由地心神一震,脑中正在回忆的种种梦幻般遭遇与心中的团团疑惑,顿时消失无踪。
令耀阳与倚弦倏然一惊的是周遭一切带给他们的震撼。
不知是否因为受了秘境异能的影响,他们的五官感应变得异常灵敏,暗月下的崖顶似乎成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像崖顶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甚至环绕周围的结界力量等等,在他们眼中无一不透出其独有的禀性特点,朦胧而崭新的不一般景象慢慢呈现眼前,已然使得他们震惊其中,浑然忘了注目周围数丈之外,早已有十数人在此久候。
这十数人正是以玄冥帝君为首的一众神玄二宗弟子。而受结界封制的土墼爷孙俩被他们包围在其中。土墼眼睁睁看着本族圣使落入群围,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助,眼中的愤恨神色一时显露无遗。
土墼看了看身边昏迷的土行孙,情知方才被冥帝以结界所擒,孙儿修为尚浅,定然已被其施法套知一切经过,心中顿感羞愧难当。再一抬眼环视身前众人,不由在心中为兄弟俩捏了一把汗。在场众人除去玄冥帝君以及身边的牛头使与阴阳判官陆钥,其他人面生得紧他都不认识。只看他们与冥帝三人分站两方间隔甚远,显然不是一道,不过观其神色气势便知其中无一是易与之辈。
耀阳与倚弦好半晌才觉出情形不对,恍然醒悟过来,瞪着受惊的眼神左顾右盼,首先入眼的便是众人前列的土墼爷孙俩,土墼的忐忑与土行孙的昏迷都告诉二人——当下的情形有多么糟糕。
一念及此,兄弟俩对望一眼,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群人对自己究竟有何目的,但下意识总觉出他们与妲己、闻仲之类相差无几,于是迅速开始思索应该如何逃脱,倚弦心细如发,早已偷偷打量起众人,也好做到知己知彼。
在他们左面一方是以戴玄银面具的黑衣妇人为首,对于这名神秘妇人,兄弟俩倒是一直念念不忘,虽说如果没有她的“陷害”,他们也没办法见到“阴阳劫地”中的老前辈,但毕竟感觉被人摆了一道的滋味并不好受。
除去她左侧一贯熟悉的牛头使者不提,妇人右侧一身怪异红袍的瘦弱男子,他们从未见过,只见其人面色漆黑,一脸络腮胡,如果不是眼内白眼珠太多,还真像是一个炭头,手中持着一支粗如儿臂的巨大黑笔,与他的体形颇不相称,现正跟他身后几名鬼面装扮的汉子一样,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倚弦与耀阳立刻猜到黑衣妇人很可能是冥界的某位达官贵人,不然怎能让那牛使者乖乖侍立身旁?再向右边望去,赫然入目的是一个漆黑壮实,如铁塔般的十尺巨汉,肩上扛着一把粗如树干似的狼牙棒,把他身后的数名威猛大汉都比了下去,像个巨灵神般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巨汉旁边站了一名身着玄色衣衫,背负奇形兵刃的魁梧男子,样貌不凡,神情中隐有倨傲之色,但双目过于细长且眼光闪烁,格外予人一种城府颇深的感觉。还有一名斜襟长衣的俊朗少年,傲然孤立于玄衣男子身旁左面一丈远处,长发飘扬,极为显眼。背负一异形长弓,却无箭壶,腰悬一琥珀色兽角,手中长矛约有丈六,通体晶莹血红,一望便知非同凡物,矛尖正遥指倚弦与耀阳,态度极不友善。
就在兄弟二人打量众人之际,殊不知他们同样给对方带来莫名的震撼,其中尤以玄冥帝君为最。冥帝初次见他们时,只觉俩人除去灵体异常诡异、身份极端古怪之外,也无其他。然而此次再见两人感觉竟完全迥异,只觉兄弟俩灵气逼人,体内异能流溢,有若实质,直引得自身结界玄能振动不已。
其余人等修为高浅不一,对面前兄弟俩都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应,由此引得年轻一辈更是心生妒意,以玄衣男子为首的一众人等直恨不得一拥而上擒获两人,免得节外生枝。只有冥帝一方与那孤傲少年却是纹丝未动,不过个个面色出奇的凝重。
玄衣男子最先沉不住气,手势一挥,正欲率众围擒耀阳与倚弦,却听冥帝忽然素手一拦,道:“游岚炙,且让本帝问他们几句话!”
游岚炙顿住身形,止住身边众人,一脸恭敬之态,不再前移半分。
玄冥帝君步行至俩人身前丈许远处,缓声问道:“本帝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说出究竟是何宗何人门下、私闯我冥界禁地的意图,以及交待秘境的开启之法,本帝便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容你们重返轮回再世为人!”
倚弦与耀阳听她自称“本帝”,心下不由一怔,自然而然想到的当然是与天帝、人皇并驾齐驱的三界之神——冥帝,心中立时泛起一阵抑止不住的深深惧意。
耀阳想到横竖都是一死,勉强将胆气一壮,大声答道:“我们兄弟既不是任何什么宗派的门下,也不知这地方是什么禁地,虽说我们刚刚进过秘境,但对开启之法我们也不太清楚。所以……我们实在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玄衣男子游岚炙闻言嗤笑一声,怒哼道:“好个一问三不知!依我看,对付这些魔门走狗根本不用讲什么仁慈道义,只管将其手到擒来便是,我就不信‘渡灵法刑’之下,他们安敢不说……”
“游师兄此言差矣!”身旁长弓利矛的俊朗少年打断游岚炙的话,悠然道,“行云以为——天地万物,众皆平等。即便沉沦魔门的迷途生灵也是无辜的生命,所以凡事何必赶尽杀绝,应该尽量施以仁慈之心,导其向善方为正途!”
此言一出,令包括耀阳与倚弦在内的全场众人都对他大生好感。玄冥帝君赞许地点点头,道:“行云贤侄果然已得元宗真传,天心正道的修为日益纯熟,异日必将大有作为,老君收得此等好徒弟,真让我等羡慕!”
游岚炙闻听玄冥帝君对师弟的赞赏,心中大为恼怒,对这位师尊最为喜爱的关门弟子——慕行云更是嫉恨不已。只见此时他眼中迸出的妒火,让看在眼里的几个同门不由都为之忧心忡忡。
“帝君太夸赞了!”俊朗少年躬身向玄冥帝君还了一礼,面向耀阳与倚弦继续说道,“我看这二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定是因涉世不深受了邪魔外道的蛊惑,才致使犯下如此大错。正如方才帝君所言,只要你们现在肯将幕后主使与方才进入秘境的经过一一说出,帝君定会容你们转生阳世重新做人!”
耀阳与倚弦莫名其妙地对望一眼,他们哪里想到进了这古怪秘境走了一圈,竟犯了什么巨大的错误,令冥界之神率众多高手在此兴师问罪,一时间不由愣住了,齐声问道:“我们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事到如今,你们还敢狡辩?”游岚炙抓住表现的机会,大声喝斥道,“此处乃冥界禁地,而此中秘境更是事关三界兴衰之关键。我等方才亲眼见你们从秘境跌出,难道打破天地平衡,搅乱三界秩序,意欲将三界众生、万物生灵陷于万劫不复境地的不是你们吗?难道这还不是弥天大祸吗?”
倚弦与耀阳俩人闻言联想到方才种种梦幻般的遭遇,不由大惊失色,冷汗直流,同声呼道:“这……怎么可能?”
玄冥帝君盯视他们良久,道:“初见你们二人,虽然感觉你们灵体充盈实足,身负怪异元能,但好在心性还算纯良,所以觉得并无可疑之处。想不到你们原是蓄谋已久混入冥界,再以那魔宗归元魔璧的双极异能打破盘古上神的禁忌,扰乱亘古平衡的至极之源,届时妖魔二道趁势作乱、涂炭生灵……你们果真是其心可诛!”
冥帝此言一出,一众合围之人均现出激愤难当的神情,尤其游岚炙等人更是趁机再度逼近数步,只等玄冥帝君挥手示意便会立时群拥而上。
此时,一直被众人结界所围的土墼忽然爆出一阵狂笑,朗声道:“枉你们一直都以天地之主自居,原来凡事只要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便可以恣意妄为,看你等神玄二宗若干高手,居然会对两名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动手,其行为才真正令人齿寒!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土墼顿了顿,怜惜地望了望身旁正从昏迷中醒转的土行孙,再道:“两位小哥,老夫如有不妥,行孙以后就拜托你们了!”后一句显然是对倚弦与耀阳两人所说。
语毕,一直困坐轮车上的土墼“呼”地站了起来,竟然突破了冥帝所布结界的封制,令他身边几个看管他的大汉也受其凛然气势所逼,禁不住齐齐后退数步。玄宗众人尽数感到土墼举动的怪异,注意力同时集中,运起玄能向他掠来。
玄冥帝君见土墼竟可以突破自身所布结界,正感万分惊疑之际,浑然只觉玄心一震,已然感应到土墼成倍增长的魔能,立时明白过来,抽身朝土墼疾掠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