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牛撇捺文集·意识荒草(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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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用不着说但不得不说的话

政坛上有这样一种现象,讲完成绩后,一定要很谦恭很认真地缀上一句“感谢上级领导的支持”,或者讲“如果没有领导的支持”就会如何如何等等的话。

讲这种话的人,有的出自真心,确实感到了“领导”关心和支持的重要,不感谢领导似乎从感情上情理上过不去。有的并非真的感受到了领导的“恩泽”,感谢之类的话只是一种应付的话,也不含功利目的。还有一种人讲“感谢”之类的话是受功利目的的驱动,是一种政治上的行贿。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以引起领导的注意,以博取领导的欢心,以达到加几根花翎换一顶大号顶带,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目的。

听这种话的领导,心态也各有不同。有些人只是将其当套话听听,并不当真;有些人听到此言后可能还会反躬自问,自己尽职尽责了吗?有些人却是十分的想听,尤其有自己的上司在场时,更想听到部下说这样的甚至更加肉麻的话。窃以为,“感谢领导”之类套话的产生与存在,与某些领导人的需求旺盛,其市场的广阔具有直接的关系和天然的联系。需求引导以至决定生产,这个法则不仅存在于经济领域。

如果不认真辨析“感谢领导支持”这句话,并予定性,则怎样分析进言者和受用者均有失公道,那么就让我们来认真地分析一下这句话吧。

我以为,“感谢领导支持”这句话虽是在不正常的环境下不得不说的话,但却是正常的政治运作中不需要表达的语句。为什么?因为所谓“领导”,便有对其辖下的地区、部门、单位以及各类人进行教育、引导、监督、批评、指正、帮助、支持等等的责任,这是他的工作,他的职责,他的本分。如果做不到这些,便是失职以至渎职。因此,正如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上级感谢下级的规范一样,同样不存在下级要感谢上级的问题。如果非要上下互相感谢的话,只能在非正式的场合非正式的文字中以人情味与客套的面目出现,以非政治学的身份亮相。

现在,什么问题都讲阶段。我们的社会尚且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那么这种带有封建色彩的“感谢”,大概还有存在的土壤与气候,如果禁止使用,便会让人感到不便。比如有一次开一个会,我审材料,有一个单位的材料前面大约有一千多字是讲上级部门、同级单位对自己支持的,实质性的话有,但不多,中国人所特有的流溢着五光十色的美丽与虚幻的词藻有一大堆。我删掉了这些内容,让他们直接讲自己的做法、成就及经验。可这个单位的领导对此举极为不满,坚持不恢复那段“感谢”便不发言,最后只能依他。我以为,这样的情形不仅是个别人的不争与不幸,其实也是我们中华民族心灵苦难的历程。要消除这一不正常的政治文化现象,需要我们做的工作还很多,路程还很漫长。那么,就让我们先清醒起来,在改进中等待,在等待中改进吧。

199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