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牛撇捺文集·意识荒草(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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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感谢清水衙门

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册上,廉政肃贪是一项重要内容。在廉政肃贪中,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处理天津地委书记和专员刘青山张子善,留给人们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所产生的警示作用也是巨大的。后来,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由于形势的变化,腐败的案件增多,程度加大,惩治腐败的工作也有了新的变化。如果以今日的腐败状况论,老刘老张那两个老革命的那点儿事就算不上什么了。近几年来,每年处理的七品以上的腐败分子能有几千人几万人,官阶呢,最高已到了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现如今,******、陈希同、胡长清、成克杰等人的名气,已经远远超过了什么刘青山张子善之辈。

从媒体披露的腐败案件看,绝大多数的贪官蛀虫,出在诸如财政计划人事金融工商税收公安海关经济等“油水”部门,这些人大多掌握着人权财权以及生杀预夺的大权。简单地说,他们具备着“得天独厚”的能够腐败的条件。

公正地说,虽然有些腐败分子从来就不曾是一个合格的党员和合格的干部,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但大多数的腐败分子,历史上没有劣迹,个人素质还算好,有些还算得上优秀分子,曾经为党为人民为社会作出过较大的贡献。可他们后来变了,他们经不起改革开放的考验,经不起金钱美色的诱惑,倒在了向市场经济体制迈进的路上。这些人的堕落,有体制不完善的原因,有监督制约不力的原因,有个人素质低下的原因,但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又加了一个处身有条件或曰容易产生腐败的“油水”部门的原因。我想对于这样一个结论,中国的大多数公民是会认同的。

直到涂这篇稿子为止,鄙人似还未让腐败击倒。平心而论,这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说实话我没有这么伟大,主要的,恐怕是未能跻身“油水”部门,没有贪污受贿敲诈勒索吃拿卡要的条件或曰资本。我想,如果我处身“油水”部门,而且有个一官半职,我是否已成为腐败分子,我得不出切实的答案。我曾无数次对处身清水衙门而遗憾而懊悔,但面对现实,面对一批批“油水”部门官员的堕落,我又由衷地庆幸自己处身清水衙门。身在清水衙门是福,我要感谢清水衙门。

感谢清水衙门,是清水衙门使我们心虽不同于止水,可也翻不起大浪。虽然也有不平衡,也有妒忌、向往,也有想使自己稍微宽裕一点、富足一点的愿望,但人得面对现实,幻想毕竟是幻想,有时跟瞎想差不多。时间长了,也就不怎么去想了。虽然在遇到贫富悬殊等刺激时心也可能会动一动,但也只是起一层浅浅的波纹而已,且很快即能平息。

感谢清水衙门,是清水衙门使我们想犯错误犯罪也不行。你无人权财权,你不能给别人批条子拉关系,你就没多少利用价值,别人就不可能给你送银子,更不可能大把大把地送。你就是想不廉洁,最多也不过收上一条烟,喝上一顿酒,如此而已。不过这倒好,这在客观上保护了我们这些清水衙门的干部。于是乎,油水衙门的官员们今天出事明天出事,这个出狱那个进狱,而清水衙门的人们所能做的,无非是拍手称快,或者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因为这跟自己可以说关系紧密,也可以说毫无关系。

感谢清水衙门,它能使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因为我们没拿过别人的钱,所以任何廉政风暴也不会摸到我们头上;因为我们没有贪污受贿,所以街上警笛声再响,哪怕你拉到我们窗下,我们也不会惊慌害怕;因为我们没有吃拿卡要昧良心干坏事,所以我们不怕别人敲诈勒索扔砖头打黑枪,不怕别人写匿名信告状信,不怕失态穿帮露马脚。我们没有台上说别人、台下别人说的窘态,没有说话写文章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没有走在街上总感到千人怒目万人所指的狼狈,没有知情人将痰吐到脸上也不敢声张的窝囊,没有是大款大腕豢养的狗的臭名声。我们可以穿着自己朴素或者寒酸的布袍,从从容容、自自然然地走在人生之路上。

清水衙门是个好衙门,虽然我们曾经说过“进错了门,拜错了神”之类的丧气的话、懊悔的话、牢骚的话,但目睹了当前的人间万象,对于处身清水衙门却由衷地产生了安心感、安全感以及光荣感、庆幸感、快慰感,产生了感谢清水衙门的理念和冲动。

2000.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