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爱因斯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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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沉重的晚年

1953年,爱因斯坦接到从巴黎寄来的一封信。信封上的笔迹很熟悉,是谁来的信呢?拆开信,第一行字就让他感到非常激动,啊,是他们,是我的老朋友。信里写着:敬致我们科学院无比敬爱的院长:

我们这个举世闻名的科学院今天开了一个忧伤而肃穆的会议,虽然您缺席了,还是给您留着席位。这个席位我们始终使它保持温暖。等着,等着,一再等着您的来临。哈比希特,我,这个光荣的科学院的往昔的成员,当看到应该由您坐着的那个空席位的时候,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留给我的,只有向您表达我的最微不足道、但最诚挚的衷心祝愿。

M·索洛文

爱因斯坦立刻回想起半个世纪以前的一个春天,在瑞士的伯尔尼,他们几个伙伴在咖啡馆里,在家里,读着一本又一本哲学、物理学和数学著作。伙伴们争先恐后地发言,互相打断,互相争论。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年轻,精力充沛,朝气蓬勃。朋友们决心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他们把自己叫做“奥林匹亚科学院”,推举爱因斯坦作院长。

五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变化多大啊。两次世界大战,毁灭了多少纯洁的生命,多少美好的理想,人类社会艰难地向前发展着。而几个老朋友呢?他们还是昔日的模样吗?爱因斯坦搔了搔自己的白头发,想着,他们也都七十多岁了,也该是老态龙钟,但是感情仍然是那样真诚,那样炽热。爱因斯坦决定给老朋友回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敬致不朽的奥林匹亚科学院:

在你生气勃勃的短暂生涯里,你曾以孩子般的喜悦,在一切明朗而有理性的东西中寻找乐趣。你的成员把你创立起来,目的是要同你的那些傲慢的老大姐们开玩笑。他们这么做是多么正确,我通过多年的细心观察,懂得了对此作出充分的评价。我们三个成员至少都表现得坚韧不拔的。虽然他们都已经有些老态龙钟,可是你所闪耀的明亮耀眼的光辉依然照耀着我们孤寂的人生道路;因为你并没有同他们一起衰老。而却像蓬勃生长的生菜那样繁荣茂盛。我永远忠诚于你,热爱你,直到学术生命的最后一刻!

现在仅仅是通讯院士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普林斯顿

1955年4月3日

1955年来到了,爱因斯坦已经76岁。新年的第一天,爱因斯坦收到了比利时伊丽莎白太后的新年贺电。他马上提笔回电,向老朋友致以最热忱的问候和最亲切的祝愿。在回电里,他也不忘愤慨地批评了美国重新武装西德。

爱因斯坦对于当时美国的国务卿约翰·杜勒斯十分反感。杜勒斯的外交政策的特点是极端僵硬而顽固地反对共产主义,经常鼓吹利用核武器“大规模报复”和“战争边缘政策”,把世界弄得一片紧张。

美国一些退伍军人组成了一个法西斯组织“效忠于美国全国委员会”,指名道姓地攻击爱因斯坦是“颠覆分子”。爱因斯坦给他们写了一封回信,毫不客气地指出正是他们这些人“倒真是名副其实的颠覆分子!”

美国研究科学史的专家贝纳德·柯亨于4月3日拜访爱因斯坦,请他谈谈关于牛顿、关于科学发展的问题。

爱因斯坦和柯亨谈了很长时间,他说,他永远钦佩牛顿。在他的《自传》里,爱因斯坦充满感情地说道:“牛顿啊,请原谅我;你所发现的道路,在你那个时代,是一位具有最高思维能力和创造力的人所能发现的唯一道路。你所创造的概念,甚至今天仍然指导着我们的物理学思想。虽然我们现在知道,如果要更加深入地理解各种联系,那就必须用另外一些离直接经验较远的概念来代替这些概念。”爱因斯坦把自己科学上的成就和牛顿联系起来,这不禁使人想到牛顿在临终的时候说,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上。那么,爱因斯坦也是站在牛顿这位巨人的肩上。

但是,爱因斯坦也实事求是地向柯亨指出前人的弱点,牛顿的虚荣,还有牛顿与神学的关系。在谈话中,他不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谈起问题来观点鲜明,分析非常深刻。

英国哲学家罗素起草了一份宣言,题目叫《科学家要求废止战争》。有的科学家不愿意在宣言上签名,不知道是不是怕得罪美国政府。4月5日,宣言送到爱因斯坦手中,他很快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随后,美国、英国、法国、日本一批科学家都签了名。

这份宣言呼吁全世界普遍裁军,呼吁禁止并销毁核武器,尤其是氢弹。宣言的最后一句话庄严地敦促各国政府“寻求和平办法来解决它们之间的一切争端”。

爱因斯坦在宣言上签字后两天,就因腹部剧痛被送进了医院。

1955年4月13日,爱因斯坦的右脸部感到阵阵剧痛,还出现了别的症状。医生们诊断是主动脉瘤,并建议他动手术。他拒绝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自从1917年那场大病以来,他一直有胃痉挛、头晕恶心和呕吐的毛病。1945年和1948年接连做了两次手术,发现主动脉上有瘤,这是一个致命的定时炸弹。他知道,现在这个定时炸弹要爆炸了。第二天,心脏外科专家格兰医生从纽约赶来。尽管病人很虚弱,但格兰还是建议开刀,这是唯一的抢救方法。爱因斯坦苍老的脸上现出一丝疲倦的微笑,摇摇头说:“不用了。”

几年前,医生就告诉他那个主动脉瘤可能随时破裂,爱因斯坦总是笑着说:“那就让它破裂去吧!”

4月16日,爱因斯坦病情恶化。秘书杜卡斯又匆匆请来医生。医生让爱因斯坦立即住院。一到医院,爱因斯坦就让人把他的老花眼镜、钢笔、一封没有写完的信、一篇没有做完的计算送来。垂危的爱因斯坦在病床上欠了欠身子,戴上老花镜,想从床头柜上抓起笔,可手还未抬起,他又倒了下去。宽大的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那支用了几十年的钢笔从手里滑下来落到地上。

4月17日,爱因斯坦自我感觉稍好一些。儿子汉斯坐飞机从加利福尼亚赶来了,女儿玛戈尔也因病住在同一所医院里,她坐着轮椅来到他的床前。爱因斯坦微笑着对儿女们说:“没什么。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对所有来看他的朋友、同事们,爱因斯坦都静静地说着同一句话:“别难过,人总有一天要死的。”

他提前立下遗嘱:“我死后,切不可把梅塞街112号变成人们‘朝圣’的纪念馆。我在高等研究所的办公室,要让给别人使用。除了我的科学理想和社会理想,我的一切都将随我一起死去。”

晚上,爱因斯坦让杜卡斯回去休息。夜里1点刚过,突然,护士听见爱因斯坦呼吸急促,她急忙走到床前,只听见爱因斯坦用德语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多么可惜,她不懂德语。努力倾听,还是没有听明白。德国,爱因斯坦出生的国度,他曾在那里努力探索过,也被残酷迫害过。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几句话,依然是德语。

1955年4月18日凌晨1时25分,爱因斯坦在他定居了22年的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与世长辞。解剖发现时腹腔主动脉溢血。

一颗巨星陨落了。

两个多世纪以前,科学巨人牛顿的逝世,曾引起了英国和欧洲的一片悲恸。

现在,电讯传遍地球每一个角落:“当代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逝世,终年76岁。”

按照他的遗嘱,爱因斯坦的骨灰被撒在空中,和宇宙、人类融为一体。早在1917年,爱因斯坦大病的时候,就坦然地对朋友说过:

“我不怕死。不,我同所有活着的人是融为一体的,所以,在这无穷无尽的人流中个别的成员开始了和终结了,我觉得都无关宏旨。生命,这是一出激动人心的和辉煌壮观的戏剧。我喜欢生命。但如果我知道过3小时我就要死了,这不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我只会想,怎样更好地利用剩下的3小时。然后我会收拾好自己的纸张,静静地躺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