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剑网3之乱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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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道门子弟宫中往

云昭节在李辅国的带领下,一路往太子的库房走去。

东宫的宫女、内侍虽多,却个个低眉顺目,走路都不发出半点声音,更莫要说交头接耳的人,沿途走来竟瞧不见半个。

秀坊女子虽也莲步轻移,却不会如这些宫女一般谨言慎行到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呆在这样的地方,云昭节只觉得压抑非常。毕竟她不像太子、宁亲公主一般享受惯了旁人的服侍,将等级差距视作理所当然。故她对琳琅满目的库房并无半点留恋,胡乱点了几盒药草便罢了。

取好了东西,自要往回走,才穿过一处长廊,恰见几人缓缓走来,为首一人龙章凤姿,俊美卓然,正是建宁王李倓。

云昭节见到李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李倓也瞧见了云昭节,顿了一顿,朝跟随的人说了几句,但见对方拱了拱手,陆续退下,他则径直往这边走来,在他们面前站定:“李大人,表妹。”

李辅国躬了躬身,不卑不亢又不失亲热地说:“参见建宁王殿下,太子殿下正与宁亲公主说话呢!”

“父王和姑姑?既是如此,我晚些打扰便是。”李倓轻轻颌首,看了一眼云昭节,“表妹,关于上次的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云昭节有些茫然,李辅国倒也乖觉,忙道:“老奴告退。”

李倓见状,不由微笑:“东宫景色尚可,表妹不妨四处看看?”

“我——”云昭节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感受告诉李倓,“我并不喜欢这儿,我觉得我压根不像名门贵女,反倒更像个野丫头。”

李倓未料到她竟会对自己说真心话,见云昭节愁眉不展,看着他的时候竟带了几分信赖,暗嘲她好骗之余,也有些明白为何风流离那般境遇的人,尚会对她动心,不由笑道:“你若是野丫头,天底下就没几个斯文姑娘了。”

云昭节本就不是健谈之人,听他这么说,竟不知如何反驳,却听李倓叹道:“这儿……也没什么好的。”

他这一声叹息绵长而哀伤,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难过的事情,神色竟有几分黯然。

云昭节思及自己在南诏皇宫目睹李复与李倓辩驳的时候,两人曾提到过“死去的姐姐”,有心打听一番,却不敢真拿这件事问李倓,只得尽量挑个能谈得起来的话题,带了几分关切地问:“你开罪了皇帝,当真没关系么?”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李倓倒是很看得开,“人活一世,若只能卑躬屈膝,靠人的施舍过日子,对旁人的掠夺不敢吱声,又有什么意思?”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平静得很,尊贵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沐浴着阳光,竟如神祇一般。

云昭节沉默片刻,才问:“你先前说的误会,就是这个么?”

她先前在七秀坊的时候,常听师叔师伯们抨击皇帝昏庸,纵容奸臣陷害太子,热切期盼太子登基,仿佛大唐就能不再腐朽似的。可……倒也不是说李亨没能力,毕竟云昭节也没见过他处理政务的能力,只是与李倓的英姿焕发相比,李亨就显得太暮气沉沉,瞧不见半点有魄力的样子,很难让人对他肃清吏治有所期待。

“习以为常的事情,谈何误会?”李倓沉吟片刻,才问,“我的提议,风流离怎么说?”

云昭节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说要回禀唐老夫人一声。”

在她看来,与长辈说一声和明着答应也差不了多少,至少自己是愿意的,若是长辈不愿,那也是长辈的心思,再想法子就是了。谁料李倓停住脚步,瞧了她一眼,才道:“你得长个心眼。”

“啊?”

“风流离可不姓唐。”

这句话,云昭节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虽有些厌烦,却知李倓不会无的放矢,竟有些紧张:“唐门……会拒绝?”风流离虽未留着唐门血脉,学得却是唐门武功,他又无家可归,以唐门为家也未尝不可。既是如此,唐门不应当痛痛快快应下,就当结个善缘么?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风流离若是封官拜将,也能照拂唐门一二。

李倓见云昭节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不觉好笑,淡淡道:“他若是唐门子弟,对唐门来说自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可他不是。唐门虽对他有授业乃至活命之恩,却也让他出生入死,完成种种艰难任务。翌日他功成名就,手握重权,焉知是记唐门之恩,还是记恨唐门的薄待?”

“可——”云昭节的脸憋得通红,急急道,“他,他压根不是这样的人!”若风流离真记恨唐门,想要脱离唐门,岂会回去说一声?

“他现在自然不是这样的人!”李倓正色道,“可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变?杨国忠穷困潦倒,为赌博低三下四,向人借钱的时候,岂有如今的嚣张气焰?”

他说得也是事实,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风流离若真娶了云昭节,投入建宁王麾下,无疑会青云直上。唐门对风流离并不算好,岂能不顾虑这些?

云昭节听了,便有些闷闷不乐,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倓不在多话,陪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才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云昭节点了点头,神还有些没回过来,才走到正殿门口,便见两人从里头出来。一人锦衣玉带,容貌俊雅;一人清冷孤绝,如昆仑山巅的皑皑白雪,竟是烛龙殿一战见过两面的仇念雪。

李倓停下脚步,神色平静非常,礼貌地朝锦衣男子打招呼:“大哥,这位是……”

广平王李倓瞧见云昭节,满目惊艳,却立刻回过神来,温言道:“三弟,你来得正巧,这位是纯阳宫李掌教的嫡传弟子,仇念雪仇道长,不知你身边的这位——”

“张家表妹,姑姑的独女。”李倓言简意赅地介绍,云昭节收回好奇的目光,行了一礼:“见过广平王殿下。”

这就是太子的长子,娶了杨贵妃外甥女的广平王啊!乍一眼看上去倒是温文儒雅得很,难怪对上杨家的时候选择退让呢!

仇念雪也行了个道家的礼节,旋即又望着云昭节,十分自然地唤了一句:“云姑娘。”

“啊?”云昭节未料到他竟会与自己打招呼,连忙还礼,“仇道长!”

李倓早将云昭节调查得一清二楚,岂会不知这两人见过?可他硬是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问:“认识?”

云昭节还当李倓真不知道,解释道:“烛龙殿之战的时候,我和仇道长同为轩辕社成员,有过几面之缘。”

广平王李豫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与异母弟弟略寒暄几句,便与仇念雪一道走了。李倓似是想到什么,忽道:“我听江湖传言,仇念雪与药王最小的弟子,那位名动江湖的甄姑娘交情不错?”

云昭节一听,登时有些尴尬——甄笑笑喜欢仇念雪一事虽不是秘密,可李倓既然不知道,她也不大好说甄笑笑的心事,只得含糊其辞:“万花谷的甄姑娘与仇道长一道解决过好些大事,自有好事之人说三道四。”

李倓并未计较这些,只是说:“姑姑的身子一直有些不适,一到阴雨天,关节便隐隐作痛,遇上下雪天更是咳嗽不止,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御医开得都是太平方,终究难敌药王妙手。奈何药王隐居万花谷多年,早不问世事,仅有几个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大弟子裴元号称活人不医,性子古怪;二弟子不似中土之人,理当避嫌。谷之岚虽医术精湛,却与祁进纠葛太深,还是莫要请她的为好。”

云昭节听李倓提起宁亲公主的身体状况,立刻留了心,边记边点头,心道自己对李倓还是有所误会——他连亲姑姑的身体都这般关心,岂是无情之人?要怪也只能怪出身了,皇族与常人……到底有所不同。

“我与甄姑娘还算有些交情。”云昭节对宁亲公主的身体十分上心,便道,“甄姑娘可以与乌蒙贵炮制出来的毒神小邪子沟通,烛龙殿之战后便跟着曲师叔去了五仙教,说要想办法给塔纳族人解毒。谷姑娘倒是回了万花,离长安颇近……”仇念雪都能名正言顺地进出东宫,谷之岚与祁进的爱恨纠葛与皇室有什么关系?

李倓摇了摇头,说得详尽了些:“你不清楚这其中的故事,紫虚子祁进十五岁的时候就因剑法超群,被高力士看中,进了神策军,两年后被擢为高力士的贴身侍卫,后又为李林甫效力,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灭人满门都是轻的,强闯纯阳索长生不老药也非一次两次。若非祁进天性向道,得了吕洞宾的亲眼,将他收为弟子,表明了庇护之意,他岂能逍遥至今?李林甫和高力士对祁进始终心怀杀意,若祁进背后不是吕洞宾,谷之岚背后不是孙思邈的话,一百个他们也死了。我招这两人的忌讳无妨,皇帝已经杀了三个儿子,不会再轻易动太子,我身为太子之子,名声又一贯极佳,顶多受些冷落。姑姑不涉政事,张家人指望不少,既然有更好的选择,还是莫要得罪小人的好。”

云昭节见他为自己考虑,不胜感激,忙道:“我会想办法将这两年的生活告诉阿娘,让阿娘去了偏见,允我与秀坊姐妹们多联系。如此一来,便可通过师叔联系上甄姑娘。”五仙教驻地隐秘非凡,外人并不知晓,想要找到甄笑笑,还得先联系上叶芷青,通过叶芷青找到五仙教主曲云,再寻到朕笑笑。

她虽这样说,却是满面忧虑,李倓宽慰道:“公主府不缺好东西,御医也精于调养之道。姑姑与从前的你一般,皆是天生体弱,不用太过焦急。”

“从前的我?那……”

李倓一见就知云昭节在想什么,不由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知服下了多少灵丹妙药,方有这一身精纯内力,由此打底,方能高歌猛进。乌蒙贵和阿萨辛虽是邪派之主,却也是难寻的天才,难不成你要将他们请来,为姑姑治病?”

云昭节想到那一幕就忍不住打寒颤,忙道:“还是不了。”若真让这种人到了宁亲公主府,只怕是小病成大病,大病成绝症,一生一世都要在他们的控制下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