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辛弃疾文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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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辛弃疾词卷一(2)

老大那堪②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③。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乙集作“同父见和,再用前韵”。

②那堪四卷本作“犹堪”。

③换鸣瑟四卷本作“唤鸣瑟”。

用前韵赠金华杜仲高①

细把君诗说:恍余音②、钧天浩荡,洞庭胶葛。千丈③阴崖尘不到,唯有层冰积雪。乍一见、寒生毛发。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金屋冷,夜调瑟。去天尺五君家别。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④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乙集作“用前韵送杜叔高”。

②恍余音四卷本作“怅余音”。

③千丈四卷本作“千尺”。

④消四卷本作“销”。

三山雨中游西湖,有怀赵丞相经始①。

翠浪吞平野。挽天河、谁来照影,卧龙山下。烟雨偏宜晴更好,约略西施未嫁。待细把、江山图画。千顷光中堆滟滪,似扁舟、欲下瞿塘马。中有句,浩难写。诗人例入西湖社。记风流、重来手种,绿阴成②也。陌上游人夸故国,十里水晶台榭。更复道横空清夜。粉黛中洲③歌妙曲④,问当年鱼鸟无存者。堂上燕,又长夏。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丙集为“福州游西湖”。

②阴成四印斋本作“成阴”。

③中洲四卷本“中”字下空一格,无“洲”字。

④妙曲广信书院本原为“何曲”,今依四卷本改。

和前韵①

觅句如东野。想钱塘、风流处士,水仙祠下。更忆②小孤烟浪里,望断彭郎欲嫁。是一色、空濛难画。谁解胸中吞云梦,试呼来、草赋看司马。须更把,《上林》写。鸡豚旧日渔樵社。问先生:带湖春涨,几时归也?为爱琉璃三万顷,正卧水亭烟榭。对玉塔、微澜深夜。雁鹜如云休报事,被诗逢敌手皆勍者。春草梦,也宜夏。

校勘记

①四卷本丙集无题。

②更忆四卷本作“更隐”。

又和①

碧海桑成野。笑人间、江翻平陆,水云高下。自是三山颜色好,更着雨婚烟嫁。料未必、龙眠能画。拟向诗人求幼妇,倩诸君、妙手皆谈马。须进酒,为陶写。回头鸥鹭瓢泉社。莫吟诗,莫抛尊酒,是吾盟也。千骑而今遮白发,忘却沧浪亭榭。但记得、灞陵呵夜。我辈从来文字饮,怕壮怀激烈须歌者。蝉噪也,绿阴夏。

校勘记

①四卷本无此首词。

别茂嘉十二弟。鹈鴂杜鹃实两种,见《离骚补注》。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将军百战身名裂①。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坐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校勘记

①身名裂四卷本丙集作“身名列”。

题赵兼善龙图东山小鲁亭①

下马东山路。恍临风、周情孔思,悠然千古。寂寞东家丘何在?缥缈危亭小鲁。试重上、岩岩高处。更忆公归西悲日,正濛濛、陌上多零雨。嗟费却,几章句。谢公②雅志还成趣。记风流、中年怀抱,长携歌舞。政尔良难君臣事,晚听秦筝声苦。快满眼、松篁千亩。把似渠垂功名泪,算何如、且作溪山主。双白鸟,又飞去。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丁集作“题赵兼善东山园小鲁亭”。

②谢公四卷本作“谢安”。

题傅君用山园①

曾与东山约。为鯈鱼、从容分得,清泉一勺。堪笑高人读书处,多少松窗竹阁。甚长被、游人占却?万卷何言达时用,士方穷、早与人同乐。新种得,几花药。山头怪石蹲秋鹗。俯人间、尘埃野马,孤撑高攫。拄杖危亭扶未到,已觉云生两脚。更换却、朝来毛发。此地千年曾物化,莫呼猿、且自多招鹤。吾亦有,一丘壑。

校勘记

①题四卷本丁集无“傅”字。

用韵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余谓当①筑陂于其前。

拄杖重来约。到东风②、洞庭张乐,满空箫勺。巨海拔犀头角出,来向北山③高阁。尚依旧、争前又却④。老我伤怀登临际,问何方、可以平哀乐?唯是酒⑤,万金药。劝君且作横空鹗。便休论、人间腥腐,纷纷乌攫。九万里风斯在下,翻覆云头雨脚。快直上⑥昆仑濯发。好卧长虹陂十里,是谁言、听取双黄鹤。推翠影,浸云壑。

校勘记

①题中“余谓当”三字,四卷本丁集作“余欲令”。

②到东风四卷本作“对东风”。

③来向北山广信书院本原作“东向北山”,今依四卷本改。

④尚依旧、争前又却四卷本作“尚两两三三前却”。

⑤是酒四卷本作“酒是”。

⑥快直上四卷本作“更直上”。

韩仲止判院山中见访,席上用前韵。

听我三章约:用《世说》语。有谈功、谈名者舞,谈经深酌。作赋相如亲涤器,识字子云投阁。算枉把、精神费却。此会不如公荣者,莫呼来、政尔妨人乐。医俗士,苦无药。当年众鸟看孤鹗。意飘然、横空直把,曹吞刘攫。老我山中谁来伴?须信穷愁有脚。似剪尽、还生僧发。自断此生天休问,倩何人、说与乘轩鹤。吾有志,在丘壑①。

校勘记

①丘壑四卷本作“沟壑”。

邑中园亭,仆皆为赋此词。一日独坐停云。水声山色,竞来相娱,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数语,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再用前韵

鸟倦飞还矣。笑渊明、瓶中储粟,有无能几。莲社高人留翁语,我醉宁论许事。试沽酒,重斟翁喜。一见萧然音韵古,想东篱、醉卧参差是。千载下,竟谁似。元龙百尺高楼里。把新诗、殷勤问我,停云情味。北夏门高从拉攞,何事须人料理。翁曾道:“繁华朝起。”尘土人言宁可用,顾青山、与我何如耳。歌且和,楚狂子。

题傅岩叟悠然阁

路入门前柳。到君家、悠然细说,渊明重九。晚岁①凄其无诸葛,惟有黄花入手。更风雨、东篱依旧。陡顿②南山高如许,是先生、拄杖归来后。山不记,何年有。是中不减康庐秀。倩西风、为君唤起,翁能来否?鸟倦飞还平林去,云自③无心出岫。剩准备、新诗几首。欲辨忘言当年意,慨遥遥、我去羲农久。天下事,可无酒!

校勘记

①晚岁四卷本丁集作“岁晚”。

②陡顿四卷本作“斗顿”。

③云自四卷本作“云肯”。

用前韵再赋①

肘后俄生柳。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右手淋浪才有用,闲却持螫左手。谩赢得、伤今感旧。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后。持此语,问乌有。青山幸自重重秀。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总被西风都瘦损,依旧千岩万岫。把万事、无言搔首。翁比渠依人谁好,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杯酒。

校勘记

①四卷本无此首词。

严和之好古博雅,以严本庄姓,取蒙庄、子陵四事:曰濮上、曰濠梁、曰齐泽、曰严濑,为四图,属余赋词。予谓蜀君平之高,扬子云所谓“虽隋和何以加诸”者,班孟坚独取子云所称述为王贡诸传《序引》,不敢以其姓名列诸传,尊之也。故余以谓和之当并图君平像,置之四图之间,庶几严氏之高节备焉。作《乳燕飞词》使歌之①。

濮上看垂钓。更风流、羊裘泽畔,精神孤矫。楚汉黄金公卿印,比着渔竿谁小?但过眼、才堪一笑。惠子焉知濠梁乐。望桐江、千丈高台好。烟雨外,几鱼鸟。古来如许高人少。细平章、两翁似与,巢由同调。已被尧知方洗耳,毕竟尘污人了。要名字、人间如扫。我爱蜀庄沉冥者,解门前、不使征车②到。君为我,画三老。

校勘记

①题中“余”字四卷本丁集皆作“予”,“以谓”作“谓”,“高节”下有“者”字。

②征车,四卷本作“征书”。

和徐斯远下第谢诸公载酒相访韵①

逸气轩眉宇。似王良、轻车熟路,骅骝欲舞。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时与命、犹须天赋②。兰佩芳菲无人问,叹灵均、欲向重华诉。空壹郁,共谁语?儿曹不料扬雄赋。怪当年、《甘泉》误说,青葱玉树。风引船回沧溟阔,目断三山伊阻。但笑指、吾庐何许。门外苍官三百③辈,尽堂堂、八尺须髯古。谁载酒,带湖去?

校勘记

①广信书院本题中无“相访”二字,今依四卷本丁集补。

②天赋四卷本作“天付”。

③三百四卷本作“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