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的老伴去世后不久，懂事的儿子就自动辍学，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到外面去打工。临走的时候，王老汉从酒缸里舀出最后一碗水酒，掺入红糖，温热，端给儿子喝。酒还是老伴生前酿出来的。
父子俩喝着红红的水酒，端坐无语。
腊月到了，王老汉苦苦想念的儿子就要回来了。
王老汉很想用水酒给他接风洗尘。他知道，儿子没有别的什么嗜好，就爱喝风盅他娘酿的水酒。
没有酒，王老汉决心自己酿一缸。
他买了三斗糯米，蒸熟一斗，放在巷口凉，然后均匀地撒入“酒娘”。一切做停当，他用老伴穿过的棉袄紧紧地包裹住，密不透风，放在灶堂前取暖。
一个礼拜过去，王老汉轻手轻脚掀开厚重的棉袄，打开缸盖，缸里一点儿酒味也没有。
他向村里人请教后，又蒸了一斗糯米，如此这般地重新酿制。又一个礼拜过去，酒香仍不见踪影。别人告诉他，酒没来，是没掌握好温度，夜里太冷了，当然不会出酒。
王老汉如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过来。再次酿酒的时候，他把酒缸包得严严实实，白天放在灶堂前，夜里放在被窝里，抱着它睡，用自己心窝里的热去温酒。
过小年的那一天，王老汉被浓郁的酒香催醒了。他高兴地叫了起来：“酒来了，酒来了！”因为酿酒而被冷病了，他却全然不去理会。
儿子回到家，王老汉冒着39度的高烧，为儿子温了一壶红糖水酒。儿子的嘴巴翘得老高，满脸不高兴。
王老汉问：“你不是最喜欢喝水酒吗？”
儿子说：“谁还稀罕喝这个，老土！我现在只喝这个，生啤！”
王老汉看见儿子从旅行包里取出一瓶金黄金黄的生啤来，眼睛瞪得老大。为了不扫儿子的兴，他小喝了一口，嘴里肚里尽是苦味，一直苦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