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其实在凡俗的生活中,正是以一些芥微小事来震撼我们的心灵。
幼时,村里人家多有桃树。花开花落,桃熟时的欢乐与丰实让我迷醉。我孤独起来,渴望能拥有一株桃苗,看它开出粉粉的花,从花里褪出青青的果……那天,我忐忑着说出了这个小小的心愿。母亲笑啦:“傻孩子,这也算个事?待会儿我给周阿姨说说,她家桃苗多。”
几天后,我问母亲找周阿姨了吗?母亲看我一眼,没答话。我再三追问,依然无言。固执的我哭囔起来,母亲才止住我:“周阿姨提了个条件,让我帮她小儿子做双棉鞋。”闻言,我呆住了,为一株桃苗给人家做棉鞋,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些。要知道,工厂没日没夜地加班,属于母亲自己的时间已经很少。
那些时日,母亲更显憔悴了,当我早已入梦,母亲尚坐在昏暗灯光下,一针一针地扎鞋底:她的手被针线勒得紫胀,指头上戳满了针眼。有天,母亲扎着扎着疲倦得趴在小桌边睡着了:待她醒来,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滑下,重重地跌在地上,额头瞬间一条2公分的血口,母亲旋风般奔进室内,生怕被我看见……
天明,母亲上班时特意戴顶太阳帽,可还是让人发现了,主任娘子见状大笑。在众人的追问下,母亲只好如实说出,一拨儿妇人沉默了。不一会儿,大家七嘴八舌地责怪周阿姨贪心,周阿姨陪着笑脸说:“那句话是开玩笑的。”
那天晚上,周阿姨脸上挂着歉疚送来了两株桃苗。惊喜万分的我用两只小手不停地抚弄着,想象着小树苗怎样长大、开花、结果。而我的欢乐没能感染母亲,她依然表情淡淡地忙碌着……
多少年过去,我来到了城里,幼时的桃苗风波便成了一种美好回忆。在日日忙与计算前程、加快步履的匆匆之中,点点滴滴的母爱便成了我穿越尘嚣的灵魂依托。
今年,母亲患病住院治疗。我知道不是三两天的事,所以母亲的饮食便成了大事,为此我们兄妹几个约好:妹送早点,哥送午餐,我送晚饭。
日复一日,成打成打的票子交给了医院,可催款单依然来得很勤,大家的心沉沉的。而我,又沉得特别些,因为晚餐是最重要的,而生病的母亲口味极刁。为了让母亲吃得可口些,我力求品种更新,今儿烤鸭,明儿乌鸡,后日排骨汤,护士还建议饨点龟甲什么的,好不容易做好了,母亲却皱着眉每样才尝那么一点……
那些时日,办公室、菜市、银行、医院日日穿梭,使我倍觉生活的沉重。母亲见我表情抑郁,每次吃饭时便刻意地多吃几口,间或悲观地说这病恐怕难以医好。我忙打起精神安慰:“妈,会好起来的,待病好了我还要吃你做的面疙瘩呢。”听我这么一说,母亲的眼睛渐渐比先时亮了,脸上的皱纹也渐渐舒展开来。
次日下午,我拎着菜推开病房,见母亲床头柜上的电热杯里正冒着气。一看,煮面疙瘩。见我吃惊的样子,依然虚弱的母亲漾着笑说:“你不是想吃这个吗?”
此时,我能说什么呢?心里有种温暖像灯光一样弥漫开来,我的双眼似蒙上一层透明的纸,不敢想尚需扶墙走路的母亲,是怎样一步步地移下楼,穿马路过街对面去买面粉的……
窗外,纱一样薄蓝的天色渐渐转暗,再过些时日,将远赴西安出差去的我,一定不会把这碗装满母爱的面疙瘩忘记。
§§第三天底下最美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