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很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分明前一秒还在听蜀山掌门介绍那条黑蛇的事情，结果下一瞬间突然就心有所感般，跑到墙壁前面去了。
就像是被另一个人支配了身体的控制权。
龙雩凤舞雕法？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这种东西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还有从他指尖绽放出的墨色光芒，那比黑夜更深邃的色泽，莫名地让方长有些惊恐。
他再次回想起先前古侠飞所说的夺舍之事，心中愈发地惶然起来。
难不成……那个偷偷摸摸地寄宿在自己体内的灵魂，准备对他动手了？
方长心中各种念头疯狂地滋生，一个个念头都化成了巨大的野兽，长着血盆大口，仿佛要择人而噬……
“方长！方长！”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声音中带着急促。
谁在叫我？方长很疑惑，左右四顾。
然而四周似乎都是无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呼唤，而且一声比一声急促。方长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很耳熟的样子，是谁呢？
方长努力地去回想，想得自己脑袋都有些发疼了。
“方长！你给我醒过来！”那声音直接在方长耳边炸开，如黑暗中凭空闪现的一道惊雷，撕开了夜幕的苍穹。
这声音是……凌轩宇！
方长的双眼猛地睁开。
然后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好奇怪，难道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么，为什么睁眼之后还是一片黑？
等等，该不会……该不会自己其实已经瞎掉了吧？！
方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卧槽，你小子有病还是咋的，好不容易把你叫醒了，一醒就哭，这么大年纪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怕黑啊。”黑暗中，身旁有一个熟悉的嗓音如是说道，听上去有些嫌弃的味道在里面。
方长这回很快便分辨出来，这是凌轩宇的声音。他委屈地往凌轩宇身上哭，一边哭一边惨兮兮地叫道：“老大！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呀！”
“……你这不是废话么？这下面没灯没火的，不黑才怪。”凌轩宇撇了撇嘴，“你小子别把眼泪鼻涕全蹭我身上啊我跟你讲，老半天不应我，我还以为你挂掉了，吓我半死。”
方长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先前凌轩宇那一声声呼唤里带着的焦急和关切是作不了假的，他是真的有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正头疼这下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呢。”凌轩宇欣慰地说道。
方长：“喵喵喵喵喵？”
合着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只是因为没照明工具，所以才这么拼命地喊他起来么？
这尼玛就很过分诶！
“快快快，《凤凰涅槃诀》亮起来！”凌轩宇见方长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催促道，“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方长默默地叹了口气，施展开《凤凰涅槃诀》，将身周这片空间尽数照亮。
三人此刻身处于一条阴暗湿冷的过道之中，两边是岩石堆砌而成墙壁。看这过道的宽度，大概能够同时并行四五个人的样子。
借着身上发出的光亮，方长看到凌轩宇和蜀山掌门老头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想来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没做好防护措施。好在大家都没受什么伤，只是看上去狼狈了些。
“对了……咱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对吧？”
方长猛地抬头向上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头顶上的冰层平整光滑，根本没有豁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子随手掸了掸衣服上沾着的灰尘，“你是不是以为头顶上应该有个大洞，咱们可以顺着那个大洞回到石室里去？”
方长眨眨眼，难道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这么个思维吗？
便见老头子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仔细回想一下，之前从石室里掉下来的时候，你有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坍塌掉么？”
依着老头子的意思，方长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这才发现当时的情况有些怪异，就好像他们突然掉进了水里一般，根本无处借力。
凌轩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周的环境，小声问道：“老头子，你是想说有人暗算我们？”
老头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目光在方长身上转了一圈：“暗算倒说不上，这压根就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干坏事了吧。”
方长一愣，指着自己满脸懵逼：“师公……你说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在上面的时候，你在墙壁上画了一圈鬼字符。能不能解释一下，那些鬼画符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啊。”方长惊慌失措，目光也变得畏畏缩缩。
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事情很难跟别人解释，尤其是这么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老头子。
凌轩宇见状，赶紧出声想要帮方长辩解：“老头子，你别这么冲动，方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呵，我还没说你呢。你到底是在哪收的徒弟，身份背景调查过么？你知不知道如果这小子心怀叵测的话，你就是在给我们蜀山剑派抹黑啊！”老头子压着怒火道。
方长连忙上前劝阻：“师公你消消气，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老头子不耐烦地出声打断：“别叫我师公，我还没说要认你这个徒孙呢。凌轩宇，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的话，现在就跟我走，让这小子自生自灭。”
凌轩宇呆呆地看着老头子，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怒气。虽然以前在蜀山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时常拌嘴，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他沉默良久，咬牙憋出四个字：“恕难从命。”
老头子瞪大双眼，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是没想到凌轩宇会违抗他的命令。
凌轩宇毫不退缩地与老头子对视，轻声开口道：“老头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方长有着那么大的偏见。但是我想说，不管怎么样，方长都是我的徒弟，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选择相信他。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蜀山剑派的人了。”
老头子怒极反笑：“好啊，翅膀硬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你这辈子永远别回来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老头子头也不回，顺着通道朝前快步离开。
剩下一言不发的凌轩宇和不知所措的方长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老头子走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
“老大，我……”方长想要出声解释，他觉得不能因为自己导致凌轩宇和老头子师徒两个闹矛盾。
凌轩宇却抬手制止了方长的话语，并且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没事的。虽然老头子不喜欢你，但你是我徒弟啊，咱俩自己走自己的。”
“这样真的好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头子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老头子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