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男女间的讨论中飞速流逝着，很快，便看见一轮硕大的圆月悄无声息的攀上了东边的天空，带来一阵寒冷的感觉。
轻轻的对着眼前这名披着鲜艳红纱的少女道了一声晚安，随后便推开了慕容晔为自己盖得小屋子的屋门，蹒跚的走了进去。
距离自己最后的大限，又近了一天啊……
布满皱纹的右手缓缓的抚上茶桌上的茶壶，将滚烫的热水倾入放着茶叶的茶杯中，淡淡的清香从杯中涌出。
虽然早在两年前叛出慕容世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而在这两年间，自己逛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遇到了很多善良热情的百姓，也行侠仗义铲除了几个恶人，更关键的是……
他在自己身边呆了两年。
也许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吧。慕容轩捧着茶杯，望着茶杯中那竖起的一根茶叶，轻轻的一笑，苍老的容颜上，温暖的一抹弧度。
不想死，真的不想……并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是因为……
自己不想离开他，更不想让他做傻事，和自己一起离开。
“啪，啪~”门外，没有丝毫征兆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身体轮廓印在门上。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在茶桌上，慕容轩疑惑的看着门上的人形轮廓，苍老的声音，“门没关，有事进来说吧。”
“……”门外的人听到慕容轩的话后，想都不想的直接推开了木门，随后便大步的走向了慕容轩。
“小晔，怎么了？”看着面前似乎和平时有那么一点不同的慕容晔，慕容轩疑惑的皱着泛白的眉毛，不解的声音中，还没等她说完，慕容晔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没有说一句话，面前一脸冷漠的慕容晔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却环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一张帅气的脸庞便在自己视线中慢慢的接近着。
熟悉的男子气息疯狂的涌入慕容轩的感知中，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晔那不断接近的脸庞，不知不觉间，慕容轩那遍布皱纹的脸便渐渐通红，无法言明的怪异情绪。
“你，你干什么啊！”眼看面前的帅气少年即将夺走自己的初吻，出于矜持，满脸通红的慕容轩奋力的推开了慕容晔，焦急的后退了好几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被慕容轩狠狠的推开后，慕容晔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那冰冷的表情，如同冰冻了千年的大地般，“你真的要这么一直吊着我吗？”
“……小晔你……是什么意思？”拍了拍自己那通红的脸，慕容轩快速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不解的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慕容晔。
“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却从来不给我回答。是想一直吊着我吗？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了，就勉为其难的和我在一起，对吗？”慕容晔冷冷的注视着慕容轩，那充斥着浓郁恨意的语气，让慕容轩不由得愣了愣。
“不是的！我对你，是真的……真的……”声音从高昂过度向喃喃，慕容轩不安的搓着自己的裙角，“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仿佛完全不知道‘死’这个字眼意味着什么般，慕容晔想都不想的便接上了慕容轩的话，依旧冰冷的表情，“然后呢，你还想耽误我到什么时候？”
“……耽……误？”不安的感觉随着慕容晔的这么一句话而化为一地的碎片，取而代之的只有那无尽的茫然，“小晔你觉得……我……在耽误你？”
“你应该知道吧，爷爷对你的下达的必杀令背后，隐藏着多少荣誉与力量？”慕容晔冷冷的望着慕容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切割着慕容轩的内心，“如果可以杀了你，带着你的头颅回到家族，爷爷一定会原谅我叛离家族，击杀长老与族中人的罪，如果我杀了你，那我便会成为慕容世家新一代的守护神，崇敬，财富，名誉，力量，大量的资源，全都搓手可得。”
“……小晔……这是你的心理话吗？你真的……想杀了我？”慕容轩呆呆的望着慕容晔，不知不觉间，渐渐湿润的眼眶，“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轩姐，你也是爱我的，对吗？”说到这，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般，慕容晔的脸上漏出了那副早就刻在了慕容轩心底的温柔笑脸，“反正你都要死了，干脆在死之前，送给我最后一个礼物，好吗？”
“……你……”心灵像是被千刀万剐了数次般，跌跌撞撞的苍老身躯，慕容轩艰难的撑着桌面，肿胀的通红眼眶。
突然间，慕容轩猛地抬起皱纹遍布的脸庞，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慕容晔，通红的眼神，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不是小晔！你到底是谁！小晔他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
“在你眼中，我就一直是那个笨笨的长不大的小孩子吗？”面前的慕容晔，不知何时收起了那张让慕容轩铭记的笑脸，哀默的表情，宛如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难道，轩姐你就认为，我不会累吗？我都已经保护了你两年，为了保护你，我完全没有时间去修炼，我已经停留在半步天阶长达两年了啊，轩姐……你难道真的想让我一直到死都停留在半步天阶吗？”
“你……”紧紧咬着泛白的下唇，慕容轩跌跌撞撞的后退着，艰难的拿起了一边的拐杖，通红的眼眶中，竭力控制不让流下的泪水，“每一句话，都恰好的对准了我内心的不安与彷徨，模仿的异常完美的气息，连我都无法看出不同的外貌，你是我的心魔吧……”
“原来你一直很清楚，你非常明白因为你的存在，而让我，让慕容晔无法得到他本应得到的一切。”眼前的慕容晔，完全没有因为身份被慕容轩看穿而有任何的不安，平静的语气与表情，一字一顿的语调，“你的心魔便是慕容晔，而慕容晔的心魔呢？难道不是你吗？你怎么知道我所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就是慕容晔想对你说，却碍于情面无法说出的话？”
“你的爱，到底什么样的？是无私？还是自私？为了你那享受短暂温暖的贪欲，而浪费慕容晔修炼的时间，成为他的负担，甚至害的他随你一起东奔西走，被家族追杀……慕容轩，你真的爱我吗？真的爱慕容晔吗？如果爱，那就放手，从他的生命中完全消失，甚至可以死在他手中，用你的性命来铺平慕容晔的前途。”
“我没有办法离开小晔！我早就试过了！这样的我，是没有办法从小晔的视线中逃走的！我并不是想成为他的负担！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摆脱他而已！”颤抖的举起手中的拐杖，将拐杖的另一头指着面前的慕容晔，慕容轩竭尽全力的维持着情绪的平静，避免被心魔找到更加严重的弱点。
“这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而已。”视线中，无论是气息还是外貌都与自己记忆中丝毫不差的慕容晔缓慢的张开双臂，拥抱的动作，与渐渐上扬的嘴角，“反正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会在几天后死掉的，对吗？那么干脆就解开束缚吧，变回冷艳紫剑，那时候，慕容晔绝对没有办法阻止你离开……轩姐，求你了，赶快走吧，别在做我的累赘了，好不好？”
“……”勉强维持的平静内心随着眼前的慕容晔这平缓的一句话彻底打破，明明知道眼前的慕容晔并不是慕容晔，却依旧无法控制涌出眼眶的液体，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声中，身体开始了变化。
苍白的发色渐渐的过度向芝麻般的乌黑，遍布皱纹的皮肤缓慢的平坦，前躬的腰也慢慢的立直，前后不过数秒，奄奄一息的老妇便变成了一名浑身激荡着强大气息的紫衣貌美女子。
“我会离开小晔的，可是，你也要和我一起走。”一边低声的抽泣着，一边倔强的抬起精致的面庞，绝不退让的表情，“小晔他没有办法抵御心魔的侵袭，如果你敢借助我的力量来让小晔伤心的话，我便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和你一同坠入地狱！”
“呵呵……”视线中的慕容晔并没有回答慕容轩的话，只是一边冷笑着，一边整个身体开始模糊，随后便化为一道青烟消失。
“……”梨花带雨般的低声抽泣着，慕容轩转过身，望了一眼慕容晔所在的方向，随后便转了回来，身体渐渐变得虚幻。
“爱便是……不成为他的负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