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一次搂着无无的脖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无无飞红了脸颊,轻捶他胸斜睨他说尼哥你好坏哟,继而笑得花枝乱颤,他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和,再一次碰到我的身体,我竟无端打了个寒颤,端着酒杯的手腕变得无比沉重,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酒都洒了出来。此时此刻心里真是莫名酸楚,一种锥心的疼痛从心脏扩散开来,霎那间眼泪沁出,我赶紧放下酒杯起身急步进了卫生间,关门上锁,背抵着冰冷的瓷砖慢慢蹲到地上,硕大的泪点砸了下来。
哭够了,起身,扭开水龙头,捧起冰冷的水盖在脸上,等完全清醒,这才草草扑了点粉,重新匀了眉,抹了口红,看看镜中人,鬃角零乱,又用清水理了理发丝,努力扬起嘴角,拉门重新回到喧闹的人群里。
紫烟递给我一杯白水,轻声说何必呢?为那种人,值得吗?
我冲她扬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感激她此时的安慰。
无无扒在尼桑腿上,探过身子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尼哥要听《味道》,青桐,你唱一下嘛,我们这些人都唱不了。
我本想推掉,说出的却是个“好”字。
紫烟握着我的手,担心地看着我。
对她轻轻颔首,无所谓地接过无无递过的话筒,看着普布次仁说:《味道》,普布大哥,今天第一次见面,多承关照,把这首歌送给你,希望你记得今晚的味道。
边上一个男子起哄道:你什么味道,要让普布记住!
手指轻转话筒,看着他盈盈含笑:长夜慢慢,什么味道哥你慢慢感受!
话音一落,包间顿时响起一片放肆的笑声。
音乐响起,我跟着节奏唱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得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
我一边唱,一边过去拿起酒杯跟普布碰了碰,一仰脖喝干,下一句“无外可逃”还没出口,就听“啪”的一声碎响,尼桑把杯子摔了,恶声恶气地说难听死了,换换换,换个亚东的《卓玛》。
包房公主只好按了暂停,尴尬地看着我。
正听得如迷的普布次仁不愿意了,拍了一下手掌说先唱完这个再换嘛,唱得很好听嘛,继续继续……
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尼桑梗着脖子吼:有什么好听的,跟乌鸦叫一样,换……换……
普布次仁不高兴了,吼了回去。你不喜欢就别听,我喜欢听,她唱完了让陪你的女人唱《卓玛》。
眼角的余光瞄见无无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仿如路人,心底闪过一昧念头。今晚这出戏,不就是她故意安排给大伙儿看戏的吗?好吧,何不将计就计呢顺着演下去呢,只是结局,未必就是她想要的呢,于是过去,柔和地看着普布次仁,漫声说没事没事,普布哥,你喜欢听,等会儿我专门给你唱好了,你朋友要听《卓玛》,咱们就先听《卓玛》嘛。说完把话筒递到无无给无无,无无有些尴尬,迟疑着不知接还是不接好。
尼桑哥想听你唱,你就唱给他听嘛。我满脸笑容地说。
唱唱唱……尼桑不耐烦地挥着手说,一把拿过话筒放进无无手里,无无只好捏着话筒起身,紫烟对我挤了挤眼,急步过去在电脑是找出《卓玛》放了。
无无只好看着歌词唱了起来,完全不在一个调上,普布次仁不肖地说了句,你这歌声可以去草原杀牛了。
我悄悄瞄了一眼尼桑,见他若无其事,手指还在桌上敲着节奏。突然觉得很无趣,我和他置什么气啊?他是我什么人?就因为在床蹋之上,翻云覆雨之后说过我是他的女人他只爱我一个就真以为这个男人属于我了?
枕间藏着发霉的梦,梦里住着不属于我的人,不是笑谈是甚?
无无一曲唱毕,尼桑鼓着掌拉她坐回怀里,普布次仁讥讽地说,你的妹妹确实唱得好,自创一个调子。
尼桑不高兴了,怪睁两眼看向普布次仁,挑衅地说道:那又怎样?哥就是爱听。
普布次仁还要再说,我赶紧拍拍他的手,说普布哥,各人爱好不一样,你喜欢听小妹唱,那是你喜欢小妹,尼桑哥喜欢听无无唱,那是他喜欢无无,感情不一样嘛,何必为这个争吵?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
尼桑愣愣地看着我,眼里的火花一闪而过,继而变成熊熊怒火,指着我鼻子吼道什么尼桑哥,我跟你啥关系,你配叫我尼桑哥?
普布次仁见尼桑突然发疯,还以为是争对他的,吼道你发什么疯?喝了酒就变成吃草的牦牛了吗?连人话都不会说!
尼桑怒气冲冲地说:关你屁事!鸡能和鹰搭话?滚!
普布次仁彻底怒了,拎起酒瓶就要砸尼桑,我赶紧拦住他,回头看着尼桑冷冷地说,你说得对,我不配叫你尼桑哥,玷污你名字了,对不起!
他定定看着我,然后抓起一瓶啤酒猛灌,喝完后把酒瓶啪的一声顿在桌上,指着普布次仁喊道你滚,马上滚!
凭什么!普布次仁挥开了我,盯着尼桑,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凭什么喊我滚,有什么资格喊我滚?不就是有点钱吗?那钱是你的吗?你大哥的,搞清楚,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普布次仁话还没落,尼桑已经一拳挥了过来,俩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赶紧上前劝说,拉的拉,抱的抱,好不容易把俩人分开,一松手,俩人又打在了一起。看场子的四毛带着两个保安推门进来,我向他摇了摇头,说你别管了,让他们闹去,摔坏了的自有人赔。然后走到门外,给尼顿发了条消息:你三弟在我们这儿闹事!
尼顿、尼玛赶来时,尼桑和普布次仁还在互相漫骂,尼顿走到尼桑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还要再打时,我赶紧拦住他,说他喝醉了,你打他干嘛。然后示意尼玛赶紧把尼桑弄走。
其他人见势不妙,也不好意思再呆,纷纷起身离去,尼顿赔完他们闹事儿砸坏的物品开车出来恰好路过我身边,停下问:去哪儿?我送你!
我上车,裹紧玫红的披肩,浅浅说道:措纳巷,我在那儿租了个房子。
车子驶上大街,我瞥见熊得伟的车子驶了过来,进了夜场。
路上,尼顿沉郁地问我。今晚,你……没有客人?
我摇了摇头,脸上平静无波,说没有。继而接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客人了。
他没说什么,轻转方向进了窄窄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