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宫天下:爆萌宠妃来自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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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身世之谜

苏挽月之前虽然在朱佑樘怀中昏睡过去,但并没有真正睡着,她的头依然很痛,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漂浮在空气中,又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似乎是早春时节,一阵朔风吹过高大的梨花树,纷纷扬扬的洁白花瓣随风轻扬。透过绣帷遮掩的月洞窗,隐约可见湖畔伫立的一幢绣楼,有几名风华正茂的少女正低头摆弄着针线,或低头在白绢上描画新鲜图样。楼下花木扶疏,华丽的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绣阁的窗台前站着一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她舒展掌心接住几片梨花,凝眸注视着洁白似雪的花瓣,眼角渐渐沁出泪痕,仿佛入定一般,竟连身后侍女的呼唤声都不曾听见。

一名家丁模样的仆人匆匆而来,低声禀道:“圣姑,郑公子有消息。”

那女子闻言浑身霍然一震,她迅速地回过头来看向他,急不可耐地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如今人在何处?快说!”

那家丁敛眉低声,小心翼翼地说:“听说郑公子的父亲出言顶撞西厂汪直公公,因此得罪了万贵妃,皇上下旨株连郑氏九族。公子昔日在嘉定之时,有好友曾劝说公子逃往北蒙古,怎奈公子执意不肯,还留下一句诗‘君恩千般重,臣命一毫轻’,既然圣上赐死,则情愿相殉父亲于泉下。听说花朝节那日,他……投河自尽明志了……”

那女子一听见后面那句话,立刻花容失色,脸色突然变得如纸一样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那我女儿呢?”

家丁迟疑着说:“我们打听过小姐的下落,郑公子自尽之时,抱着小姐一起走的……”

那女子踉跄着后退一步,用手扶住了轩窗,才勉强站稳,两行清泪如同短线的珍珠一般沿着面颊滑落下来,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僵持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名年纪略长侍女见此情景,急忙冲过来扶住她,然后低声对那名仆人说:“你不要胡乱说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要打听确实了,再来回报圣姑!”

那女子不敢相信地靠着窗台,眼里无限痛楚,恸哭出声说:“月儿,我的月儿啊……”

苏挽月觉得耳边传来呼唤“月儿”的声音,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她试着睁开了眼睛,竟然看到了梦中一样的情形!

有个黑衣女子坐在身旁,她的容颜与梦中哭泣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苍老了一些,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娇美,她眼里带着温柔和渴盼,正低声呼唤着“月儿”,看向懵懵懂懂的她。

“你……是谁?我们的人呢?”苏挽月四顾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不是黔国公府,也没有看到朱佑樘和夜枭,心里有点奇怪。

“这是云南月族,你的朋友将你带来这里的,他们都在附近。圣姑刚刚给你服用了月夕花汁,为你驱毒推血过宫,你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一名侍女语气和蔼地解释。

苏挽月略微放心了,她见那个黑衣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里仿佛还有水痕,看着她问:“你就是月族圣姑?是你救了我?”

黑衣女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自顾自地紧盯着她的脸,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语气急迫地问:“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出生在何处?谁将你抚养长大的?你为何会来到云南?”

苏挽月被她一顿追问弄得目瞪口呆,这些问题简直就是户籍勘察员级别的,而且几乎都是关于明朝那个“苏宛岳”的,她用力抽回了手,有些尴尬地说:“我叫苏挽月。可是圣姑您的问题太多了,其他的我都记不住,让我怎么回答?”

黑衣女子闻言,稍微点了下头,控制了一下情绪说:“我只问你,你可知道你父母是谁?”

“我没有父母,”苏挽月只得勉强应付着,“从小在朝廷锦衣卫里长大的。”

“朝廷锦衣卫?”黑衣女子与那名侍女对视了一眼,又急迫地问,“锦衣卫不过是个衙门,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的身世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七岁以前的事,我完全没印象啊!”苏挽月简直想挠头,明朝“苏宛岳”的身世,或许牟斌知道一些,杏花楼老板花似堇或许也知道一些,大致可以认定的是,“苏宛岳”七岁之后是被他们称为“夫人”的一个女锦衣卫养大的,这段时间里她是和牟斌、雪若芊等人一起度过的。但是七岁之前“苏宛岳”从哪里来,父母是谁,恐怕只有他们口中的那位“夫人”才知道。

黑衣女子眼中路过一丝失落的神色,有些不甘心地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你父母的事情么?”

“我没见过他们。”苏挽月很干脆地回答。

“圣姑,”那个侍女很机灵地插了一句话,“依我看,苏姑娘或许是锦衣卫收养的孤儿。既然苏姑娘没有父母,不如认我们圣姑做义母吧。”

黑衣女子闻言,顿时点了点头,看着苏挽月说:“正是,既然你不记得身世来历,我愿意认你做女儿,你可愿意?”

——神马?认干娘?

苏挽月有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现代社会流行“干爹”,难道明朝流行“干娘”?像她这样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圣姑就主动要认“干女儿”?这个月族行事确实奇怪。

她转念一想,立刻问道:“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我像阿缇雅?”

黑衣女子目光和蔼地盯着她,语气微带叹息,缓声说:“你不仅像阿缇雅,更像我曾经失去的第二个女儿阿月!只是造化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带去了京城,她离开了月族,我一直在寻找她,直到遇见了你……如果你不能确定你父母是谁,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阿月。但是你既然来到这里,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将一个新的女儿还给我。”

她出言直率,语气真挚,毫不隐讳自己曾经的痛苦往事和意图。

“阿月?月如茵?”苏挽月脑子里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记得牟斌说过,她们这一代女锦衣卫都是由那位“夫人”养育,而她们的名字都是她所取的,诸如“花似堇”“雪若芊”之类,既然这些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为什么那位“夫人”偏偏将这个“月”字排行留给了苏宛岳?莫非是因为她的身世渊源?

“苏姑娘,圣姑多年来一直想念二小姐,抑郁成疾,”旁边的侍女低叹了一声,“不管你是不是阿月小姐,圣姑已认定了,你的到来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你答应做圣姑的女儿,别说区区一朵月夕花,就算这满山满谷的奇花异草,你都可以随便拿走。”

“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苏挽月有点错乱,她一时还没办法接受自己突然在明朝多了一个“妈妈”,而且这个母亲还不是普通人,而是云南月族的当家掌门人、地位尊崇的圣姑。

“你慢慢考虑,我们先出去了。”黑衣女子慈爱地盯着她看了又看,依依不舍地站起来。

“我的朋友呢?那位朱公子,他在哪里?”苏挽月看着她们问。

黑衣女子轻轻转过头来,说道:“今夜是花朝节,按族中规矩,他采了月夕花就要与我的女儿成婚,今夜是他和我小女儿阿絮的新婚之夜,他们此刻正在洞房里。”

苏挽月听到“新婚之夜”四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扬起一双明眸看着她们,说道:“他一个多月前才做了一次新郎,没想到这么快就做第二次了!”

黑衣女子有些惊诧地问:“你说他刚做了新郎?难道他已经是你的相公了?”

“不是。”苏挽月唯恐她们误会,急忙微笑着解释,“我和他只是好朋友,我们都是锦衣卫,奉朝廷命令来云南办一趟差。你们要把月族的小姐嫁给他,他简直太走运了。”

黑衣女子闻言眉头顿时蹙了一蹙,说道:“你们不是情侣?那你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算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南女子的率性与正直暴露无遗,“不管你答不答应做我的女儿,他如今也是月族的女婿了,这件事我非要和他说个清楚不可!”

苏挽月看着她快步走出门去,顿时吓了一跳,抬头问那名侍女说:“圣姑是什么意思?”

那名侍女很坦然地说:“圣姑的意思很简单,她已经拿你当成阿月了。按照月族规矩,你和阿絮是姐妹,那位朱公子今夜已经娶了阿絮,就不能再娶你了。所以圣姑要他做一个选择,究竟是要你,还是要阿絮!”

“千万不要啊!”苏挽月听完立刻从床榻上跳下来,“千万别让他娶我,就让他娶阿絮好了,千万别劝说他改变主意!你赶紧去告诉圣姑,我答应做她的女儿了!”

她话音刚落,却看见房门又被打开了,黑衣女子又转了回来,正站在房间中央,笑吟吟地看着她。

“干娘!”苏挽月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

黑衣女子看上去很是开心,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说:“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阿月了。”

苏挽月被她搂住肩膀,心里只觉得十分好笑,她成了“阿月”,也就是阿缇雅的妹妹,阿絮的姐姐,那沐谦和朱佑樘这两个男人,岂不是一个成了她的“姐夫”,一个成了她的“妹夫”?

次日清晨,苏挽月见到朱佑樘的时候,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朱佑樘看到她面容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明眸善睐、眼神灵动,料想花毒已经除尽,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絮乖巧地跟在朱佑樘身边,她已听侍女说过苏挽月的事,立刻一蹦一跳地走到她身边,仰着头说:“你是阿月姐姐吧?我听说妈妈找回了你,我也很开心呢!”

苏挽月低头看了看这个一派天真善良的小妹妹,直觉她很可爱,她看着她微笑了一下,点头说:“你以后就把我当你亲姐姐吧。”

阿絮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回头对朱佑樘说:“朱公子,虽然你和阿月姐姐是一起来的,但如今你是我的夫君,你也要跟着我叫她姐姐才是。”

苏挽月看到朱佑樘脸色冷肃,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她不管他一副冷冰冰的臭脸,故意顺着阿絮的话说:“算了,妹夫他现在恐怕叫不出口,以后再慢慢改吧!不着急!”

朱佑樘始终一言不发,眼神冷淡地看着众人。

夜枭从一旁闪出来,低声说道:“时候差不多了。”

阿絮知道他们天一亮就要走,也知道月族的规矩,因此并不吵闹,她放开了牵着朱佑樘衣角的手,低头说:“朱公子,你走吧。你昨晚对我说的话,可一定要兑现!”

朱佑樘并不直接回答,看了一眼苏挽月,才说:“你有了这么好的姐姐,她一定会带你四处去玩的。”

阿絮立刻两眼放光,说道:“阿月姐姐,他说的是真的么?”

苏挽月知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不忍心打击她,立刻说道:“我答应你,等我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我会再来云南,看看妈妈和你们,带你游遍大明天下,吃遍天下好吃的东西。”

阿絮果然高兴不已,将手腕上套着的一个草绳编制的手环解下来,递给苏挽月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手环,姐姐你时常看着这个手环,就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苏挽月将那个淡绿色手环套上手腕,看着阿絮说:“可惜我们还有差使要办,等我办完这趟差,一定会回来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带着你到处去玩一玩。”

朱佑樘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苏挽月转头看到宗御,想起了一件事,看着黑衣女子说:“干娘,我还有一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黑衣女子道:“你说吧,我们既然是母女,你也是月族的人,有什么不能说?”

苏挽月看着宗御,说道:“是关于阿缇雅的。我知道你们因为之前的事情,对黔国公沐谦有所误会,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没有忘记过阿缇雅,一直在为这件事痛苦,至今都没有娶妻生子,你们可以不可以原谅他?”

黑衣女子立刻沉默不语,阿缇雅是她与月族南长老宗御所生,之前为了阿缇雅的死,宗御几乎要和沐谦拼命,觉得是他负心薄幸,亏欠了女儿的情分,才让她失去了求生的勇气和信心,他分明就是间接害死阿缇雅的罪魁祸首。

宗御听到苏挽月提及“阿缇雅”的名字,立刻老泪纵横,咬着牙说:“阿月,我知道你是从沐府来的,和沐谦很有交情!沐谦他就算后悔了,又能怎么样?能把我们阿缇雅的命还回来吗?”

“宗长老,”朱佑樘原本一直沉默,此刻缓缓开口了,“逝者已矣,沐谦已经知道错了,何必再让所有人纠结于仇恨之中?黔国公府在云南多年,深受各族敬重,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此一笑泯恩仇吧。”

宗御抬头,看了看黑衣女子,说道:“就算我肯,圣姑怎么说?”

黑衣女子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女儿……阿缇雅的死,我比谁都伤心!沐谦当年若不是对阿缇雅那么薄幸绝情,她也不会断了生机之念,他不杀伯仁,伯仁是因他而死!”

苏挽月知道黑衣女子心中仍有旧怨,看向她说:“干娘,请你相信我,黔国公他不是那种人品低劣的人。当年阿缇雅姐姐对他恐怕有所误会,他收留独龙族女子慕蝶,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情势所逼,当年才不得不将她留在府中,否则她可能会被仇家追杀,性命不保。”

黑衣女子依旧摇头说:“孩子,你不必劝我了。除非上天让我的女儿都回到我身边,否则我绝不原谅姓沐的人!”

苏挽月想再劝说几句,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到黑衣女子悲伤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酸楚。

“回京之后,我会派人查清她的身世。”朱佑樘走到苏挽月身边,面向黑衣女子缓声开口,“不管她是不是月族的后裔,我们都会将结果告诉圣姑。即使不是,我们也会替圣姑寻找女儿的下落。”

黑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朱公子,你不要忘记了,阿月已经是我的干女儿,你也是我们月族的女婿。”

朱佑樘并不接这个话题,只说:“月儿的性命是月族所救,这份恩情我们不会忘记,我既然答应你找人,无论她是生是死、流落何方,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黑衣女子似乎被他说服了,她抬头看着他,很爽气地说:“朱公子,我知道你来历不凡。你既然如此说,我就相信你。至于我们和沐府之间的纠葛,既然阿月要我们和解,那就到此结束吧!”

苏挽月见他们月族和沐府之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不禁暗自替沐谦高兴,得到了阿缇雅父母的原谅,从此以后沐谦再也不必担心月族会针对沐府,也不用时时刻刻用阿缇雅的事情来折磨自己了。

她向黑衣女子行了大礼,心悦诚服地叫了一声“干娘”,说:“谢谢干娘,月族真的是个很美的地方,这里的人也很让人留恋,我一定会再来的。”

黑衣女子温柔地伸出手臂抱了抱她,语气温婉地道:“好孩子,一诺千金,我们都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