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宫天下:爆萌宠妃来自现代
45026800000106

第106章 同归于尽

南昌府的宁王别苑内,此刻可谓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府中上下诸人等还在为刚刚过世不久的二夫人冰兰准备丧葬事宜,满府缟素,已经够乱的了。再加上前院大动干戈,气氛显得更加紧张。

旁边两队王府侍卫亲兵再怎么蓄势待发的紧张,似乎也只能衬托出朱宸濠的气定神闲,他好像在观赏一台好戏般,依旧坐在当中的一柄太师椅上悠然品茗,像是眼前的场面恰是为配那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冷霜迟白衣飘飘若仙,他以一人力而斗几人,姿态仍是那样飘逸出尘,没有半分力不从心,也不曾让王府侍卫们占得到了他半分便宜。朱宸濠身边的侍卫鹰眼和那位独龙女子阿离二人联手力斗他一人,持续过了好几十招,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冷霜迟的兵刃,只是一支玉箫。

他“听劲”的功夫十分了得,防中带攻,四平八稳。“听劲”本是“太极推手”的一种内功,只需要凭手一触,依靠皮肤的感觉和内里的估计,就可知道对手是攻势还是守势,从而能预知对手的下一步举动,从而化百炼钢成绕指柔。对方只要一个不留意,轻易会被他杀个片甲不留。

鹰眼手中的一柄长弯刀舞得虎虎生威,阿离是使铁丝编成的细链的,两人的刀风和鞭法,都把冷霜迟死死罩在了方寸之内,想要借此困住他。冷霜迟冷冷一笑,手腕一翻转,那管玉箫在他手里犹如最灵巧的利剑,稍加一用力,搅住了阿离的铁链,再轻轻一挑,那软丝精炼制成的铁链如绳索一样被他玉箫削断。

“你们退后吧。”冷霜迟看着愣在当场的阿离,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玉箫随即舒展,就是要取人性命的架势。他虽然无意杀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在需要给朱宸濠一点颜色杀鸡儆猴的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阿离坚持不肯退后,冷霜迟手中的玉箫直直穿透了阿离的左胸。在千钧一发之际,冷霜迟手上的玉箫竟然倏忽微抬了两寸,避开了她主要的脏器,让她不至于当场丧命。他的攻势极快,以至于阿离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时间,等到他收势回来之时,玉箫甚至都未沾上一丝血迹。

众人只听得一声尖叫,阿离匍匐倒地,她表情痛苦地看着自己胸口血流如注,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若是不把霍离樱交给我,小王爷的下场也是这样。”冷霜迟目光扫过全场,一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品茶的朱宸濠。

朱宸濠两边,满满地站立着两列戎装佩剑亲兵,身边还有一大群摩拳擦掌跃跃待试的心腹死士,冷霜迟一人一箫,他面对着这种场景,却毫无半点紧张和胆怯之色,好似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仅此一战,江南烟雨楼大当家的霸主气势顿时显露无遗。

“我对你说过了,霍离樱不在此地。”朱宸濠笑了笑,白皙苍白的那张脸,显得有些阴险。

冷霜迟皱眉,一时无言。如果朱宸濠一口咬定霍离樱不在他手上的话,怎么逼他都没有意义。但他相信,以霍离樱的性情说得出必定做得到,他一定来找过朱宸濠。

“看来,小王爷是不打算交人了?”冷霜迟一抬手,那支玉箫立刻指向朱宸濠,白玉开花,那支箫一望便知是一等一的好玉,极其罕有。

“冷霜迟,本世子一直视你如知己好友,十分器重你,如今看来,你全然没有将我们之间的交情放在心上,枉费了我一番心血。”朱宸濠还是笑了笑,像是一点也没被冷霜迟的态度的激怒。

“霍离樱是我二弟,小王爷若不将他放出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情?”冷霜迟面无表情,一步不让。

“那个苏挽月,你说是你心上人,不准本世子动她;这个霍离樱,你说是你的嫡亲兄弟,逼本世子交人,你当我真的那么好说话?”朱宸濠的前两句,说得如同柔风细雨般儒雅,但后来的那一句质问,却是截然相反的一种语气,微微上扬了声调,处处彰显着王府世子的气派,甚至带着一种不容侵犯、居高临下的威严感。

“这件事由不得小王爷,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他。”冷霜迟说话之间,脚步一动,白衫飘舞轻飞起来,姿态很是洒脱飘逸,直逼朱宸濠而来。

附近的王府侍卫知道来者不善,立刻有四五个人影冲了出来,拔剑挡在朱宸濠前面,当众多侍卫们像潮水一样冲着冷霜迟涌过来时,他的右手玉箫忽然被一束红绫缠住,止住了他大开杀戒的势头。

苏挽月和夏绯檀冲进王府别苑之时,恰好看到冷霜迟欺近朱宸濠身边,与他的亲随侍卫们爆发直接冲突的一幕。

冷霜迟回头一望,他看到苏挽月仍有些不太方便的左腿,立刻微微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苏挽月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她一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瓶,一手拿着一个淡紫色的小瓶,面向着众人说:“我手里拿的是毒药,你们谁敢靠近我,我不惜和你们玉石俱焚。”

夏绯檀扬了扬头,说道:“师兄,你不必猜疑,毒药是我给她的,足以让她自保。”

冷霜迟远远地看着夏绯檀,见她仍是一袭红衣,惊艳四座的倾城容貌,她根本不看任何人,径直地朝朱宸濠走过去,他立刻飞身挡在她身前,伸出玉箫拦住她的去路,低声说:“你要做什么?”

“你还会关心我么?”夏绯檀反问一句,她眼底里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曾经有过的希望和失望都已被无尽的苍凉掩盖,这句关切的话,她曾经是那样期盼他能够对她说出来,然而等得太久,等得她整个人都死了几遍一样,现在听来竟然毫无感觉了。

“我一直都关心你,但不是你所想的那一种。”冷霜迟迟疑片刻,终于收回了手,脸上毫不动容。

夏绯檀甩开了红绫,她根本不看他,依旧向前走过去。

她内心的悲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所有人也许只看得到她张扬的个性和美丽的面貌,却看不到她妆容之下颓然哀愁的心灵,她一如既往的孤傲着,不肯让别人有一丝同情或者怜悯,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这份绝望的感情早已耗尽了她半生的时光。

夏绯檀直直朝着朱宸濠走去,王府侍卫们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道。

朱宸濠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似乎准备迎接她,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向着她伸出手,语气柔情似水地说:“你回来了?”

夏绯檀很平静地走过去,仿佛寻常夫妻小别之后的模样,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之内,很乖顺地点了一下头。

朱宸濠抬手碰了她的脸颊,低声说:“我就知道,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肯定会回来我身边的。”

夏绯檀带着一丝柔媚的笑,她昂着头靠近他半步,忽然抬手搂着朱宸濠的脖颈,十分妖娆的模样,“我回来了,把霍离樱交给我师兄吧?”她的语气虽然极具诱惑力,但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交易,而非心甘情愿的亲密。

朱宸濠一时没说话,他任由夏绯檀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如此很暧昧,他凝望着她如妖精一样闪烁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说:“你师兄今日在我府中如此大闹,还重伤了我的得力下属,我若是就这么遂了他的心,岂不是让人笑话?要知道,你们师兄妹都是不听差遣的人,我把霍离樱留在这里,当然更胜过放虎归山。你说对不对?”

夏绯檀闻言立刻笑了,她早猜到朱宸濠会拒绝。他早已习惯了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搂着他的脖颈稍稍用力了些,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对着他迎了过去。

照理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朱宸濠身为大明皇裔、宁王府世子,是绝对不会如此放肆的。但夏绯檀毕竟是他的枕边人,她了解朱宸濠的性情,他是那种野心勃勃、敢于挑战一切约束和规范的人。今日虽然人多,但毕竟是在他的王府别苑之内,围观者众,也全都是他的心腹和下属。

昔日两人枕席缠绵之际,夏绯檀经常有“出格”之举,让他心动不已。

所以,当她将水漾娇嫩的唇瓣贴过去的时候,朱宸濠身体明显僵硬了下,但他并没有拒绝,反而很受用地托起了她的脸,低头亲吻着她,肆无忌惮地当众缠绵。

苏挽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顿时面红耳赤。

——这个夏绯檀,未免也太大胆了吧?即使是在风气开放的现代中国,也没有几个女孩子敢这样当众去主动亲吻一个男人的!不知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热恋中的一对情人呢!

冷霜迟站立在不远之处,他不知道夏绯檀究竟有何居心,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虽然任性狂放,但决不至于对朱宸濠如此痴情,需要在众人面前上演这“小别胜新婚”的一幕好戏。

过了片刻,夏绯檀将头转过来,人也随之离开了朱宸濠的怀抱,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脸色绯红,显得很诱人。

“我早就猜到,你会如此回答我。”她仰着高傲的头,唇红齿白,露着有些尖尖的虎牙。

苏挽月蓦然觉得,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夏绯檀,她其实不像是妖媚的狐狸,更像是一只山猫,孤傲又神秘。

“你这是何意?”朱宸濠似乎没有听懂夏绯檀的话。

“你永远都只会为自己打算,自私到不肯给别人留一点退路。”话音刚落,夏绯檀似是抬手擦拭唇侧的那只玉手忽然翻转,掌中袖箭闪着冷锐的光,直直朝着朱宸濠刺过去。

瞬息之间,她手中的暗器已经击中了朱宸濠的前胸。

站立在两侧的王府侍卫们原本不敢盯着刚才的“限制级”场面看,但他们都是风吹草动就能闻声辨影的人,见夏绯檀那一翻掌,就知事情不妙,鹰眼大喝一声,提着那柄大刀直刺而来,夏绯檀根本不理他,也没有回身去挡,依旧死盯着朱宸濠。

她所放的袖箭,虽然击中了朱宸濠的胸口,但他平日里都身穿着护身软甲,护卫着胸腹心脏,那几枚袖箭都被软甲挡了下来,唯有一枚擦过了他的脸,带起了一条血迹。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后背被鹰眼的长刀砍中,深可见骨的一道口子,顿时血如泉涌。

朱宸濠被王府侍卫们簇拥着退到了后方,他似乎很恼怒被夏绯檀如此背叛,一眼都没有看她。

冷霜迟见此情景,立刻冲了过来,他急速用手中玉箫挥退了鹰眼等人,急速赶到夏绯檀身边,单手抱着摇摇欲坠的她,脱了外衫下来裹住她,因为失血的人大都畏寒,夏绯檀已经冷得浑身发抖。

“你这是何苦?”冷霜迟抱着夏绯檀半躺在地上,见她脸色煞白,心里只觉得心痛。

苏挽月手持着两个毒药瓶,众人一时不敢靠近,她趁着机会跑到了他们身边,低头呼唤着她说:“你怎么样?刚才鹰眼砍你那一刀,你为什么不躲?他原本伤不了你的!”

“朱宸濠已中毒了。”夏绯檀淡淡地笑了一笑,像是开在风雪之中的小朵白花,她的脸色十分羸弱苍白,却又触目惊心。

苏挽月抬眼望了下朱宸濠,除了他脸上那道细微的血口之外,其余地方完好无损。她原本不理解夏绯檀为何宁愿拿自己重伤或者死亡的代价,换朱宸濠脸上那轻微的划伤,但这时候她明白了,有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是必须见血才能发挥效力的。

“是什么毒?”冷霜迟看着夏绯檀,眉宇之间带着沉痛之色问她。

“噬心散。”

冷霜迟立刻沉默了,“噬心散”是他从师以来,师傅所叮嘱过的最不能轻易使用的一种毒药。这种毒会随着皮肤上的伤口潜入血管,又随着血液的流动进入到心脏,从此在那里扎根繁衍,但不会立刻让人致命。而那些毒素,会随着岁月更替越来越猛烈,会把人的心脏慢慢摧毁,最后心血耗尽而死,让人受尽痛楚之后才能死去。因为这种手法太过阴毒,所以师傅警告过他们,不可轻易使用。

夏绯檀对朱宸濠竟然使用了这种毒药,可见她心中对他的恨意。

“你即使要对他下毒,也不需要赔上自己性命。”冷霜迟看着夏绯檀,眼里却没有一点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担忧。

“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我辜负了离樱,更没有面目来见你……”夏绯檀摇摇头,笑得有些疲惫,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又不肯让冷霜迟为她医治,此时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像是极为吃力,说话断断续续,“……我欠他太多。”

“霍家与宁王府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何必如此?”冷霜迟皱着眉头,轻声说着。

“你以解药为诱饵,叫朱宸濠……放了他,”夏绯檀抬眼望着朱宸濠,眼睛里带着一种痴迷的神色,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这么认真看过她一眼了,“你们家的往事,我略有耳闻,我了解你的苦衷,也知道你身不由己……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让你的宽容毁了你……我知道你狠不心杀他,那么就让我来做这件事吧……我喜欢看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样子,不喜欢看到现在任人摆布的你……”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鲜血从喉间涌了出来,沾染在冷霜迟的白衣之上。

“师妹!”冷霜迟拦腰抱着夏绯檀在怀里,苏挽月看到他眼底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和凄凉之色。

夏绯檀是个无比聪明的女孩子,她这样做表面上是解脱了自己,却捆缚了冷霜迟,只怕他的下半辈子都会活在对她的愧疚与怀念之中。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冷霜迟仿佛起誓一般,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夏绯檀,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谁都走不了,今日此时,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朱宸濠站在后头的广阶上,冷冷地发号施令。

府里本是一片缟素,白绸白花,现在情形,更显肃穆和哀怨。夏绯檀所流的鲜血,早已将冷霜迟的双手都染红了,她陷入了昏迷,眉头却终于舒展了开来。不像以前,连睡着了都是眉头紧皱。

“朱宸濠,你可知道你已中了剧毒?如果我们死了,你一样也活不了。”苏挽月知道事已至此,王府别苑早已是龙潭虎穴,索性将话挑明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们一起死,就放他们走!”

“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朱宸濠用一块锦帕擦拭着脸颊的血迹,他显然已经感觉到伤口的异样,立刻将一双阴冷的眼睛看向冷霜迟,“速将解药拿来,本世子赐你们全尸。”

“你休想。”苏挽月挡在冷霜迟和夏绯檀的前面,“你先放他们走,再将霍二当家交出来,我就给你解药!否则我们就算死无全尸,你也不会死得很好看,你若不信尽管试一试!”

朱宸濠的脸色差点要僵掉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怒视着苏挽月,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不是和你谈条件,”苏挽月丝毫不怕他的眼神,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很坚定的声音说,“我们都不怕死,倒是你,若是还想活下去成就你的‘宏图大业’,就先答应我的条件!”

他们僵持之间,门口忽然马蹄之声大作,声音由远而近,像是万鼓齐鸣的声势,极为壮大,似乎有不少的兵马来到王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