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刘锦晨只觉得脑袋翁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同时他的心,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般,又闷又痛。
“顾姑娘……昨日……昨日便出了宫,到……到现在还没……没回来。”在顾清婉身边伺候的侍女,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昨日你没来禀报?!”刘锦晨愤怒的问。
“是……是顾姑娘,她……她不让奴婢……不让奴婢……”
“滚!”不等侍女说完,刘锦晨直接抬手将茶杯摔在那侍女面前。
侍女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站起身子,连忙退出了大殿。
刘锦晨坐在龙椅上,心里五味杂陈。
是自己把她逼走的,若不是自己日日躲着她,她怎么会离开。可之所以不见她,则是因为自己没脸见她啊。
许久之后,刘锦晨才开口,低声吩咐丰和:“去找。”
“是!”丰和领命后退了出去。
今天原本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是他期盼了许久、努力了许久,终于等到的日子。可是,他却亲手将这一切搞砸了。
作为儿子,他惹得母亲三番五次的发火,是不孝。作为男人,给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是无能。
一个既无能,又不孝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坐拥这江山。
如果找不到她,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她,自己要怎么活,心里越来越觉得空落落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启禀皇上,二品诰命夫人顾伍氏求见!”门外有人通传。
闻声,刘锦晨的心更是忍不住的疼起来,曾经,顾母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了自己,而自己,不但一直没能给她一个名分,如今更将她弄丢了,自己还有何脸面去见顾母,他又要如何与她交代啊。
“快请进来!”虽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可刘锦晨知道,自己终究无法逃避。
“老身参见皇上!”顾母一身诰命朝服,俯身行礼。
刘锦晨立即迎上前来,“伯母快快请起。”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顾母直接无视掉,同时迎来的,是她无比的失望与满腔的愤怒。
“老身记得,今日应该是皇上与小女的大婚之日,怎么这一入宫,却是一点喜色也没有,更是不见小女的身影呢?”
顾母原本早早的起来,准备入宫参加女儿的大婚。结果收到的,却是一切取消了的消息,不但如此,他们竟然还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
顾母一怒之下,直接入宫,来找刘锦晨讨个说法。
“伯母……是朕负了清儿,朕对不起她的真心,也对不起您的信任。一切……一切都是朕的错。”刘锦晨哽咽的说道。
看到刘锦晨可怜的模样,顾母的火气倒是消了些,她知道,这孩子是有苦衷的,来的路上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然而受伤的,毕竟是她的宝贝女儿,她最后,也终究还是要更心疼自己的闺女。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我的清婉,去哪了?”顾母语气虽然缓和了些,可神态却更显悲痛。
“伯母,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
“你是九五至尊,怎么可以说自己错了!”不等刘锦晨说完,只听门外传来太后的声音。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即便明知来者不善,顾母依旧还是按规矩行了礼。
“母后,您怎么来了?”刘锦晨面色更加难看了,太后一来,他更没办法安慰顾母了,而且,太后若再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让顾母受了委屈,自己又该如何与清儿交代啊,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对不起她了。
“哀家若再不来,你这个一国之君,恐怕就要给一个二品诰命,跪下磕头认罪了!”太后本就护犊子,见身为皇帝的儿子,对一个老妇人如此卑微,反复认错,她自然会气愤。
“皇上!”顾母打断刘锦晨,接着说,“可否允许老身与太后娘娘单独说几句话?”
“伯母?”刘锦晨担心的看向顾母,顾母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刘锦晨转头吩咐所有人退下,随即自己也出了大殿。
“太后娘娘,妾身斗胆问一嘴,您觉得我忠义侯府对朝廷,可算是尽了忠?”顾母率先开了口。
“自然!”太后回答的很干脆。
“那您就是觉得,亲身做的不好了?”顾母又问。
“哀家虽与你来往不多,但却也知道,你这个侯府夫人,一直都是深入简出,恪守本分,。”太后对顾母没有什么偏见,即便她是顾清婉的母亲。
“妾身这就糊涂了,既然我们都没做错什么,您为何要如此反对,清婉和皇上的这门亲事?”顾母表面上语气平和,其实内心早已火冒三丈,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必须暂时压下火气。
“这……”太后一时语塞,随即又说,“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做皇后,这个你应该比哀家更清楚!”
“是啊,清婉这孩子,就活该她自己命苦,没有做皇后的命,妾身真是老糊涂了。”顾母不禁一阵苦笑。
随后,她半是自言自语的又说,“当初她和太上皇,爱得死去活来,可最后,却被心爱的人,亲手指婚给了别的男人。看着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的死去活来,我这个当娘的,硬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拭掉刚刚落下来的泪,顾母又说:“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和杭儿,依清婉的性子,定是要殉情的。”抽噎两下,接着说道,“这苦命的孩子,前脚刚嫁进荣亲王府,后脚便被人拉着去验身,此等侮辱,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又是何等的伤害啊!”
“锦寒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太后也觉得顾清婉可怜,可终究,她还是要站在自己儿子的这边。
“是清婉自己的命不好,她能怪得了谁,”顾母一边拭泪一边说,“只不过,让妾身没想到的是,清婉那孩子,不但躲过了荣亲王府的一次次加害,最后竟然还能守得处子之身,全身而退。”
“你说她还是处子之身?”太后不禁有些诧异。
“和皇上在一起之前,她的确是。”
“你的意思是,皇上成了她第一个男人?”
“是!”事到如今,有些事,顾母也不必在隐瞒下去。
闻言,太后沉默了。
“清婉本是不想接受皇上的,可耐不住皇上的一片真心,最终感动了她,”停顿片刻,顾母又说,“太后娘娘,妾身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因为清婉的弃妃身份,您反对她做皇后,无可厚非,可是,您这么做了,伤害的不只是妾身的女儿,还有您的儿子啊!”
顾母这么一说,太后自然而然想到刘锦晨那日与她争执的场面。
自己以死威胁他,强迫他撤回封后的旨意,虽然最后,他答应了自己,可是自己也看到了,当时他眼中的绝望,那一刻,他应该比死还难过吧。
想到这,太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
“皇上这辈子,也是吃了不少苦的,”顾母伺机将话题转移到了刘锦晨身上,若想改变太后的态度,最终还是要在她在乎的人身上下手。
“虽然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但同时也受了其他皇子不少妒嫉。明明是他的皇位,不但被太上皇夺去占了许久,还差点在此期间丢了性命。他遭受到的委屈和迫害,您一定比妾身更清楚。
刚登基即位,就要御驾亲征,忍受了多个月的边疆苦寒,这才守住了东晋江山。
苦苦等到了心爱之人,可最终,却还是无法与之白首,他可是您的亲儿子,更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啊,您真的忍心,仅仅因为清婉一个弃妃的身份,就让这对儿苦命的孩子,今生就此分离么?”
这些话,顾母是哭着说完的,而太后,自然也是听得连连落泪。
举起娟帕,太后拭掉自己的泪,缓缓起身,越过顾母,出了大殿。
殿外的刘锦晨,看到太后红着眼睛从大殿出来,甚是惊讶,“母后……”
“锦晨啊,是母后错了,母后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清婉,”泪水顺流而下,轻拍刘锦晨的手,太后又说,“去把她找回来吧。”
九龙后山的尼姑庵,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庵中只有慧明,每半个月才下一次山,按理来说,这里不被外人知晓,应该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可世间万物,若是有缘,再难也都会相见。
转眼,顾清婉已经在此停留了半个月,这日,慧明要下山采买,顾清婉见路途遥远,便让她骑着自己的马去。
同时,顾清婉又将自己的耳环摘下来,让慧明典当了,说是当作她给庵里捐的香火钱。
当初自己出来时,心情万分悲痛,便忘记了带盘缠,如今自己在这里一住又是半个月,让本就日子艰苦的庵里,更添负担,为了让自己安心些,她必须这么做。
慧明几番拒绝,终究还是拗不过顾清婉,于是便都答应了。
当日太后,说出那番话后,刘锦晨更是动用了所有力量,来寻找顾清婉的下落。
所以当慧明骑着马,带着顾清婉的耳环出现在城中时,也便注定了之后所要发生的一切。
千难万劫,终成正果,苦尽甘来,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