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我想成就你。”墨曦看着童洛瑶,目光中是缱绻深情。
童洛瑶咬着唇,不答话。墨曦的话,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妥帖地让她的血液都为之发热。那样浓郁的情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人生何其幸运,在你万念俱灰的时候,依然有人这样固执地成为你生命中的一盏灯,让你漆黑如墨的日子里,能够燃上一点光。
“谢谢你,墨曦。”夜空之下,海风扬起女孩的长发,她微笑着望着他,真诚地道谢。此刻的童洛瑶,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也不曾逃避他,她这样地恬静,美好。墨曦看着她,看着看着,目光中便有了几分陶醉与痴迷。
“洛瑶,该说谢谢的是我。”墨曦目光灼热地看着童洛瑶,“你知道吗?曾经的我,比你还要绝望。那时候我被人诬陷,被爱人放弃,不得不离开伦敦,狼狈地重新开始。我极力摆脱家庭的庇佑,最后却依然要依附家族,成能够继续珠宝事业。”
“但那并不是最绝望的事情,你知道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吗?”墨曦笑着问童洛瑶,对方却摇了摇头,“最绝望的事情是我的心里是暗的,它没有一丁点的光,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我只觉得它冰冷。我一次又一次地去设计,但所设计出来的所有珠宝都是凉的。我的设计里没有爱。说起来真是可笑,我自己都感受不到爱,还有什么资格去设计带给别人爱的感受的珠宝?”
“墨曦,你的设计很出色,一直都是畅销单品。”听到墨曦这么说,童洛瑶劝慰道。
“洛瑶,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墨曦斜了童洛瑶一眼,童洛瑶耸了耸肩,也不与他争论。
“因为欺骗和背叛,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撕毁那些设计稿,从来无法令自己满意。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无论那些豪门太太多崇拜我,无论我的作品是否畅销,无论我拥有多少荣耀,我终究设计不出有爱的灵魂的作品。那一种失望,每一个有理想的人都该明白。我憎恨,讨厌我自己。我想放弃自己。”
“洛瑶,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才找回了自己。”墨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童洛瑶,当时这个女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作品里的空洞,那时候的他是恐慌的,是狼狈的,所以对她有些不友好和不客气。他羞辱她,他伤害她,他想通过否定她来否定那个被放逐的自己。但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眼前的女孩有多难能可贵。她向自己道谢,但其实真心要说谢谢的是他。自己不过是帮她修改了一幅画,而她却在他黑暗的人生中投下了一束光。
正因为遇到了她,他才重新感受到了爱,重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重新感受到了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他有了渴望和恐惧,有了珍惜和喜悦。他开始触摸得到宝石的热度,而不再感觉它们只是一堆冰冷的矿物质。他有了想奋斗的方向,有了想守护的东西,他想拼尽自己的一切,燃烧自己的一切,去助她成神。
此时此刻,他无法欺骗自己,他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知道自己有多渴望,知道自己血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她的名字。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有什么好悲哀?
“洛瑶,我爱你。”
墨曦的声音如海风一样轻,但童洛瑶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但是直到他直白地说出来,她依旧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猜测与真心听到那三个字的感受毕竟是不同的,一时间,童洛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接受,她无法骗自己。拒绝,她做不到这般地狠心。
“你不用给我答案,我爱你与你无关。”墨曦看着这个有些惶恐的女孩,忽然觉得可悲又好笑,他淡淡一笑,语气轻描淡写。我爱你与你无关,它只属于我的心,只要你能幸福,我的悲伤,你不需要管。
那一瞬间,童洛瑶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琴弦划过,有着嗡嗡的轰鸣声。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妥帖,怅然,有些开怀,又有些难过。她感觉到鼻腔里有些酸酸的滋味,眼前也变得雾蒙蒙地一片。世界上或许再难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地为自己了吧。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走在沙滩之上,墨曦帮童洛瑶背着画板和画具,星光在他们脚下投下暗影。若是这样一直走下去,到地老天荒,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吧。墨曦看着身侧的女孩,在心里暗自地想到。
“墨曦,晚上我打你电话,你手机关机了。”童洛瑶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身侧的男子。
“那些记者太烦人,不停地打电话骚扰,所以干脆关机了。看到你短信的时候,我一着急,就直接到你家来了。”墨曦解释道。
“你究竟答应了那些人什么条件,公司才决定留我下来?”鼓足了勇气,童洛瑶终于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没什么。”墨曦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类似一种要挟,他做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路过一个自行车棚的时候,墨曦忽然停下脚步,问童洛瑶,“你有没有骑过沙滩双人自行车?”
童洛瑶摇了摇头,以前在伦敦的时候倒是会骑车,不过这种古怪的自行车她倒从未骑过。
“我也没试过,那一起吧。”墨曦给守车棚的老奶奶两百块的押金,然后示意童洛瑶上车。他可不想童洛瑶继续纠缠刚才的问题。
“我这样?骑车?”童洛瑶指了指自己的沙滩长裙,有些犹豫。会不会摔死?
“你不是不敢吧,童小姐。”墨曦取笑道。
“骑就骑。”童洛瑶听到墨曦的取笑,不服气地说道。
滨海市致力于打造全民健身的环保城市,在市区内有很多免费自行车的取用点。只需要在自动机器里投币十元作为押金,就可以拿到钥匙,租用自行车一整天。童洛瑶不明白,墨曦为什么还要花这么一笔钱,去租这种欺骗小情侣的古怪自行车。她可不觉得这种运动很浪漫。
“童洛瑶小姐,你能不能有点爱心呢?人家老奶奶生意不好,你就当照顾一下吧。”
“想不到平时那么冷酷的墨总监,居然还是一个热心肠。”
童洛瑶和墨曦一路拌着嘴,一路骑了老远,开一开玩笑,之前的尴尬气氛就少了许多。
双人自行车的掌控都在前座,墨曦在后座,还无耻地偷懒不动,卖苦力的活就成了童洛瑶。一路上,童洛瑶怨念都很深,有没有搞错,难道这个男人是要报复自己没有接受他吗?
“墨先生,你能稍微地卖点力吗?”童洛瑶在前面哀嚎。
“童小姐,是你太慢了。”墨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让人恨得牙痒痒,仿佛之前的深情男子都是她的错觉。
“墨先生,现在是上坡路好不好!很累的!”童洛瑶气喘吁吁。
“是啊,上坡自然是累,轻松的都是下坡路。洛瑶,我们是在上坡。”前方是墨曦的声音,童洛瑶听得一怔。是啊,上坡的路总是辛苦的,如果没有挫折,没有难度,那就是下坡路了。如此想来,那些为难,那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一出神,童洛瑶的脚不由得停了下来,可自行车却没有停,墨曦依然还在骑脚踏车,稳步推着车前进。
“洛瑶,你永远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我。如果你累了,那就让我使劲。再难上的坡,我们一起爬。”
身后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童洛瑶没有回答,夜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真好,身后有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男人,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一如这些日子般,不离不弃。
……
时光,缓慢悠长,但这一夜却仿佛过得极快。童洛瑶记住的只有那不停蹬车的疲惫感觉,那是一种筋疲力尽的爽快,脱力的疯狂带走心底的郁结。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脆弱,但似乎随着大汗漓漓,酣畅淋漓地离自己远去。
或许,她会一直记得这一天。当天光破晓时,他们两一起倚靠在自行车边,看那旭日东升:眩目的金色,染红整片海滩,如此壮丽,一如墨曦的那一幅画上一般。果然,再黑的夜都会过去,黎明始终会如期而至。
有他在你身边,童洛瑶,你要勇敢。
我爱你与你无关,只要你能幸福,我的悲伤,你不需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