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潺潺,但雨夜的湿冷敌不过怀中软玉温香的温度。迟宇恒喜欢童洛瑶唇膏的草莓气味,就好像夏日里的甜甜果香。人生中总有这样的场合,让人沉醉酣睡,不愿回到现实。只是,任何场合都不免一些煞风景的人。
“喂喂,说你们两个呢!别装聋子!站着里影响我做生意!也不瞧瞧这谁的地盘,要亲热去外面亲去!”
童洛瑶感觉自己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就被扯得一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幸亏一旁的迟宇恒眼疾手快给扶住了。迟宇恒正意乱神迷呢,怀里就一空,心里难眠不悦。他抬头一看,一个拿着剖鱼刀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他眼睛一眯,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错啊,这男人真够胆!有种啊!自己接吻的时候女人被人给扯走,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看什么看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怎么了,让你们滚,不服气啊?”那男人手里的剖鱼刀晃了晃,威胁似地开口。他长得五大三粗的,满脸横肉的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童洛瑶从小在贫民窟里呆着,见惯了奇奇怪怪的人,但此刻也是嫌恶地往迟宇恒身边缩了缩,这么没礼貌的人,还做什么生意?难道她遇到了传说中的奸商?
看到童洛瑶的小动作,迟宇恒顺道就将她搂进了怀里,那动作温柔得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小情侣,而不是什么狗屁买卖的关系。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我们换个地方吧。”童洛瑶拉了拉迟宇恒的袖子,她看了看四周。由于已经是晚餐时间,各摊位前都聚满了人。辣椒、啤酒、油烟夹杂着海鱼的腥味在空气里浮沉,炒菜声和食客们大声喧哗的声音混在一起,如同街头交响曲。她倒是不介意在这种地方躲雨,但迟宇恒到底身份不同,他必定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童洛瑶扯了扯迟宇恒,却发现他并不动,而是垂眸看着自己,眼神中似有几份意有所指。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就看到迟宇恒已经将头低下来,在她脸颊上一吻。她脸上一热,却听到迟宇恒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家店看起来不太对劲,你会挑事吗?想办法引他注意。”
“要不就在这吃吧,外面雨太大了。”迟宇恒朝塑料棚外看了看,童洛瑶瞬间明白了几分。想到他说自己最近不太平,她就变得警醒了许多。再环顾四周,顿时觉得这家店里吃海鲜的人都不像正经人,一个个都有着草莽气。她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些人不会是要对付迟宇恒吧!思到此处,她倒也没忘记过答应过迟宇恒什么,反正尽量配合他就是了。
“我就算饿,也不会在黑店吃东西。”童洛瑶眼神挑剔地环顾着四周,语气中带着娇嗔,此刻是把一个娇蛮的公主病患者演得入木三分。
“小姑娘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谁是黑店?”那一脸横肉的男人手指都要戳到童洛瑶的脸上了。
“脏兮兮,油腻腻,还乌漆嘛黑的,不是黑店是什么?”童洛瑶话音刚落,店里的伙计们就都围了过来。
“怎么,说不过想打架啊?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还想打女人么?”对方这群人显然不是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对他们很不客气。此刻这群人聚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目的,她心里有些发慌,但也只能尽量为迟宇恒争取时间。而迟宇恒已经趁着她和老板吵架,一个闪身混到了人群里,转眼便不见踪影。
童洛瑶走到一张餐桌前,语气愈发的不屑,“****才在这吃呢,你当我是那些不知道事的外地游客?你这些食材根本就不对!”
“喂,三八,你说谁宰客了?”店老板有些恼火,剖鱼刀又晃了晃,刀上血迹犹在,甚是骇人。
他们都跟着童洛瑶在桌边绕来绕去,根本没有发现去而复返的迟宇恒。
迟宇恒的脸色并不算太好,看来他想查的事情不太顺利。他冲童洛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的“表演”不用继续了。他上前一步,拉过童洛瑶,“算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放完屁就想走!你当这是你家开的?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还走不了了。”那男人估计是横惯了的,往童洛瑶身前一拦,便不说话了。迟宇恒面上不动声色,但看神情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童洛瑶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少安毋躁。
“老板,你以为我是故意挑事?我在英国的时候,曾在日式料理店兼职。其他本事没有,但是海鲜食材还是懂的。虽然有酱油和辣椒掩饰,但是这股味就可以让我分辨出它们新鲜不新鲜。就说这盘鱿鱼,最少死了三天。”洛瑶走到旁边一张还未收拾的桌子前,端起一盘吃剩的鱿鱼,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话的时候,她双眼滴溜溜地望着眼前凶狠的男人们,眸光中闪动着自信。
听到童洛瑶的话,迟宇恒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原本只是因为贺坤的事情查到了这间海鲜大排档,今天带童洛瑶过来也是想借着“情侣”的身份做掩护,一探虚实。岂料对方警惕得很,他还没逗留太久就要轰他走。他故意让童洛瑶闹事,好分散这些人的注意力。他潜进了里面的棚子打探了片刻,可是却什么发现也没有。此刻不宜打草惊蛇,自己和童洛瑶这么挑衅本来就容易惹怀疑,既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他就打算走。岂料这些在道上混惯了的人哪里能吃亏,之前被童洛瑶讽刺了几句,现在不依不饶起来。
哪里知道这个姑娘比他想像中要聪明得多,她挑出来的事还能自圆其说,现在可不,连把柄都有了。甭怪她惹是生非啊,是这家本来就是货不对板啊。此刻她不就是一个嘴巴刁钻的食客的模样么。被她这么一闹腾,这些人倒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和目的了。
迟宇恒双手抱在胸前,嘴角轻扬,饶有兴味地盯着对方,那傲慢藐视的态度,自是一派威严。迟宇恒是见惯了场面的人,面对这些人自然不怕。他侧头看身边童洛瑶的反应,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孩也是眼神淡定,丝毫不见惧色。
“臭婆娘你说话小心点!”这一带鱼龙混杂,店老板也是干惯了敲诈勒索坑蒙拐骗的事,见到洛瑶揭穿自己以次充好,忍不住恼羞成怒。
见对方就要扑过来,洛瑶并没有惊慌。突然,身后一股力道拽了一下她,转眼一个黑影就挡在了她前面。
“你让谁说话小心点?”迟宇恒微微抬眸,不咸不淡的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几人,若洞箫浅吟般沉缓磁性的嗓音很是动听,但洛瑶却明显听出了他的愠怒。而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看到如此气定神闲、嘴角含笑的迟宇恒时,也是微微一怔,恐吓的话在嗓子眼里噎着,始终没有说出来。洛瑶暗自佩服起迟宇恒来,连云淡风轻的笑容都可以变成震慑人的武器,这男人还是人么?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培养出了一个这样的他。
“爷说的就是你!小白脸,你滚一边去。我管你是哪根葱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洪堂三爷,听过没?”旁边有个纹身男冲着迟宇恒挥了挥胳膊,却发现一脸横肉的老板向他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霎那,迟宇恒眼眸里闪过惊喜之色,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一直查不出这个海鲜排档是属于哪个社团的势力范围,现在对方居然口不择言主动报出身份。看来,贺坤走私珠宝的事情还有洪三这个社团参与其中啊。迟宇恒本来为安全起见打算离开,但是知道这些以后反而不想走了,他需要打听更多的内容。
“洪堂三爷。”迟宇恒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他自己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浅浅地喝着。那从容悠闲的样子,简直是将这些拿着刀的小流氓当成了空气,“没听过。”
听到这句话,这些人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松了一口气。那老板哼了一声,“你又是哪根葱。”
“贺坤,听说过没?”迟宇恒点了根烟,蹦出了一句话,“我是他朋友。”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一脸横肉的老板笑了一声,“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看你样子,也是道上的吧,这姑娘看起来是个识货的。我还真就爱交这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我叫胡禄,他们都喊我胡老六。”
听到贺坤的名字,立刻变了态度,还想装不认识?迟宇恒嘲讽地笑了笑,这些人都是一群力大无脑的人,这么轻易地就交了底。
迟宇恒嘴角一弯,也不说自己是谁。胡老六冲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都伫在这干什么,不快去拿酒来。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哥们,这外面雨大,这顿饭就在这吃吧。这丫头既然这么识货,我也不拿差东西糊弄了,你们几个去拿我珍藏的石斑出来。”
童洛瑶和迟宇恒对视了一眼,见对方显然没要走的意思,她便也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那胡老六,心里暗道那贺坤是什么人,迟宇恒怎么一报他的名号,这人马上和变色龙一样。
她的日子虽然苦,但是却也简单,从来不似迟宇恒般复杂地和黑白两道牵扯不清。听到他们提到什么洪堂三爷,她便知道这些人来历不算什么正大光明。如果不是为了《彼岸天堂》的主设计师位置,她根本不想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