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她来到了以前常来的面馆。
进去后,人依旧很多,服务员上了手擀面上来,宋衍拉住服务员问,“你们这里原来的老板在吗?”
服务员说,“原来的老板?我们老板是王女士,你是找她吗?”
宋衍说,“不是的,我是说最原来的那位,年纪很大的那个朱婆婆。”
她说,“哦,您说王女士的母亲啊,老板娘的母亲去年已经去世。”
宋衍愣了愣,那位婆婆已经去世了吗?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服务员说,“今天我们老板在办她父亲的葬礼,在昨天,她父亲也去世了。老板的父亲母亲以前特别恩爱的,也年纪大了,都已经九十多岁了,倒是也没病没灾的,就是糊涂了,去年是老太太去世了,老头子剩一个人,确实孤单了不少,也没挨过一年,终于跟着去了。王女士说,父亲母亲一起去天堂相聚了,她将两位老人葬在了一起,小姐是认识他们的吗?”
宋衍想,这该说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抬起头说,“只是见过、”
面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吃极了,她整整吃了一大碗。
出去的时候,回头望着这间炸酱面店。
“以后我们老了,也要这样,我切面,你煮面…”
忽然想到这一句,她突然觉得难过。
她忽然想,就算回到从前,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仍旧会选择,在青葱岁月里,从了一个,她怎么也猜不透的男子。
飞蛾扑火是为了温暖的尽头,还是为了一时的火光?谁也不知道。
但是就算知道是死路一条,还是有那么多的飞蛾,不顾一切的,前赴后继。
她不介意做中间一个无名小卒,因为即便是死,也终究是灿烂了一回。
哭了不知多久,她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宋衍。”
她愣了愣,回过头,看见背后竟然是程言语,愣了愣,她忙擦了眼泪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了笑,递给她手帕,说,“暮沉的葬礼要在新加坡举行,你去吗?”
宋衍愣了愣,说,“葬礼…不是,还没找到尸体吗?”
程言语说,“兄弟们说给他弄个衣冠冢,总算,不能连个碑也不给他立,怎么样,你去吗?”
宋衍低头想了想,说,“好吧,我去。”
去新加坡的路上,一直是程言语陪伴着。
他在飞机上说,“我是服了你们了,早知道有今天,早早的不要想那么多,你们在一起,不要管别人怎么想的就是了。”
宋衍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云层叠在一起,一万里以内,都是一样的。
从上面看着云朵,果然是另一种感觉。
飞机飞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新加坡。
林暮沉的葬礼自然是宏大的,不少三合会的叔叔伯伯都来参加,程言语说,只要跟在他身后,不要管别人就好。
宋衍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心里确实紧张,听程言语这么说,终于有了点安全感,总算程言语该是会护着她不会出事。
葬礼上,大家用黑道的方式向林暮沉行礼悼念,宋衍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叔叔伯伯们无不是悲痛伤心又是可惜。
宋衍看向了林暮沉的头像,黑白的相框里,他依旧冷漠。
宋衍就那么望着,泪腺却似乎干枯,没有一点要掉眼泪的意思。
只是忽然明白了从前林暮沉说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而唯独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宋衍想,这又是她看到的第几个了…
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去世了。
葬礼结束后,程言语送她回酒店,回去的路上,程言语开着车,说,“饿吗?”
宋衍摇摇头,“谢谢你,我不饿。”
他说,“我看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宋衍说,“我本来吃的也不多。”
程言语只是叹了声,说,“你没事就好,我还怕你会受不了。”
宋衍说,“我也以为我会受不了…但是奇怪,人真的有些太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程言语呵呵的笑起来,摇摇头,却转了下方向盘,说,“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宋衍说,“但是我真的吃不下。”
他说,“我知道一个新开的馆子,特别好吃,你去吃了一定不会后悔的。”
宋衍叹息,但是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也不好再拒绝。
她看着窗外烟火非凡的城市,忽然想,其实就算让她现在死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有过青葱的初恋,有过惨痛的经历,有过浴火重生的喜悦,有过失而复得的美丽,有过失望,有过泪水,尝尽了酸甜苦辣,一生已经足够。
这时,车停了下来,她看见一家面馆。
他下了车, 给她开门,她也跟着下了车,只觉得这个面馆奇怪,名字竟然叫小衍面馆。
她惊讶的看着他,他笑笑,让她进去。
她的心却越来越重一样,只觉得有什么在靠近。
打开门走进去,只见柜台后面的敞开式厨房里,一个男人,系着围裙,因为太过高大,他只能微微的弯曲着身子,此刻正在用力的揉面,他穿着白色的T恤,灰色的休闲裤,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整齐的头发,看起来带着点家居男人的柔和,在泛着黄色灯光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的和谐,就好像是原本就该存在的一副画卷一样。
她一愣,忽然磕巴起来,指着里面的人,“你…你你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