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风冰凉刺骨。
奇怪,明明是南方的天气,为什么,却还是这么冷?
远远的,几个人站在黑色的车旁,看着站在混凝土的石台上,他迎着海风笔直的站着。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敞开的衣襟,在风中抖着,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捏着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瞬间,便被吹的散开。
所有繁华的热度,最后不过是烟消云散。
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难受。
海浪不断的拍打着混凝土的石台,天气不好,海水好像是乌黑的一片。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尖,碾碎了。
然后双手一起滑进口袋里。
她还是没有来…
多年前的这一刻,在圣洁的教堂里,他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望着他,抬起无名指,样子很可爱。
奇怪的是,至今,他还能记得,她那时的样子。
好像深刻在脑海中一样。
但是新婚夜,在终于得到了她的全部后,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明明是按照了计划,他已经彻底得到了她,每一步,都那么的完美,没有丝毫的瑕疵,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所以后半夜,他离开了婚房,离开了她,去找了容雅。
那时,他以为自己钟情的,终究是容雅。
她甜美的笑容,总是给人放松的感觉,听她说话,听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会觉得很踏实,那一晚,他握着容雅的手,对她说,等我吧,有一天我会再来找你,容雅愣了愣,说,你喝醉了,你今天刚刚结婚。
林暮沉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容雅跟他一样,因为当年宋衍的爸爸,才会有了后来那么多的变故,因为那一个人的光荣,他们都变的颠沛流离。
他觉得,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后来,虽然他们没有明白的说,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如同情侣一样,偶尔会一起出去,会交谈,会互相诉说。
但是后来怎么变了?怎么突然发现,原来从很久以前,他就在刻意的拒绝宋衍这个女人。
为什么会拒绝?因为他那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爱上了宋衍这个,天真的,活泼的女孩子?
因为害怕真的爱上她,所以,才会不断的抗拒?
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怎么能是抗拒的了的呢?
终于,计划在那一天爆发,他如愿的对她提出了离婚。
然后他去找了容雅,在她那里,一天一夜,处理着外面琐碎的事情,他必须要在她那里处理,因为好像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觉得安心, 才觉得,自己不会暴躁的,把一切都搞砸。
或许就是因为那样,才会让陈桂香知道了,容雅的存在,才会让陈桂香发狂的去找了容雅。
因为他,容雅才会无辜的受到牵连…
而再后来,他知道,容雅出事了,当知道那个人是宋衍后,他几乎不敢相信。
后来,他才觉悟,原来,他愤怒于容雅受到折磨重的伤害,但是他更愤怒的啊, 伤害容雅的人,竟然是宋衍。
他愤怒的是,宋衍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他看错了吗,宋衍其实就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 任性跋扈的,没有任何思想,只凭着自己的任性做事的女人。
他愤怒的并不是她撞了“容雅”,而是“她”撞了容雅。
归根究底,他愤怒的不过是,他竟然爱上的,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一个女人…
但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才了悟这愤怒的源头?
为什么当时,欺骗了自己这么久?
他看着天边,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日,我们独有的节日,我还记得,你还记得吗?
*
天空似乎慢慢的下起了雨,细细碎碎的。
宋衍走过去,关起了窗子,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叹息,近来都在说天气异常,哪里哪里竟然已经开始下雪,但是南方的城市,在冬日里,也总是这么冷的毫无新意,多少年,连个雪片也未曾见过。
这么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是最让人烦躁的。
她看着外面。
他还在那里吗?
他会等着吗?
不,一定不会了吧。
但是心里总是在犹豫,在纠结。
咔哒,安安那边发出了声音,抬起头来,安安说,“对不起妈妈,你的照片碎了…”
宋衍愣了愣,看见那一张带着灿烂的笑容的照片,竟然破了。
笑容撕裂,变得可怖起来。
心里忽然一痛,她咬唇,说,“安安,在这里等我。”
安安奇怪,“啊,妈妈去哪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的,走了出去。
什么也留不住,过去的笑容留不住,过去的宋衍也留不住,就连记忆,在老去后,在失忆后,再痴呆后,也都留不住。
所以能留住的,只有现在。
她在路边拦车,但是因为下雨,大家都在焦急的拦车,车很少。
她咬唇,看了看四下,向前跑去。
跑过了一个街道,又一个街道,她脑海中,不断的闪过过去的画面,闪过后来的交错,她想,林暮沉,你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你要说的东西,是我想知道的,是我想听的。
如果不去,我是会后悔的?
好不容易,在一条人不多的路上,拦到了车,她说了地方,然后,摸了一把头上有些湿的头发,看着窗外,雨点模糊了视线,窗外的世界,一片的尘埃…
*
“先生,已经四个小时了…”保镖忍不住过去问。
“滚。”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保镖有些犹豫,但是看着他的脊背,还是摇摇头,退了回去。
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远远的开了过来,跟停在那里的车,是一个样子的。
车停在了那辆奔驰旁边,车上下来了一个黑衣的保镖,与这几个人对视一眼,就忙走到了林暮沉旁边。
“先生,有消息。”
林暮沉顿了顿, 回过头来,“什么?”
“关于那天查的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现在有消息了,在八里台的居民密集地,找到了他。”
“人呢?”
“刚刚找到,请问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林暮沉眼睛动了动,深沉的海,在背后继续咆哮着,他暗暗的想着,查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得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