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电话这边的我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她顿了顿继续说:“他说没有,我就说他是骗人的,明明就是故意躲着你,连手机都停了,直接换号码就是不想联系你。结果他说他手机丢了,号码也都丢了不记得了。我就说为什么不来学校找你,他什么都没说。”
我依旧做一个聆听者,很好的聆听者。而每听到的一句话都会让我的心更加痛上一分。就好像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他的承受能力几乎为零,你轻轻在皮肤上掐一下他都会疼的大哭。
我的心脏,远比那出生的小婴儿还要脆弱。我的意志是坚强的,坚强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哪怕是自己已经遍体鳞伤我都能对自己说,左佳,不要哭。
电话那边,孙宝怡小声的说:“左佳,你在听吗?”
“在。”我回她。
她说:“我把你跟我的手机号码都给了他,让他记得联系你。我还要了她现在的号码,你要吗?”
我在沉默中挂断电话,一个人如果不想再联系你,你如何去寻找?一个人坚决不再保持任何关系,你如何去挽留?
心里不疼了,酸酸涩涩的感觉也消失了,一下子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这感觉,可真好。
什么感觉都感受不到了,不是很不错吗?至少不会痛了,不会难过,不会心酸。
冬天的气温像是老天在和谁赌气,要用冷暴力把对方制服。而对方始终不曾妥协,冷暴力一直在持续着。
我带着皮手套一点一点的积累白色的雪花,然后捏成一个球。一边捏我一边想,当年女娲造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锲而不舍的捏着,只想世界上能够多出很多人类,作为一个神,她也感觉到孤单。只不过她捏的比我好看,右胳膊有腿的,我捏出来的,就只是一个球,白色的球。而它也不会复活,变成一个个能蹦能跳,能走能跑的人。
爷爷站在门外看着我,训斥的话里带着宠溺:“都多大的,还在玩雪。”
我回头对他笑笑,并未说话。
人在寂寞的时候总会想很多的事情,而寂寞的时候往往想到的都是不开心的回忆,那些伤痛有深有浅。
我寂寞的时候比别人要多很多,有白天,有夜晚。只有在寂寞的时候做点什么才不会显得特别的悲伤。就好像我现在在捏雪球,简简单单的雪球我捏的很认真,眼睛跟随手里的动作,脑子里想着原型的形状,白色的,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当这些占据我的大脑,带走我的思想,我会短暂忘记,我是寂寞的。
有一首歌唱的很好,它说越长大越孤单。以前我就想,快点长大吧,快点离开这里,快点进入新的世界,新的生活。十七岁之前我不懂,十七岁之后我明白,长大真的好孤单。
如今的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就还没离开这里,反而多了很多忧愁和烦恼。
刘俊杨来电话了。这个电话来的突如其然,吓得我不知所措颤抖的手差点把电话落在地上。我看着手机吟唱良久,渐渐清醒,原来不是梦啊。
最近我总是将梦境和现实分不清。梦里很多次我遇见了他,跟他一起走在一条开满鲜花的道路上。道路很长,从梦见到梦醒我一直都没能将那条路走完。可越是长久,越觉得幸福。
梦里他对我笑,笑的连花朵都失了颜色,我的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梦醒了我轻轻擦掉眼角流下的泪,然后说:左佳,不哭。然后,再接着抹眼泪。
他说,左佳,我想见你。
我说好。
他说,你最近好吗?
我说好。
他说,我很忙,过阵子就去找你。
我说好。
他说,左佳,能换个词吗?
我说好。
电话那边他沉默了。两边都很安静,安静的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跳的很快,声音沉稳有力。
须臾。他说,左佳,我很想你。
我哭了,原来思念是可以互相转换的。原来一个人的眼泪真的只需要有些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倾泻而出。
我终于不再说一个好字,我说:我也想你。
冬天的雪花飘散的仿佛不再是寒冷,那一朵朵洁白像是代表着思念。从天上飘落到凡间,思念从远处传递到眼前。看得见,摸得着,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想念的味道。
冬天的阳光照耀在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清香,那一缕缕属于阳光独有的清香味道,舒适中带着丝丝的香甜。
小镇的人们在忙碌着,办年货是件大事,而我却格外清闲,清闲的仿佛与这人世间格格不入。
左燕说今年要回家过年,腊月二十九的火车,能在第二天一早到达。我几乎一夜没睡,凌晨三四点在床上翻滚累了之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刚睡下不足两三个小时又被闹钟吵醒。
我快速的起来床衣服洗脸刷牙,昨晚定好六点的闹钟只为今天能赶上第一班公交车去市里迎接左燕的归来。
火车站的人很多,我手里捏着电话不断的跟左燕发信息,几分钟一个你到哪了?左燕永远都是那句:快了。
八点十五的时候她还是回我快了,我忍不住发起脾气:你早就说快了快了,快到现在还没来。
左燕说:这回是真的快了。
我又等了十分钟才等来她的电话,她问我在哪。我说在火车站出口,她只要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我伸着头往火车站出口探去,左燕穿着橘黄色羽绒服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她瘦弱的身躯带着完全不符的爆发力。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背上也是背着很大的双肩包,感觉整个人淹没在行李堆里。我连忙跑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好奇的问:“姐,你是打算不出去了吗,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左燕拖着行李箱边往外走边说:“都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
“干嘛买这么多东西?”我嘴上抱怨的说:“把自己累的不划算,乱花钱还不如自个吃点好吃的。”我不希望左燕为左家人付出太多,这让我感觉很不公平。除了我大伯跟爷爷还有奶奶在世的时候对左燕好,谁还真心的对我们姐妹两好了。左燕为左家人付出太多都不值得。
我的话刚一说完左燕就说我了,她说:“左佳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呢?”
我是为她好,可是她完全不理解。我的胸襟没有左燕大,我甚至不知道她哪来的胸怀,能够什么都不在乎,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无怨无悔。可我不是她,我不是左燕所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去恨,不去怨!
我赌气的说:“我就是小家子气怎么了!”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有爸爸妈妈,而为什么只有我的父母要抛弃我?我长这么大智商正常,从小到大几乎不怎么生病,身体也是健康正常,为什么还是被抛弃?
左银根捡了我,把我当女儿养,可是为了一个寡妇还是会选择抛弃我?难道我是天生下来就应该被嫌弃,被抛弃的吗!
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年。但我始终不明白大人们怎么想的,我只能这么想自己。我是一个扫把星,是被人都不要的,一个倒霉孤独的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