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走进来的时候我几乎忘了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四周一片寂寥寒冷。我没想到，还是见到了他。在我认为今天结束了，我又能在周末躲过去两天不见他。
可在今天结束的最后一刻里，他还是出现了。
“小雅……你收拾好了吗，该走了。”我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我在害怕，我连自己害怕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没有来的害怕，害怕见到沈恒。
我没有错，我在怕什么呢？
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沈恒走到我面前。我低着头不去看他，陈雅走到我身边，低身说：“晶晶，我先走了。”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原来在最后一刻，她还是站在沈恒那边。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陈雅走后，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我跟沈恒。低下头，只能看见地面，上面沾满了灰尘。
一双白色的球鞋，干净的连鞋边一丝灰尘都没有，和布满灰尘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记忆里，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爱干净，从来不把自己的衣服鞋子弄脏，每天每时每刻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好像他的笑容，也是干干净净，看着是无比的快乐。
可谁知道，在那干净的笑容背后，是一个谎言的欺骗呢？
我没有开口说话，因我早就明白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只是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吧？
想必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此刻，我没看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但他内心肯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多的道歉也只是给大家徒增不快，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最终，还是我抬头，平平淡淡的说一句：“有事吗？我要回去了。”说的太平静，可越平静显得越加不正常。
天知道，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几乎都是在颤抖，我用了多大的勇气？
“晶晶。”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和往前不同。以前他说话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表现他心情很好。可我在他这一声叫唤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哀伤。
我仰着头看他，扯出一个笑来。“沈恒，你爱我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不忍心看见沈恒不开心，记忆中的沈恒，他是开朗的，阳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
这也是我第一次鼓气勇气问他，从前我总是小心翼翼维护我们的感情，我不敢问，因为担心会失望，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而我侧面问他喜不喜欢我，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在陈雅问他喜欢我哪一点的时候，他依旧是扬着嘴角含糊不清的说：全部。
其实那个时候，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吧？因为他的喜欢，只是一个由欺骗开始的谎言。
现在，我问他，爱不爱我。在我们感情破裂之后，我问了。或许答案，已经不是那么很重要了。
只是，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依旧和往常一样，眼里温柔的都能溢出水来。可是此刻，我真的看见他眼睛逐渐染上的氲湿。
“爱。”
心在这一刻狂跳不止，我本以为，不论是什么答案，我的心大概都是平静的。
可是，现在它又乱了，仅仅因为沈恒的一个爱字。
我低下头，努力压抑着：“谢谢，谢谢你的爱。”至少曾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妄想。
他叹息：“如果一开始，没有欺骗就好了。”
我掩饰住悲伤，抬起头努力做出笑容来，“其实我也骗了你，所以你不欠我什么。”
“还记得我摔下楼梯那次吗？是陈雅故意推我下楼的，她知道你会来找林朵，刚好在你出现的时候推我下楼，你送我去医院，都是她计算好的。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看，其实我也是会骗人的，不是只有你跟林朵这样聪明的人才会。后来想想，其实我们真的不应该相遇，都不是真心的，怎么能长久呢？”故作轻松的口吻，每说一句话都忍不住想要落泪。指甲进入手心的疼痛让我清醒。其实这就是真相，我们谁也不欠谁，我有什么资格哭呢？
“我知道。”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微微一愣，原来，他知道啊？
他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被骗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被陈雅推下楼梯，醒来后，才知道她其实是在帮我，我也是最后知道的而已。
不管什么事情，知道最后真相的，就只有我。
扯动嘴角，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原来，你知道啊？”
感觉有些讽刺呢？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们知道，而我又不知道的？
眼光看着沈恒，可又看不清他，好像视线穿过了沈恒，看见了另外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那个世界……是灰色的。
“晶晶。”突然进入一个温暖的胸膛，暖的都要把人融化了，暖的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了下来。
明知道不能贪恋可没有勇气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晶晶。”耳边是他低喃的叹息声。
“沈恒，你知道吗，我们不能跟从前一样了。”
“我知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会有多难过？”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爱你呀。”
“我知道。”
一滴液体落进我的皮肤上，一路沿着脖子往下，划过的痕迹异常的灼热。
最后那液体消失了。
“……沈恒。”我震惊中出声。
他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双手无声无息紧紧抱着我，沉默着。
不能因为一个欺骗，忘记他对我的好。
可也不能因为他对我的好，忘记一个欺骗。
不仅他骗了我，我也骗了他。
我们最初开始的理由，就是因为欺骗，现在我们都骗不下去了，谎言识破，还能不能在一起呢？
不能……了……吧？
“还记得初八那天吗？”面对他突然的发问，我一时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顺着他的记忆，我慢慢回想起初八那天。
大雪，很寒冷的天气。
在一场大雪之后，满世界都染上了白色。一片白茫中他在篮球场为我堆了一个雪人。因为我在电话里对他说：下雪了，想堆雪人。
他知道我很容易感冒，于是为我堆了一个雪人，由我装上眼睛，然后笑着对我说：“这样，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堆的了。”
我说不能只有眼睛没有嘴巴和鼻子。他说，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找一个鼻子和嘴巴来。
我抬头看，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轻轻顺了顺我有些凌乱的刘海，声音极轻：“还记得吗？”
我怎么能忘记呢？那是我收到最感动的一个礼物，在雪中，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我的脖子上，温暖从身体传递到心中，暖暖的。
“我还欠你，一个条件……”看着他眼睛，“你的条件呢？是不是到了该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