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一二九学生运动
44871700000023

第23章 平凉会议筹谏蒋

第二天上午,一辆乌黑油亮流线型的小轿车,奔驰在西安到临潼的公路上。虽然是隆冬腊月,天寒地冻,但公路上车马行人熙来攘往,十分拥挤。汽车走走停停,速度不快。

小车内坐着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城上将。他是应张学良的请求,前往临潼去见蒋介石的。对于这次会见,其结局他现在就预料到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效果。张学良和蒋介石关系何等亲密,一而再,再而三地苦谏、哭谏,都无济于事,何况自己是“杂牌”中的“杂牌”,一贯与他貌合神离,此行根本没用。可他有又不忍心拂了张学良的面子和一番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去受白眼。

汽车开进华清池,拐到荷花池旁,只见蒋介石正穿着一件长衫,光着脑袋,坐在五间厅前的平台上,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

杨虎城快走几步,来到蒋介石身旁,谦恭地说:“委员长,你好吗?来陕西好几天了,生活可习惯?”

“还好,还好。虎城,你来了,请坐,请坐。”

蒋介石欠了欠身,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杨虎城坐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虎城正考虑如何把话引向正题,倒是蒋介石先开了口:“虎城,张汉卿年轻幼稚,容易受人欺骗,你和他一起共事,要多加开导,以免误入歧路。”

“张副司令年轻有为,思想敏捷,指挥果断、得当,甚服众望,是一位难得的将才,很值得虎城效仿!”

“是这样吗?”蒋介石不满地瞪了杨虎城一眼,“他和‘共匪’暗中勾结,在部队中公开宣传共产主义。”

“他和共产党是不是暗中勾结,虎城不知。不过,他主张停止内战,团结抗日,我认为是有道理的。不抗日是没有出路的。依我之见,红军的问题宜采取和平方式解决,而不宜用兵。不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杨虎城尚未讲完,蒋介石就连连摇头,挥着手,慢慢地说:“荒谬之论!你也是荒谬之论!对付共匪的唯一办法是军事解决!我有绝对把握消灭共产党,他们现在已到了穷途末路,必须交出武装,听从政府的命令,予以遣散。如果他们还顽抗的话,我们以数十倍的兵力,三面合围,北边我已令马少云(即马鸿逵)派骑兵堵截,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一举把红军赶到长城以北沙漠地区。他们在那里是无法生存的,剿匪大业的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蒋介石完全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构想之中,摇头晃脑,得意非凡。杨虎城却暗地好笑,心想:你歼灭共产党的美梦不知做了多少回了,每次损兵折将,劳民伤财,而共产党越“剿”越强。看样子,他至今还没有清醒过来哩!“虎城,你和张汉卿不同,你是本党老同志,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应当知道我们和共产党是势不两立的。请相信我,消灭了共产党,我会领导你们抗日的。”蒋介石见杨虎城默不作声,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发生了效用,又故作亲近的说:“你是忠于党国的,一定要珍视自己的锦绣前程,‘剿共’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十七路军如果兵力不足,可以将所担负的剿共战线缩短;如果部下中有不愿意剿共的军官,你可以任意撤换;至于作战中消耗的弹药、物资,我可以下令给你们补充。”

“谢谢委员长,我们没有什么困难。”杨虎城本来就预料到这次会见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果然如此。于是站起来,心平气和地说:“委员长,告辞了!”

蒋介石也不挽留,杨虎城便昂头挺胸朝外走去。蒋介石阴鸷的眼光跟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华清池外。他知道这个杨虎城,老成持重,颇有心计,是个比张学良更难对付的角色。

杨虎城回到西安,正准备去金家巷张公馆向张学良报告会见蒋介石的情况,院子里却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张学良来了。

“虎城兄,怎么样?”一走进客厅,张学良便急燎燎地问。

“毫无作用。”杨虎城摇了摇头。“老蒋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一丝失望的神色从张学良的脸上掠过,但很快就消失了。随即快刀斩乱麻:“好啦,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啦!”

“张副司令可算明白过来了!蒋介石这个人是属核桃的,只能砸着吃!”杨虎城两眼熠熠闪光。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商定一个行动方案吧!”张学良是个急性子,干事情总喜欢雷厉风行,只要决心一下,他就恨不得立刻着手就干。

杨虎城走到门外,朝四周瞅了瞅,见没有什么外人,便走进来,将张学良领进密室。

从下午到晚上,他俩一直关在那间小屋子里,秘密研究行动方案。晚饭是杨夫人谢葆贞送进去的。小屋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最后终于拟就了一个采取全面秘密的军事行动,即把蒋介石扣留起来,实行兵谏。

当张学良和杨虎城从密室里走出来后,夜已深沉,万籁皆寂,西安城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他俩在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清洌、凉爽的空气,感到浑身有说不出的爽快,连日来的郁闷已经一扫而光。

车站方向传来几声长长的汽笛,接着便是夜行列车风驰电掣的轰隆声,仿佛一阵阵春雷从天边滚过,惊天动地,撼人心魄。

1936年11月下旬,张学良乘飞机经兰州转飞平凉,在平凉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密筹谏蒋步骤。参加会议的人有王以哲、于学忠、高福源、唐君饶等几位少帅心腹将领;西北军只有杨虎城参加。会上,少帅谈了蒋介石“剿共”计划和他个人的想法。他说曾多次劝蒋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均无效,准备电邀蒋先生到西安,作最后诤谏,若其拒绝,将以武装扣留,实行兵谏。张学良的谏蒋步骤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赞同。这是一次“西安事变”前的准备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