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重读《周易》智慧
44867900000035

第35章 《周易》里的善恶观

一、宗教与文化的共同点

求善,是宗教与文化所追求的共同目标。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流传极为广泛的话源于佛教。劝人为善,是佛教的出发点与落脚点。

中华文化对人生的关怀,同样体现在一个“善”字上。《礼记·大学》认为,育人应该以“善”为终极目标。所以,《大学》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显然,在孔夫子的认识里,教育的目的不仅仅是培养出专业人才,而是把人培养成为求善之人,实际上也就是把人培养成正常的人。

孔夫子的这一认识对不对呢?两千多年后的爱因斯坦说出一句话,与孔夫子的话极为相似。这句话是“学校应该永远以此为目标:学生离开学校时是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一个专家”(《爱因斯坦晚年文集·论教育》)。“至善”是形而上的一种至高境界,“和谐”是形而下的处处体现。达到“至善”的境界,必然会用“和谐”的态度去处理一切事物,例如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用汉语来表达,就是善待己、善待人、善待物、善待自然。以“止于至善”为教育目标,孔夫子的认识是正确的。

做人为善不为恶,在几千年前的地球上,是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用不同的方法所建立起的一个共同的人生目标。

二、《周易》里的善恶观

《周易》里的善恶观集中在这样两句话里,《周易·系辞下》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周易·坤·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周易》里的中华民族,不相信有天堂地狱之说,也不相信有裁判人间是非的上帝,但是相信逻辑上的必然。对个人而言,“善”与“成名”之间有必然联系,“恶”与“灭身”之间有必然联系;对家庭而言,“善”与“余庆”之间有必然联系,“恶”与“余殃”之间有必然联系。在这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需要假借第三种神秘的力量,而是行为主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自然结果。“余殃”之“余”,值得特别注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并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欠账一定要还的”。经济债务也许可以赖掉,“余殃”的欠账是赖不掉的。今天不还,明日还;今年不还,明年还;这一代不还,下一代还。中华文化不讲迷信,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一代不还,下一代还”的说法呢?这是因为上一代的生活方式直接影响到了下一代,如果两代人一直为恶,恶果肯定结在两代人身上——不在你身上,就在他身上。

有关善与恶在结果上的必然,《春秋左传》里还有“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名言,老子的《道德经》里还有“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的哲理。

《周易》里的善恶观,不是宗教宣传,而是文化教育。

三、刘备的遗嘱

《三国演义》中的刘备,临终时留给儿子阿斗的遗嘱中有一句极其重要的话:“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句话在正史中也有记载,证明刘备确实对阿斗说过这句话。刘备这句话的哲理之源,源于《周易》。

《周易·系辞下》在评论小人作为时说:“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不为小善,常为小恶;小恶积而成大罪,罪大而不可赦,一步步走上了断头台,这就是小人人生历程的必然结果。

在这里必须解释的一点是,《周易》里的小人与儒家文化里的小人在含义上有原则性的不同:《周易》里的小人有时是指个人品质而言的,坐在高位上的人品质不好也是小人,包括君王。孔孟典籍里的小人有时是指行业而言的,孔孟把劳心——脑力劳动之外的体力劳动者统称为小人,这显然相悖于《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