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月同辉 (1)
痞子四肢都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不能弹,她这一切劲刺下去,以她的力量那柄刀不但能透穿他的胸膛,至少亦能插入石壁。
她是布莱尔部的最高级的间谍。还是酋长剑祝的密秘特使,武力当然非同小可,她这一刀,势必要将痞子毁身碎骨,送上死路!
痞子真的会死吗?他真的想死吗?不,他不会轻易地死,更不想找死!
可是,他又哪里来的力量进行抵抗,体力未能复原,他必死无疑!
除非,他命中注定今次又能出现奇迹。又会出现怎样的奇迹?
就在刀尖触及到他的胸口上,她又拼命般地把骨髓深处的那股出于本能原始力量提出来,逼到刀柄,刺进他的胸口时,四声钢断金裂的暴响声同时响起。“啪!啪!啪!啪——噌!”
紧接着便是利刃刺进石壁的嚓响声,那声响带着尖锐的回音在石洞内回鸣,裂人耳膜,惊心动魄,一阵燎亮的火花从石壁上闪起,形如乌云滚滚的乌黑长空突地炸起雷声,忽起电闪,噌噌嚓嚓一片。
石壁上闪起一团火,又蓦地熄灭,她手中的那柄刀,早已深入石壁内,没至刀柄,刀上有血,殷红的鲜血即时渲染了刀柄,喷洒石壁。
她的尖嗥声亦随及突起,那呻吟声惨痛得几乎没有半点人味,恐怖得就如同黑夜鬼泣,血魔惊鸣。因为用力过猛,能量施放得越大,反震力就越高,反唑力就越可怕,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娇躯在顷刻间仿如射飞的箭一样弹射,倒揞向对面的另一巨石笋。
就在危急一刻,就在她的娇躯撞向石笋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她的身体突然停止前进,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抓住,而且抓得很紧。
那只手,是痞子的手。痞子此刻已经脱束缚,将痛苦不堪,五脏六肺已经被反震得离位,脸孔和娇躯均扭曲变形的她抱在怀里。
石壁上那四根捆扎束缚痞子的铁链均已断裂。那柄刀,深深地刺进石壁里,那气势似乎要将痞子整个人都刺进石壁里,握揉进石壁里。
幸好痞子逃脱她的攻击,否则一颗心真的要被她的刀刺进石壁里。
血,从刀柄涌流石壁,缓缓地滴淌,粘粘的,仿若数十条,血蛇在石壁上蠕动,爬行。那血,都是她的血,她持刀的玉手脉搏已被震断,鲜血如喷泉一样从她的动脉里疾射喷洒,狂泄不止。
那是她用尽所有的能量所发出的力量造成的后果,她先前没有想到,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被束缚、丧失能量而且是她亲自动手,在她被打昏后以独特的手封存了他的力量的人,她怎么又能够想像到在她的刀刺到他胸口的瞬间,他竟能脱离束缚,将铁链震裂,脱逃她拼命的一生。没有想到的事太多,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可能地发生,无法臆想,亦没有人愿意去想。
痞子没有流下一滴血,如今他的躯体上却处处是血,身上有,脸上有,连头发睫毛上都有。那血,都是她的血,她的鲜血已经染湿了他的衣襟,浸湿了他的肉体,至使他还能够感觉到血的温热。
他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恨他,非得让他死,而且是最让人可怕的,拼了性命的毁灭之死。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够及时向她说好,他不但早已恢复体力,而且随时都能够脱离束缚。他深深地自责,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痞子身上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不敢想像的奇迹。
在他逃脱紫竹林后,因为能量的施放过于穷尽,能量散失,体力不济,回到功房又因能量一时未能复原变受终止。红神又以特殊的手法封阻了他的能量,致使他醒来后形如不会半点能量的常人。能量不能屯集,感觉不到体内能量重组和能量重生。无耐中他不得不利用绝世心法运转、搜索体力的力量,但伊始数次运转,都以失败告终。
想起自己束缚石壁,他不甘心就这般等死,便试着用心法寻找体能量量。一次,两次,三次……也不知道他运转了多少次,他终于找到希望。在身体内某一个不起眼的关节内,他找能量而且不是属于他自己身体的外来能量。那是一股奇热如火山里岩浆般的热流,在体内微微地蠕动、跳闪。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那能量一经他的心法配合运行,即时爆发出子能量,快速地重组,迅捷地流走于各条经脉经络,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冲破封阻,和他本身原来的能量融合,形成一股强大的能量!这就是在痞子第二次睁开眼后发生的奇迹。
有了能量就有了力量,痞子有把握能在瞬间脱离束缚,所以他敢肯定地声称纵是酋长剑祝都杀不了他。
他没去想哪股外来力量来自哪里,不曾想也没有时间去想。
虽然花妮娅以毁灭性的力量杀他,但他却不想,她为她的毁灭性攻击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他将手掌抵在她的胸口上缓缓地把能量输入她体内,以保证她不在瞬息间死亡。
痞子以独特奇妙的手法给她封穴,阻止了她手腕崩脉处的血流,尽管如此,他比她自己其他致更清楚她的伤势,五腑六脏离位是怎样的后果。
她那张原本粉白的秀美容颜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尤如一张淡黄的白纸一样缚在她的脸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死亡的颜色。
死亡的颜色应当是人世间最可怕的颜色!她眼,她的眸,无神无彩,半睁半闭,同样凝布着死亡的色彩,气息已弱,弱如即将断流的细泉,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还好有痞子及时给其补充能量,否则如今恐怕已香消玉硕,魂升九天。她就好像是棉条一样软绵绵地躺在痞子怀里,她的血将他们两人的衣衫都染湿,通过粘黏的血液,他逐渐感觉到她的躯体变冷。他加大了向她的躯体输送能量。
她努力地将眼皮睁大一些。盯着痞子那张沾染了鲜血的脸膛,越来越黯的眸子中,那浓浓的仇恨渐渐地褪下去,升起一缕激色。
她眼中的激色,映入他的视网膜之后,他立即意识到她目中的疑问,他知道她问什么,没等她开口,痞子不要让她开口而消耗精元,他给了她确切的答案。她是问为什么他能在失去力量后而突然脱离束缚,以至给她自己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痞子是用那种柔和的口调给他多功能解释,他是怎样发现体内的能量,怎样地脱离束缚。她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她目中的激色更浓。
“我说过……如果你不是刺客,不是……布莱尔部的公敌……我真的会爱你……”她开口了,虽然无力,但听在痞子耳里却如响钟,震撼人心。
痞子心里一抽,涌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激流,那股激注流里有甜密的暖意,也有惊心的冰冷。
他骤然将她抱得更紧。
她黯然失色的眸光一直没能离开痞子,继续道:“痞子,其实……虽然我骗了你,在我心里,很矛盾,我……爱你,也恨……想和你生活一辈,又不得不杀你……我很难……你知道吗?我只有……先选择我的民族……放弃我的爱情……”她的调子突地悲哀起来,惆怅,忧怨,说不出的悲愁,她的眸光此时此刻同时充满换落,和那种无法弥补心愿的无限遗憾。痞子的心振动了,周身的鲜血几乎在瞬间沸搓腾,他领悟了她的心声,他深深的感悟到她是认真的。他只感觉一股股热血直喷心头,浇着那颗颤抖的心,他的心为她而颤抖,看着她越显灰黯而憔悴的面孔,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是嗓子眼里就像是堵了一条毒蛇似的,无法吐出口。
万千思缕,顿时包裹着痞子那颗为之失落的心,那颗本来善良而不得不将其变得无情冷酷的心。在这声刺杀行动的背后,痞子不能不承认自己在早昧良心,与其说她一直以诡秘变幻的身份欺骗他,还不若说他最先欺骗她,利用她,他早就在暗中揭穿了她的身份。
尽管那一夜是她捣鬼换了门牌号,并在口中包含了****勾引他上闲,摄取了他的体味,但他从没有怪罪她,那温柔的一夜,她的失身,深藏他记忆内心深处。
她又喃喃地道:“痞子……如果……如果有来生……你愿意……愿意识识我吗?”她的眼神在没有开口问就充盈着期待。
痞子赶昆点头。欺骗她亦好,满足一个死人临死前的点点心愿,就是人间莫大的善良。她突地笑了,虽然那笑容在那张如纸般的死灰面皮上给人的感觉不反不好看而且相当难看,但在她心里,那是美丽的而难得笑靥。试想一个将死之人的微笑经过了多少努力,多少力量汇聚在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那是最真实,不掺杂一点水分的笑容。
她奋力地将头扭向一边,瞄了一眼十尺外的一块长满青苔藓的平台,眸光中扫过一缕坚定,再扭回头低声道:“痞子……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我是布莱尔族的公敌,你杀了我,我亦不会恨你?”他大声肯切地回应。“真的?”她在问,不管眼眸还是语调中都没有疑问的气机,大概她相信他所吐出来的第一个字都是真切的。
“真的”他激声道。在他心里也是真的,他本不该与布莱尔族为敌,不该刺杀剑祝,不该贪图拥有特别力量的“疯狗部队”的秘密分布图,但他的立场不一样,他必须冒味良心,必须杀人,必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拿他自己的话说:这都是因为命!
命由天定:是命注定他必须杀人,是命注定面莱尔部必然死人,这都是都违抗不了的天命。天命难闻违!
“那好……求你把我抱到……那块平石上好吗?”她向他求告。
不用说,他自然会满足她,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只是她,就是换上另一个即将结束生命的人,他都会满足别人。
不杀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如佛祖般慈悲,善良。
他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向那块铺满青苔藓的平石,平稳地把她放在平石上。她动情地轻轻吐出“谢谢你”三个字,然后接着道:“我……想死在一个增坦的地方,在临死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他点头,大大地睁着那又闪亮而真诚的星眸。他的眼睛会说话,他的眼睛已经肯定地回答了她。“你能……吻……我……吗”她嘶嘶地低语,每个字都凝重得深如千斤巨石。
这是并不过份,充满了爱的要求,一个将死之人在生命的最后旅程最后的要求,心愿,这心愿是作为人,一个高级动物对爱的诠释,对爱的向往和留恋。他几乎没有半点考虑,甚至她的请求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反应,他便深情地低下头,将自己温热且干裂的唇印上她的唇。
她的唇上有血,血是腥的,咸的,他已经感觉血的腥咸味道,他的舌已轻轻地开启她的唇。他毫不迟疑地给她吻,在他心里,这也算是一次“死亡之吻”。她将要死了!他已经感觉到她的体温在迅速的下降,她的心跳不断地减速,越来越慢。她生命的脚步亦越来越缓,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她这一生结束的时候。
二舌相交,相互缠绕,尽管没有特别的爱,两人却表现出极特别的激情,而她,赋予“吻”的,是生命最深处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