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草率结婚的人们当中,有一对性情热烈、引人注目的年轻夫妇克拉拉和弗莱德。他们住在芝加哥北边的密执安湖畔,我是他们的邻居。
克拉拉和弗莱德结婚后,除了有几次短暂而炽热的共同生活之外,就是天各一方、长达几个月的叫人烦恼压抑的分离。接着,他们像许多同时代人一样,不得不回到平凡沉闷的生活勒道上来,在惴惴不安的环境中,天天厮守在一起。
年劳动节后的一天晚上,他们争吵起来。几个月以前,他们已经有纠葛了。尽管他们还相爱,可俩人的婚姻却已经岌岌可危了。他俩甚至认为:总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既愚蠢又陈腐。所以,这天晚上将有个叫查理的朋友来接克拉拉,而弗莱德则跟一个叫埃雷妮的姑娘约好一起出去。这对年轻夫妇在家里一边喝鸡尾酒,一边等待查理来接克拉拉。弗莱德刻薄地开查理的玩笑,于是争吵又爆发了。
这天晚上,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决裂的地步,不过他们的确是准备分道扬镳了。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呼啸着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这声音不同寻常,它突然响了起来,接着又戛然而止,令人胆战心惊。一英里以外的铁路上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克拉拉还是弗莱德都一无所知。
那天晚上,另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外边走着。他们是威廉·坦纳和玛丽·坦纳。他们结婚的时间比克拉拉和弗莱德长,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些小芥蒂早被清除了。威廉和玛丽深深地相爱。
吃了晚饭,他们动身去看电影。在一个火车道口,玛丽右腿滑了一下,插进铁轨和护板之间的巢里去了,既不能抽出脚来,又没有把鞋子脱掉。这时一列快车却越驶越近了。
他们本来有足够的时间通过道口,可现在由于玛丽的那只鞋捣乱,只有几秒钟时间了。火车司机直到火车离他俩很近才突然发现他们。他拉响汽笛,猛地拉下制动闸,想把火车刹住。起初前边只有两个人影,接着是三个,正在道口的铁路信号工约翰·米勒也冲过来帮助玛丽。
威廉跪下来,想一把扯断妻子鞋上的鞋带,但已经没有时间了,于是,他和信号工一齐把玛丽往外拽。火车正呼啸着,朝他们驶来。
“没有希望啦!”信号工尖叫起来,“你救不了她!”
玛丽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朝丈夫喊道:“离开我!威廉,快离开我吧!”她竭尽全力想把丈夫从自己身边推开。
威廉·坦纳还有一秒钟可以选择。救玛丽是不可能了,可他现在还能让自己脱险。在铺天盖地的隆隆火车声中,信号工听见威康·坦纳的喊声:“我跟你在一起,玛丽!”如果说那天晚上制止弗莱德和克拉拉争吵的是那列火车的汽笛声,这不符合实际;但是,铁道口发生的事情的确截止了许多行人,查理就是其中之一,他没去接克拉拉,而是开车回了自己的家。他拿起了电话。
“不,跟你说就可以了,”查理的声音异常柔和,“我不去找她了,弗莱德,你告诉她。”弗莱德问他出了什么事,查理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你认识坦纳夫妇吗?”他问。
“坦纳夫妇?坦纳夫妇……”弗莱德竭力思索了一下,“啊,对了。他们一直不怎么出名,是他们吗?”
“不错……不怎么出名。”查理张了张嘴,还是把电话挂上了。不久以后,邻居们到弗莱德家做客,把那幕惨剧讲给了他们听。
“……丈夫本来能脱险,可他没想走掉,他用胳膊紧紧抱着妻子,紧紧地抱着她。这时候那个信号工听到他说:’我跟你在一起,玛丽!‘他俩紧紧搂在一起——火车前灯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他始终跟妻子在一起。”
威廉·坦纳用他的死证实了人世间不乏高尚的情操和行动,也使那些玩世不恭的人和欺诈虚伪的人在他面前相形见绌。每一个听到这个故事的姑娘都应当扣心自问:“是否有一个男子对我这样关怀?”同样,这个故事也向男人们提出问题:“如果你在自己身上没有找到促使威廉做出那种举动的那种感情,那么你对爱情究竟懂得多少呢?”
我敢肯定,克拉拉和弗莱德之间关系的好转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通过威靡·坦纳的行动,其他的人开始认识到他们的婚后生活还有尚待探索的深度。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可喜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