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看着好笑,也不管她娘动作有多滑稽,转过头去问李厚仲道:“爹,把大伯劝回去了?”
李厚仲叹了口气:“你大伯下次还得来。”
“甭搭理他。”刘氏愤愤地道:“你们父女就是心肠软,有这么门亲戚,人家能躲都躲了。不知道他一家子怎么受得了你大伯这牛皮糖似的脾性。”
李欣只闷声笑,李厚仲脸上拉不下面子,好歹那是他亲大哥,被自己媳妇儿这般背后说道他总觉得不妥当,便道:“人都回去了,还说啥说,看你石头去。”
刘氏嘀咕两声,也没跟李厚仲辩。
看了会儿,刘氏忽然哎呀一声,扭过头对李欣道:“欣儿,你去给娘找块布来蘸水擦擦,这好像有个啥花纹儿……”
李欣答应了一声,去汲了布上的水递到刘氏手上,刘氏接过后在石头地步内壁上使劲儿摩摩擦擦,捣鼓了好半天方才喜笑颜开地朝李欣招手:“欣儿,快来看快来看,这是个啥花纹儿?四四方方的,上边儿怕是字儿吧?”
李欣往前凑了一看,顿时眼珠子瞪大了些。
只见那石头不起眼的一个平坦处地方似乎是被烙刻上了一枚印章,四方框子给框上了,框里边儿许是四个字,不是现在平常人用的字体,倒像是古代的那种鬼画符似的字,瞧着庄重大气。兴许是被磨了很多年了,有些残缺不清,但大致还是能看出个样儿来。
“这是啥字儿?”
刘氏又问了一句,李欣摇头道:“认不得,应该不是咱们现在用的字体。”
刘氏便嘀咕道:“这应该是事儿吧……不然咱们去请山子他先生来家里给看看?”
一直待在一边逗弄亮儿的李歌听刘氏说山子,立马大叫道:“哎呀!我我忘了大侄子跑了!”
刘氏笑骂道:“什么你大侄子大侄子的,你比你大侄子还小,平日里叫他名儿咋了,一天到晚大侄子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比他高辈分似的。”
李歌就哼了一声:“谁让他平日里没把我当姑姑看的,我就要叫他大侄子。”
李歌蹦下地去嚷嚷道:“姐姐你不准回去,我待会儿回来跟亮儿玩儿,我现在去抓我大侄子去。”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李欣掩嘴笑道:“歌儿这脾性也不知道随了谁。”
刘氏道:“你瞧着吧,这姑娘长大了也铁定是个小辣椒,上次在田埂上撞上两个女人吵架,吵得很激烈,她偏不怕,她还愣往中间插话,本来人两个吵架吵得正起劲儿,被她一搅合,这架也吵不下去了,各自回家去作罢。”
“那说明歌儿有当和事老的本事啊!”
“什么和事老,她要见着人家和和美美的她也能把人家的事儿给搅黄了。”
刘氏不以为然地说了两句,眼睛一直盯着石头靠近底部的那个花纹,琢磨了半晌问李欣道:“那啥,欣儿,你说这石头咱把它送去也给评评宝成不?”
李欣哭笑不得:“娘,这石头块头大,瞧着就跟河边儿的石头一样,也没什么特殊的,送去评宝也基本没可能评上什么宝啊……”
“这不有它运势在里头吗?还有这花字儿呢。”刘氏忙指着石头那块花纹道:“这个,总有点儿啥寓意吧?”
李欣摇摇头:“娘,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纹花字呢,谁知道有什么寓意。要我说啊,你也别听大伯胡咧咧,宝石会那都是商贾和衙门搅合在一起玩儿的把戏,平常老百姓要真有什么奇珍异石的,早被商人和衙门弄走了,他们吃肉老百姓能有口汤喝就不错了。”
李欣对刘氏道:“这茬事儿娘你还是别去掺一脚了,临近年关了,还是想想过年的事儿吧。”
刘氏有些不乐意,还跟李欣商量说:“铭子虽然没回信,今儿个过年肯定要回来的,娘也是想给他铺铺路,既然那官场上的老爷们都对这事儿感兴趣,咱们投其所好疏通疏通关系,对铭子铁定好……”
刘氏话还没说完李厚仲就道:“他奔前程你别在一边儿瞎操心,能做啥事儿不能做啥事儿他不知道啊?他要真有本事,你就是不给他铺路不帮他疏通关系,他也照样能往上奔着去,你这上赶着去巴结那些个官场上的老爷,那才是真的给铭子拖后腿,以后旁人说起他来不得说他是靠着他娘献石头才跟人家挂靠上关系的。”
刘氏立马甩了脸子:“你当爹的不帮你儿子想未来就算了,我帮他想你还埋汰我。你要有本事,我用得着想那歪门邪道的?”
“好了好了,爹,娘,多大的事儿,别扯远了……”李欣忙出来调和两人的情绪:“这石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到处都能搬一块回来,就当是咱家的镇宅石头,轻易不去动它可好?”
李欣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厚仲使眼色,扬声唤了一句,叫外边的长工帮着李厚仲将石头重新搬回到高龛上。
李欣又搂了刘氏安慰道:“娘,你也别跟爹急,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铭儿出外游学这几年,想必也是见识了许多,为人处世上总有他自己的分寸。他还没回来,需要我们这些家人做什么也都还不知道,等他开了口再给他铺路也不迟不是?再说了,娘你忘了我小姑子嫁的那也是个从六品的官,官场上咱们家也不是没人。”
李欣说这话并不是打算要让苏延帮着李铭青云直上,而只是为了安刘氏的心。
果然,刘氏开始还有些不爽快,听到后边儿李欣提苏延脸色才好转些,拉了李欣的手说:“你就三个兄弟,你大哥二弟都有着落,娘也不愁,就这三郎,打小就聪明,念书也勤奋,又是一心想走仕途想当官儿的,娘就怕他出身平民,旁的人看不起他他会受欺负……有你这么句话,娘心里边儿就踏实了。”
李欣拍拍刘氏的手,又劝道:“娘也别跟爹置气,爹说得也是对的,我们给铭儿铺路那是我们做家人的心,可在别人眼里看来那就是不恰当的,以后说不定还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用来攻击铭子。他也不是小娃子了,这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只需要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就行了。”
刘氏抹了抹眼,点点头。
李欣好笑道:“我这一回来爹娘就要置气,这可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我让我以后别回来吗?”
刘氏忙骂道:“瞧你说这话。”又瞪了李厚仲一眼:“往后边儿去瞧瞧家里养的猪,看看这阵子又长膘了没,过年的时候宰一头好好吃一顿。”
李厚仲无奈地笑了下,还是乐颠颠地往后边儿猪圈里去了。
刘氏接了亮儿过来抱着,跟李欣叙话,没一会儿李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小兜和悠悠他们。
李歌跨进门来就直奔刘氏身前的水杯,端起水来便是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舒爽一叹:“真舒服!”
“你这猴儿,跑哪儿去了?”
李歌哼唧一声道:“找我大侄子去了呀,没找着人。”
山子拉着扬儿和小康往树林子里钻,存心躲着李歌,李歌能轻易找着人才怪。
李歌一屁股坐在一边椅子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似的。她望着一边儿的小兜和悠悠他们呵呵笑起来,得意地冲刘氏和李欣一仰脸:“娘,姐姐,他们都是我的小辈!”
李欣觉得好笑:“是,你比他们都大个辈分。”
李歌便哈哈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屋里响着。
悠悠嘟了嘟嘴,蹭进李欣怀里说:“娘,小姨比悠悠才大一丁点……”
李欣摸摸她的头。没办法,辈分横在那儿,就像山子,比李歌还大七八岁呢,不照样要叫李歌姑姑?
小兜倒是从善如流,找了地方坐下,还很温和地让暮春跟他坐在一起。
李歌点了点人头,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呀,九儿没在。”
李二郎和江氏在镇上如今已经开了两家店子,他们人实诚,卖的吃食的质量、味道都不错,还管够,生意很好,平日里便忙得热火朝天。回村的次数屈指可数。九儿跟他们在镇上住,也是偶尔才回一次村,让李歌少了个不同辈分的同龄玩伴。
刘氏笑骂她:“那么多人陪你玩儿你还嫌不够?”
李歌哼哼道:“我大侄儿老往外跑,二侄儿平时都不乐意玩儿。姐姐回来带他们回来,才到家就被大侄子拐跑了两个,还有一个闷葫芦又是不说话的,悠悠这会儿还不会儿翻绳,亮儿还连站都站不得……都不好玩儿!”
刘氏打了她一下:“见天想着玩儿!实在闲得慌,你给我拾柴去,背个小背篼去山上兜一圈儿回来,免得你在这边儿磨皮,浑身痒痒!”
李歌气愤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反驳,门口又有了动静,山子和扬儿、小康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李歌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前去,指着山子道:“大侄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李欣很少见山子叹气扶额,可这会儿却见着山子很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扭过身跟扬儿和小康说:“瞧见了没?女人就是麻烦,屁大点儿事儿都记得老久,简直烦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