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李欣姑嫂几个反应,杏儿就急忙否认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这样的事儿!”
银环微微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道:“关老二对你有这个意思,你害臊个啥劲儿啊!”又对李欣说:“欣儿妹子,关老二如今也是条单身汉子,杏儿也没男人,他俩再配不过了。你说是不是?”
李欣尴尬地咳了两声,这话可不好答。
阿秀惊道:“银环姐,你是说……你是说我二哥喜欢杏儿姐?”
“阿秀!”
杏儿脸憋得通红,推攘了银环两下,嘴里骂道:“在姑娘家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没个分寸。也就是你婆家都纵着你,要依你这性子,出门在外说句话都得罪死人了。”
又返过来对李欣说:“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这个脾气,听风就是雨,什么事儿在她心里都搁不长,一准儿的胡咧咧。”
银环不乐意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欣笑笑,“这个……银环姐,我今儿来是想请杏儿姐她娘继续帮我们家办四弟的婚事的,上次大娘帮我们去胡家下了聘,我们想着还是让大娘继续走这个顺序下来比较好……”
银环“哦”一声,颇为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来探杏儿口风的。”
杏儿又推她一下,嗫嚅地说:“我去给瞅瞅灶间的火,正煨着汤的……”便急匆匆地躲出去了,大概是要避免这种尴尬的场面。
银环“嗤嗤”地笑了两声,低声道:“她害羞了。”
李欣真是不知道怎么接银环的话。这关乎杏儿的名誉,也关乎关家老二的事情,她一点儿准备头都没有,突然听人说这事儿,自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阿秀却挨了上来和银环咬耳朵,“银环姐,杏儿姐和我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以前没觉得他俩有啥私情……”
“呸呸!姑娘家,说什么私情不私情的!”银环摆了摆手,“跟你一个姑娘家说不了这事儿,还是得让你大嫂拿主意。”
阿秀不乐意,又推李欣,“大嫂,你快问问银环姐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要是杏儿姐真的能成我二嫂子……我可就太高兴了!”
“杏儿人好,谁家得了她做媳妇儿都是有福气的。”银环笑眯眯地对李欣道:“嗳,欣儿妹子,你瞅着你们关家老二和杏儿是不是挺登对的?”
“这……”李欣含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有啥过往……”
“哪有啥过往啊!反正我就瞅着一直以来关老二就对我家杏儿挺上心的,尤其是两年前杏儿男人死了以后……”说着银环声音放低了些,“那会儿关老二跟孙家那婆娘的关系就开始不好了,杏儿这边没了男人也立不起门户,关老二打了野物什么的都会来杏儿这边打一趟,送点瓜果啊肉啊什么的。杏儿也是个木头,一直以为人家是可怜她母子孤零零的,两家挨得近,所以才时常照拂,其实吧,你们家关老二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到“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银环脑袋还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学着像夫子拽文似的,看上去特别逗。阿秀绷不住笑道:“这话银环姐哪儿学来的?”
“嘿,我公爹时常这样说的,最近说得更多。”银环溜着这话题又转了出来,颇有些神秘地说:“特别是近段时间啊,村长这位子不是得换人了吗?好多村里的汉子来我们家找我公爹来着,提大包大包的礼,还送银子,我公爹就老说这句,都成他口头禅了。”
阿秀了然地“哦”了声,又赶紧催道:“杏儿姐,然后呢?我二哥又做了啥?”
“然后?哦哦,然后,”银环拍了拍脑门,“就最近,不是关老二去胡家下聘吗?来请杏儿她娘,我就瞅着他那眼神炙热得很。啧啧……”
李欣哭笑不得,现在她总算知道这银环的性子了,整两个字——跳脱。
银环还在极力地“推销”杏儿,对李欣说:“不是我自夸啊,我这姐妹哪哪儿都好,你们关家要是错过了,可就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李欣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银环好像特别高兴,“欣儿妹子,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瞅着杏儿这样做寡妇心里也不好受,要是能有个男人疼她,我巴不得立刻就把她送出去嫁去。你们家关老二人实诚憨厚,我公爹也常夸,说关家阿文阿武两个小子都是好的。现在关老二对杏儿又有那种意思,男的没婆娘,女的没男人,凑在一起不正好吗?”
阿秀在一边也忙点头,银环便乐了,又望向一直怯生生坐在一边,低头不言语的阿妹,打趣她一个小姑娘家的道:“这是你们家小七,阿妹吧?阿妹啊,让杏儿姐做你二嫂子好不好啊?”
阿妹看看李欣又看看阿秀,见阿秀使劲跟她点头,也就乖巧地点点头。
银环就笑,摸了摸她的头赞道:“阿妹真乖!”
李欣无言了,银环这是打定主意要把杏儿和关武凑作堆呀!
“欣儿妹子,有杏儿这么个妯娌,总比那个孙家婆娘强啊。”银环就像个媒婆似的,现在还殷勤地给李欣倒水示意她喝:“关家如今只有你一个媳妇儿,这马上关老四也要娶媳妇儿了,关老二的事儿不能总这么搁着不是?要不,你回去探探你们家当家的的口风?关家大哥要是首肯了,这事儿就成一半了。”
正说着,杏儿端了一叠瓜子儿进来,见到银环红光满面就知道她又在七说八说,瞪她一眼对李欣道:“欣儿妹子,你甭理她,最近她闲得慌没事儿做,今日和她当家的吵吵,明日上我这儿来叨叨,疯言疯语的,搭理她你就亏了。”
银环不在意她说啥,抓了把瓜子儿给阿妹,又抓了把瓜子儿给阿秀,招呼李欣跟自己是个主人似的,“欣儿妹子,吃,吃,别客气。”又转向杏儿道:“我帮你做媒呢,不然你老寡居着,对小康也不好,娃总要有个爹来疼不是?”
这句话让李欣豁然开朗。
甭管前头银环说多少杏儿和关武登对,关武对杏儿有情什么的,重点是在这儿——杏儿有小康,小康没爹,杏儿需要给小康找个爹了!
记得阿秀跟她说过,杏儿姐男人两年前死了,杏儿一直不肯考虑再嫁的事儿,因为小康身子不好,生怕再嫁了,新夫家对小康不好,会让小康受委屈。而且小康每年看病抓药的钱花得不少,杏儿要是再嫁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别的男人会愿意出钱来给不是自己的种看病吗?估计没几个会愿意。
而前段时间爆出关武和孙喜鹊的事情,恐怕村里都传遍了,认为关武是个不会让女人有娃的。
杏儿是如何想的李欣不清楚,但银环的意思她却很是明白了。
银环希望杏儿不要当一辈子寡妇,又知道杏儿怕再嫁后新夫家会不喜小康,瞄来瞄去觉得关武是个很好的选择。一来关武成过亲又休了妻,又有那样的名声,以后要再说婚事便很难了;二来关武为人实诚憨厚,没有其他坏脾气,又是同村里知根知底的,嫁给他谁杏儿娘家和前婆家也放心;三来关武不能让女人有娃,可总得有个后来奉他终老,小康这样白得的儿子他没理由不要。
或者还有四一点,估计关武真的对杏儿有那么点儿意思?
李欣心里一盘算,把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略微明白了一些,说话也自然有了个底子。
李欣笑道:“杏儿姐,你是个什么意思?银环姐让我回去探探口风来着……”
“嗳,别……”杏儿忙阻拦,脸红扑扑的,“她发疯,你也跟着她疯?”
“我哪儿发疯了,这正正经经说事儿呢!”
“人家今儿来找我娘说的是关家老四的事儿,你瞎掺和啥。”杏儿无奈地道:“我可被你臊得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臊啥臊。”银环嘿嘿一笑,“欣儿妹子,你说是不是?”
李欣点点头,“杏儿姐,银环姐也是一番好意。要不我回去隐晦地跟二弟提提?”
在李欣看来,男婚女嫁虽然说要顺应时代主流,尊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到底不是盲婚哑嫁,杏儿和关武相互之间是认识的,要是他们俩愿意,这婚事便可以说来看。要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贸贸然说了可就不好了。
这是银环在这儿为着自己好姐妹提出来的,杏儿一直没表态,只说银环在发疯。关武是个什么态度李欣更是不清楚。如果杏儿真有这个意思,就是为着关全的婚事杏儿娘帮衬了一把,她也毫不含糊地应该去刺探刺探关武的态度。
更何况,杏儿这妇人李欣也着实愿意和她深交。可以说,在这荷花村里,她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该是杏儿了。
听李欣这么一问,银环马上拿手肘子捅杏儿,眨巴眨巴眼跟她使眼色。杏儿苦笑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轻声道:“我这样的,恐怕关大叔不喜欢,何况我还带了个拖油瓶去……孙家那边怕是更多闲话吧……”
银环立马耷拉了脸,“他们敢说啥?我让我公爹教训他们去!”
阿秀也忿忿道:“就跟那阴魂不散似的,最近村里边风言风语说我二哥的坏话,都是孙家那婆娘还有那婆娘她那个老虔婆子娘嚷嚷出来的!好些个泼皮破落户没事儿干就在那叨叨我家的事儿……”
李欣蹙了眉,“阿秀,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阿秀嘟了嘟嘴,“就大嫂你和大哥去镇上做短工的时候,见大哥不在家,那些人就嚣张起来了……”
银环也点头,“几个泼皮,几个碎嘴婆娘,凑在一起就不干好事儿,嚷嚷得生怕村里人不知道似的……真叫一个难听。”
李欣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只希望关文回来了,那些人能消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