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说得平静,杏儿却更是不解:“冯家哪儿复杂了?”
在李欣和杏儿看来,与冯家做亲戚是不错的,冯三一家人对不是偷奸耍滑的,也没什么心眼儿,一家的老实人。但关氏跟她们看法的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就不一样。
李欣便轻声跟杏儿说了关氏问她的那些话,末了道:“估计是姑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再一个,恐怕也是怕小儿媳妇儿压到大儿媳妇儿头上去。大表弟娶的那媳妇儿是沈家的丫鬟,爹娘都是找不到了的,娘家势单……”
杏儿听了这话便笑起来:“这是打哪儿说来的?什么叫做娘家势单啊?那可是有沈府做她娘家人呢!姑这层顾虑也太没来由了吧……就凭着这一点,冯家也不敢欺负到大表弟头上去啊。”
“说的也是。”
李欣若有所思,杏儿笑道:“姑这是关心则乱……哎,算了,她说要考虑考虑,便再考虑考虑吧。反正你的心意送到了,姑也挑不出你的错处来。”
李欣苦笑了一下,没跟杏儿说自己在灶间差点儿跟关氏呛声的事儿。
见杏儿抱了小耿儿逗弄,李欣也搁下这层心事儿,陪着杏儿逗了会儿孩子,天黑了才回了自己屋休息。
刚躺上床,关文就笑问李欣道:“怎么样,姑对冯家姑娘中意不?”
李欣没好气地说:“姑挑着呢,说还要考虑考虑。”
关文没听出李欣的弦外之音,毕竟他是男人,今日一天也不过是陪着老关头、关武和冯德发闲坐说话,只当关氏她们聊得很不错,“终身大事儿,是得多考虑考虑,姑那边儿通了气,你跟冯家也说说。”
关文说了两句便往里边儿挪了挪,示意自己给李欣腾了位置,
李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没听明白我的话,这事儿姑还不一定答应呢。”
关文讶异道:“姑不答应?为什么?”
“姑自有她的考量,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李欣白了他一眼,伸手掀了被子钻进被窝里,不理会关文,径自闭眼睡觉去。
关文叫了她两声见她不应,便知道自己媳妇儿肯定是跟谁置气了。
关文叹息一声,好言好语哄了两句,李欣才施恩般睁了眼睛,说:“跟你没关系,赶紧睡觉,明儿你不还要回镇上去。”
关文半撑着身子,手扣到李欣身子另一边儿去,把李欣半圈在自己怀里,说:“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谁惹着你了?”
“没谁。”
“那我可不信。”关文说:“谁惹了你害得我在这儿赔小心……我总得知道我成了谁的冤大头啊。不然我哄你这半天儿不就白哄了?”
李欣嗤了一声,伸手推了推关文:“赶紧躺下,大晚上的还耍嘴皮子。”
关文就势躺了下去,又撺掇着李欣翻过身,笑眯眯地望着她:“跟我说说,我跟你出出主意。”
李欣轻哼一声,说:“没谁惹我,我就是心头不大高兴罢了。”
“谁惹你生气了?”
“姑。”
李欣三言两语地把跟关氏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告诉关文,说:“桠桠又不是什么事儿都不干白吃一辈子,再说也轮不到姑来养,抬出桠桠说事儿,我觉得她不厚道。再说冯三叔那些兄弟,咱们跟冯家接触以来,一个冯家亲戚也没见,想必是因为头两年冯家阿嬷的事情,他几个兄弟把冯三叔家给榨干了,都不再与冯家来往的……也不知道姑找这些借口来是堵我的口还是堵她的口。”
李欣一边说,思维便跟着这话延伸过去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肯定是姑还记恨着冯家抢了阿秀去,今儿来指不定也是在试探着看冯家笑话来着……
随即李欣又驳斥了自己这想法,直骂自己闲着没事儿想法太多。
关文思索了一番后说:“这事儿咱们还真不好管。”
关文侧卧着对李欣解释道:“人家结亲与否,是人家两家的事情,你在中间穿针引线便算是帮了个忙,成与不成又不是你能掌控的。别的话你也不能多说了,我还是那句老话,说多了,姑还会觉得你插手太多,她不高兴。”
李欣嘟了嘟嘴,关文笑道:“你别恼我这般说你,这是事实。真要是冯家和赵家成了亲家,少不了你一顿谢媒酒。但要是不成,这也怪不到你头上去。你就把这事儿给甩开好了。”
李欣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只觉得关氏不体会自己这番好意。
关文又劝了她两句,见她没什么反应,侧头去看她,又听了听她的呼吸声,方才意识到她熟睡了。
关文失笑地摇了摇头,搂过李欣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家之主既然都说让她撒开手不管,李欣便也不揽这事儿了,冯大娘带着冯枝枝来陪她说话她也照常欢迎,因修粮仓的事儿开始办了起来,李欣如今也不算很闲。
粮仓的选址开始时关文和李欣想了好久,后来关文不知怎么想到石头地那边儿去了,一拍大腿就定在了那边儿。如今工匠正在修建,要把粮仓起得高高的,最上面开气窗通风,有经验的匠人不需要李欣跟他多说,自己叫了人就可以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这事儿是隐秘着没跟人说的,也跟匠人提了不要往外说。
匠人只当关家想财不外露,也都理解地保证不说出去。
要说关家的确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地啊田啊的,李欣在李家村虽然有地,但也没存放的地方,如今修一个大粮仓,正好可以弥补这样的遗憾,每年有了收成都能放到粮仓里去。
因这段时间李欣常往石头地那边跑,二黑二黄也喜欢在那块地“巡逻”,两条体型硕大的狗看得匠人们心里都胆寒。
两三日功夫,李欣便把关氏的事给丢了开,不再想着,心情倒是越发畅快起来。
不过事隔五日,关氏却又上门来了,这回还是没通知李欣便来了的。
李欣诧异,请了关氏进屋,方才疑惑地问:“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事?”
关氏点了点头,喝了口水,见杏儿也在,也不避讳,说:“我回去跟你姑父仔细斟酌了下,还问过昌会和昌生的意见,你姑父说,既然冯家姑娘是个好的,娶回来也没什么。我琢磨了两日,也觉得这门亲事儿可以。你寻个机会帮我去探探冯家的口风,他们要是也答应,我也就遣人寻个日子去冯家说媒,把婚事儿给定下。”
关氏以来便一口气说了这些话,直把李欣说得一愣一愣的。
杏儿见李欣不答话,忙接上话问:“姑,你也找了两个表弟问,两个表弟是什么意见?”
关氏笑了笑,说:“能有什么意见?昌会不好评断未来儿媳,只附和你姑父说的话。至于昌生,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儿,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一张脸通红,想来是不好意思。”
李欣想想赵昌生那个大男孩,倒真是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关氏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阿文家的,这事儿可就托付给你了。”
李欣自然只能应下。
关氏留在家中吃了顿午饭,也不多待,吃完饭歇过食便打算回去了。李欣和杏儿送她到了坡口,关氏站住身说:“这事儿也不急,你慢慢跟冯家说也使得。我在镇上等你的消息。”
见李欣点头,关氏方才满意地上了驴车回镇上去了。
杏儿很是高兴,拉着李欣说:“冯家要是跟姑家结上亲,这也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儿……”
李欣点点头,脑中想着怎么跟冯大娘开这个口。
冯大娘和冯枝枝常来陪李欣说话,闲聊的时候试探地提一提赵昌生?
李欣问了杏儿,杏儿说:“隐晦地提就成,也别点破了。要是冯家不乐意……”杏儿顿了顿:“冯家应该不会不乐意的……”
李欣不想告诉杏儿,自己就是觉得关氏来家里说的那番话,虽说是让她去探冯家的口风,可话里话外总有一股优越感,好像能看上冯枝枝冯家就该知足一样。
当然这种感觉李欣不能跟杏儿说。
拖了十来日,李欣还是没法套冯大娘这个老实人的话。而且冯枝枝一直陪着冯大娘的,李欣也不好开口。
这日冯家母女又来了,冯枝枝提了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冯大娘身上穿了一身新的,虽说在孝期还是素净的衣裳,但瞧着便也精神。
李欣笑问道:“大娘这是有喜事儿?”
冯大娘笑道:“是,枝枝她有个远房堂哥中了举,虽说是隔得远的亲戚,但到底是冯家脸上有光。枝枝他爹的大哥让家里都穿身体面的衣裳,不要给举人老爷丢人。”
李欣忙跟冯大娘道恭喜,冯大娘虚应了两句,连说这也不是她的福气,便揭过这话题不谈。
杏儿见冯家母女来,赶紧给李欣使了个眼色,寻了个借口拉走了冯枝枝。
李欣知道,这是杏儿给她创造机会,让她赶紧开口问冯大娘呢。
清了清嗓子,李欣笑问道:“既然是举人老爷了,想必还要往上再考,当个官老爷吧?”
冯大娘笑应道:“可不是吗,喜报送来得迟,他家那边儿都办过两场流水席了。”
李欣心里一动。
韦书生那边儿没消息,想必是名落孙山了……